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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号下午一点,距离三日期限还剩两天零九个小时。
午餐后,我和张璇坐在大厅里翻看痕检科和法医科送来的报告。张璇在摊开笔记本不停地做着笔记。
客栈里除了孙霆耐不住寂寞,获得了出门许可以外,其他人都安分守己地的待在客栈里。
庞博教授本也不愿久留,但作为毒物的提供者,包凯有权将他留在客栈内四十八小时。根据安全法的规定,警方本该收缴庞教授手中全部的箭毒木浓缩液。但庞教授却出示了国家级科研项目的研究许可,拒绝上缴毒物。无奈,包凯只得以尚未结案为由暂时将箭毒木浓缩液扣下,安全保管,待结案之后再予以归还。
“收不收上来都一样。”张璇的目光一直未从证物报告上离开过:“要是真有人偷走了箭毒木杀人,手上肯定还会有剩余,没有必要冒险再去偷一次。”
“走个程序嘛。”包凯坐在椅子上,双手插在皮衣的兜儿里,晃着脑袋,“你这忙活了半天,看出了什么新的疑点吗?”
我也很好奇,于是便凑了过去。
“没有,可疑的地方基本上都被痕检科挖出来了。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根据这些疑点找思路而已。”张璇将她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我们看。上面写着“遗嘱、箭毒木、注射器、花盆、金表”。
包凯皱了皱眉:“这个金表……应该是在林小姐之后被人拿走了。要不要我叫人搜一下其他人的客房?”
“你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能被人找到的地方吗?”张璇白了他一眼,“案发都过去两天了,这段时间小偷有的是机会销赃!”
我提议道:“那我们可以附近的二手商店里查查。小偷肯定不敢拿这种赃物到正规行店里去卖的。”
张璇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那请问林小姐当时看清了那块金表的款式和编号吗?”
对哦,除了知道那块表是金色的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指向性信息。就连那块金表的存在,也只是来源于我的片面之词。
我尴尬地笑了笑。
就在这个时候,庞博教授提着工具箱一脸惊恐地跑了进来。
“警官,我要报案!我有重要的研究资料被人偷走了!”
包凯和张璇用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淡定地请庞教授坐下。
我给头上冒着热汽的庞教授倒了一杯水,然后抱着水壶悄悄地躲在了柜台的后面。
庞教授喝了一口水缓和心境,神色紧张道:“真是没想到,这家客栈内有这么可恶的小偷!刚刚包警官叫我去拿箭毒木的浓缩液,可我打开工具箱一看,浓缩液竟然少了一支!箱子里的东西一直是韩辉整理的。我刚刚已经问过他了,他说他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就肯定是被人偷走了呀!这个该死的小偷!真是该遭天谴!”
坐在他对面的二人一声未发,只静静地听着庞教授抱怨。
庞教授似乎急了:“警官,我不是在开玩笑!箭毒木浓缩液含有剧毒,人只要沾到一点就会死亡!马虎不得!”
包凯脸上写满了“埋怨”俩字:“知道那玩意儿那么危险你还带着它乱跑!”
张璇打断了包凯无理地指责,说道:“庞教授,前天在这家客栈里发生的命案,司法鉴定中心已经证明,死者是死于箭毒木之毒,也就是您手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
庞教授满脸的震惊和恐惧,声音凯视打颤:“这么说……是我带来的……”
包凯不屑地说:“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留下来了吧?”
张璇瞪了包凯一眼,礼貌地问道:“教授,您先别着急。能不能把您手上的箱子给我们看看呐?”
庞教授没有再反对。他将工具箱拿到了桌子上,打开了它。
我朝前探了探脑袋。
四支食指大小的试管静静地躺在工具箱中间固定的凹槽间,试管内装着乳白色的浑浊液。
庞教授解释道:“原本应该有五只,共二十五毫升。这些可都是用来研发新型麻痹神经药物的珍贵材料啊!”
包凯调侃道:“对,没有比这更方便杀人的东西了,比炸弹还狠。”
张璇用手帕拿起其中一支试管凑到眼前看了看,突然说道:“这一支的颜色好像跟其他三支有点不一样啊?你们看看。”
经过庞教授和包凯细细地分辨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支试管里液体比其它三支里的都要清澈一些,没那么浑浊。
张璇将这支试管又原样放回了箱子里,并要求包凯将这四瓶液体送往鉴证科进行化验。
庞教授靠在椅子上,似松了一大口气。
张璇说:“庞教授,讲述一下你十一号全天的行程吧。”
“十一号……前天。让我想想啊。”庞教授面色凝重,“嗯,我记得在……十号的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然后我就回到房间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钟才起来。那个时候我的头还很痛。我让店里的伙计帮我拿了一份牛奶。对,是牛奶。我喝完后就在房间里躺着,休息到中午下楼吃饭。结果中午又喝了不老少酒。老了,以后不喝这么多了。”
包凯问:“您不会是想说,那天下午又回房间睡觉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吃完午餐都一点多钟了,之后我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后来是被老杨叫醒的。他看到我睡在大厅里,就拉我出门走路醒醒酒。”
张璇问:“当时是几点?”
“好像是两点四十五左右吧。我也不记得了。”
张璇点了点头:“您接着说。”
庞教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哦……我跟老杨先是去了海洋公园逛了两圈。回来的时候又陪他去了百货市场买了两支注射器……”
包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也去了百货市场?”
“对……对啊。”
包凯瞬间变得警觉起来:“你买注射器做什么?”
“不是我,是老杨买的。老杨有糖尿病,每次吃大餐前都要打一针胰岛素。前些天我们一起吃饭他没有打,结果血糖又上去了。”
包凯眯起眼睛来问道:“我猜他买的那些注射器的针头都是7号吧……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包痛苦地按着大腿趴在茶几上。
庞教授似乎被包凯吓了一跳:“是,是7号针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没事儿吧?”
张璇笑着说:“他没事,您接着说。你们那天下午是几点钟回来的?”
庞教授摇了摇头:“哎哟,那我就不记得了。那天我的手机一直放在卧室里充电,都没带出去过……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嫂子在二楼跟林先生说话。对,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
张璇问:“您是说昨天下午看到林岚找过林雨深?”
“对。我应该没看错。”
“你在哪里看到的?”
“客栈马路对面。”
“能不能说的详细一点?”
庞教授摸了摸后脑勺,回忆道:“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二楼的阳台上说话。林雨深坐在椅子上,林岚站在他的身边。”
张璇又问:“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怎么可能听得到。当时我只瞟了一眼,没有留心。再说了,姑姑找侄儿说话再正常不过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听见张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她示意庞教授继续说。
庞教授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然后老杨又拉着我在院子里又聊了一会天,之后我就回房了。我回到房间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打开手机回消息。我记得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好像是五点……五点十分吧。我当时有些困了,于是就到隔壁找了韩辉。我在他的房间门口遇到了他,我让他到了饭点的时候再叫我起床。到了大概六点半的时候,韩辉来我房间叫醒了我,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餐厅,在那里跟老杨他们闲聊。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听完庞教授的叙述后,张璇的面色舒缓了些。
张璇又问道:“您跟杨子成很熟吗?”
庞教授扶了扶眼镜:“啊,怎么说呢?十几年的朋友了。他以前做地产生意不顺利,赔了不少钱,后来又跟媳妇改做了酒店生意,就是这家客栈,经济才慢慢好转起来。不过,我也知道,这家客栈其实是嫂子家的。因为她弟弟过世很多年了,所以她才能经营起这家客栈。这不,他们一家人这两天都在为遗产的事情争吵呢。”
张璇缓缓地说:“那依您看,那笔遗产落在谁手里比较合适啊?”
庞教授脸上挤出一个尴尬地笑容:“这个么,这是老友家中的私事,我作为一个外人,不方便了解太多。我的看法当然也不重要。”
张璇笑道:“说说嘛。这不算证供,权当闲聊。”
“呃,这样的话。林雨深先生已经离世了,他自然就拿不到遗产;林雨涵同学作为林老先生唯一的子女,她理应继承父亲全部的遗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庞教授知道我在偷听,所以才这么说的。
“可是,你的老友夫妇可并不这么认为。”张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庞教授无奈道:“呃。断了财路,老杨心中难免有些不悦。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你觉得他会杀人吗?为了遗产。”张璇突然话锋一转。
庞教授愣了一下,正色道:“老友虽然因为遗产的事情心情郁闷,但他待人宽厚,性格也比较软弱。他绝不会是杀人凶手。”
“性格软弱。这并不能成为一个人不会杀人的证明吧?更何况,一个事业稳重、生活富裕的中年男人,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他所拥有的这一切马上都会变成别人的。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不讲丝毫情面的侄子。在这样的生活压力下,你确定他不会产生一些偏激的思想,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吗?”张璇说话一针见血。
庞教授略显不悦地说道:“老杨作为一个生意人,对外界要经常表现出自己精明干练、脚踏实地的一面。但是在家里,他基本上完全听从他太太说话。也许是因为客栈归属的问题让他养成了这种性格。但我十分清楚,在处理家庭问题的时候,老杨会变得十分敏感,他会在意家庭中每一个人的想法。所以在处理家庭问题的时候,他就会变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思考问题也会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他现在的确是为了遗产问题而产生了巨大的压力,但他绝不会做出后果比失去遗产更严重的事情!”
听完庞教授的话,张璇沉默了片刻:“好,我知道了。还有一个问题?你戴手表吗?”
“我的手表几天前就坏了,正想在这段时间买个新的。”张璇话锋转的太快,庞教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也一样。
“你对名表了解多吗?”她问完后,我的脑袋上冒出了几个问号。
“不多。我也只知道劳力士、康斯嘉顿、欧米茄等一些品牌。我们搞科研工作的对手表的要求不高,能看个时间就行。”
张璇颔首:“嗯,好,我问完了。庞教授,您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我们再会再来请教您的。”
庞教授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箱子一眼,恳切地说道:“两位警官,请你们务必保管好箱子里的液体。”
张璇说:“放心吧,等案子一结束就立刻原原本本地还给您。”
庞教授离开后,一脸不爽伏在茶几上的包凯坐起身来,用一双怨恨的眼睛瞪着张璇:“你刚刚干嘛掐我?”
我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包大哥啊,有你那么问问题嘛!针头的事情到时候问我姑父就行了,你对庞教授说的干嘛?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注意了这条线索么?”
包凯先是显得有些尴尬,然后又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反正这个案子办的也不太合规矩,我也就不太合规矩的来咯。”
老天啊!这个案子真的能破吗?
我看向张璇,哭丧着问道:“璇儿,咱们下一步该……”
张璇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鼻腔内传来了匀速的呼吸声。
看来长时间的大脑活动也令她身感疲惫了。
我示意包凯保持安静,然后回到房中拿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了张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