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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哪儿都没去。
原本计划这两天好好地回味一下故土,走走邻居串串门,可钟剑律师的出现让我突然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夜晚,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吹着清凉的海风,透过天窗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就像一块残缺的硬币,离整圆还差了一个梭形。
我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顺便理清了一下目前的局势:目前第一继承人下落不明,而且这个人还不一定存在;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作为遗嘱的第二继承人,只要在这七天之内林雨涵不会出现,那我就能合理地拿到父亲的全部遗产。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波涛汹涌,此起彼伏。终于可以告别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吗?终于不用再为前途堪忧了吗?终于可以过上富足的大康生活的吗……幻想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后,一股邪恶的念头从我脑中冒了出来——我真实地希望这个林雨深不要出现。就当他不存在,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反正我对他什么印象都没有,就算是亲哥哥也不存在任何感情。
左边的恶魔怂恿完我之后,右边的天使柔声细气对我说:那可是你的亲哥哥啊,是比你姑姑跟你还亲的人!你想想看,你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个温柔体贴哥哥跟你一起生活难道不好嘛?
嗯……听起来还不错。在我无尽的幻想当中,的确有一个高大魁梧的哥哥,在我被别人欺负时跳出来保护我,在我挑食不想吃饭的时候到我去吃肯德基;他会经常带我去逛街挑首饰、买衣服,还会陪我坐在院子里的紫藤树上,在白色的花雨中沐浴着明亮的月光,将我轻轻地拥入怀中听我诉说学校的趣事……
左边的恶魔用钢叉在我耳朵上刺了一下,怒道: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有什么好的!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个花天酒地的渣男,或是一个浑身臭气的二世祖,要是像你的表哥一样……哼哼!
表哥那腌臜的形象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湮没了我对哥哥所有美好的幻想。我将右边温柔可人的天使弹开,将左侧的恶魔拥入怀中。是的,我不希望这个哥哥出现,甚至不希望他存在这个世上。跟这样一个陌生人相比,还是金钱对我的诱惑力更大。
正当我开始滋生邪恶念头的时候,忠叔和三宝端着两大盘烧烤来到了我的房间,后面还跟着看起来像刚刚做完亏心事一样的洛佩,他还弱弱地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我向来不太喜欢陌生人进我的房间,特别是那些对我存有非分之想还长得不帅的男生。比如我面前这个人。可是碍于忠叔的面子,我也不太好意思将洛佩拒之门外,于是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他倒也还算安分,进入本小姐的闺房后并没有好奇心爆棚地左顾右盼,而是帮着忠叔将两个凳子拼在一起当成桌子,将烧烤盘放在上面,然后搬来几个小椅子放在旁边。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出入女生宿舍。
与之相比,三宝就完全相反了。一走进我的房间,三宝就像进到自己房间里一样直接“大”字型躺在我的床上:“舒服,安逸,这熟悉的雨涵味。我上次进来这里还是半年前。”
还好她不是男生,不然我一定会一拖鞋拍死她。
准备好纸巾、酒和饮料以后,忠叔招待我们坐下吃烧烤。
我问道:“今天关门这么早吗?”
“这不是今天事情特殊嘛。”忠叔正在用筷子吃一片炸茄子,“阿洛,东西拿到了吗?”
东西?什么东西?
洛佩仰头喝下一口酒,将噎在喉咙里的烤肉咽了下去,然后从屁股后面掏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小本本:“刚刚房里一直有人,所以花了点时间。”
他将小本本递给我。那是一份户口本,保存的还挺干净的。翻开第一页之后,户主一栏赫然写着“林泽”两个大字,右下角还用红笔画了一朵小红花。原来这是我家的户口本啊。
忠叔低声说道:“我叫阿洛从你姑姑房间里偷出来的,你爸妈死后都是你姑姑和姑父帮你办的入学手续,所以我就想你家的户口本应该也在他们房里。”
洛佩笑了笑:“也不难找,就堆在老板卧室后的仓库里。”
“可是,要拿户口本干……”户口本翻到了第四页,上面记录的是家庭成员林雨深的资料,右下角同样也有一朵小红花。我惊了,把嘴里要说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三宝诧异地挑了挑眉:“雨涵,你是不是从来没仔细看过你家的户口本?”
我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现在想想,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翻自己家的户口本。
洛佩说道:“我刚刚偷偷看了一下,你的确有个叫林雨深的哥哥,比你大了八岁。”
忠叔从我手中拿过户口本,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之后,便皱起了眉头:“我跟你老爸认识十几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儿子啊?”
忠叔也想不起来,倒给了我一些心理安慰。我当时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很有可能对过去某个时期的记忆产生了空缺,从而遗忘一些重要的人或事。就像今年年初来给我拜年的三表姑的远房侄子的舅舅一样,跟我扯了一堆小时候带我去松山上采蘑菇的事。尽管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松山在我出生以前就一直是一片坟场。现在不只是我和表弟妹,就连父亲老友忠叔都说不知道林雨深这个人,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三宝提议道:“你有照片吗,就是以前的家庭合照?”
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拍照,还做了好几本相簿。父母去世后,我本来想把那些相簿保存下来当做纪念,可姑姑却以不想让我看了伤心为由,将那些相簿给没收了。后来时间一长,我就给忘了。
听完我的回答后,三宝双眼紧闭,一脸严肃,正经道:“嗯……直觉告诉我,那些照片上应该会有线索。”言罢,她将目光渐渐转向了洛佩。
撸串渐入佳境的洛佩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某宝锐利的目光,停下了啃肉的动作:“不会又要我去吧?”
忠叔问:“怎么?你知道在哪?”
“我知道啊。”洛佩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就在户口本的下面,你当时又没说要!”
忠叔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唉,身为长辈,怎么能让你这么个后生三番两次地做这种鼠窃狗偷的事儿呢。还是……”然后瞬间变脸:“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快去快回!”
我相信,洛佩此时十分后悔多看了户口本下面一眼。
在“不去干活就没饭吃”的威胁下,洛佩含着泪水走上了背叛老板、与我“狼狈为奸”的道路。
洛佩走后,三宝低声说道:“相信我,这小子有做大盗的潜质。”
刚刚还一脸“内疚”的忠叔坏笑着说:“我已经跟他沟通好了,要是被老板他们抓到了,就给他补偿点钱打发他走,跟咱没关系。”
连退路都想好了,真是“无耻”至极!我喜欢。
“姑父他们还没睡吗?”
三宝说:“没呢,他们一家四口正缩在房间里商量着侵吞遗产的对策呢,真是不要脸!”
我看了看此刻坐在身边啃着烧烤,叽叽喳喳的父女俩,又想了想刚刚去偷鸡摸狗的洛佩,再看看手中拿着酸奶,穿着一身素雅的自己,尴尬地应道:“是……是啊,真不要脸。”
洛佩这次去的时间还挺长的,足足过了二十几分钟才返回。他进门的时候满头大汗,脑袋上还在冒着热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一本红色的相簿递给我。
三宝埋怨道:“你这小偷不太专业啊,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
洛佩似乎有些惊魂未定,一口气喝掉了半瓶酒,抱怨道:“仓库就跟老板卧室隔了一道木墙,那边可全是人。”
忠叔一脸满意的表情,又帮洛佩开了一瓶酒:“年轻人辛苦了!”
我上下打量着手中这本红色相簿,疑惑道:“怎么就一本?”
洛佩木讷地眨了眨眼:“只有一本啊,剩下的都是书本和账单之类的东西了。”
不对,在我的印象中绝对不止这一本,应该还有好几本其他颜色的。难道是被姑姑放到别的地方去了?
红色相簿的封面上用黑色的楷体写着:欢迎家庭新成员!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相簿,第一张照片就是母亲坐在病床上抱着一个小婴儿的照片。
这是……我。
照片一页一页地翻过,一幕幕回忆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曾经的美好历历在目,
我的视野逐渐模糊。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件,我大概永远也不会记起有过这些照片吧。
“有点奇怪。”理性的三宝一句话将我从感性之中拉了回来。我这才发现,除了我以外,他们三个人都在认真的研究那些照片。
三宝夺过相簿快速地翻动着:“面好像少了很多张照片。”
这本相簿大概只用了三分之二,并没有被照片填满。最后一张照片截止到我十一岁那年,我坐在客栈庭院中紫藤树的秋千上比“耶”。
三宝不断地把相簿往前翻:“你看,这种相簿每一页可以放三四张大小不同的照片,就算是大合照,一页也能够放下两张。你仔细看,前面的每一页基本上都没有放满照片。”
经过三宝这么一提醒,我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前面的页面,发现并不是每一页都没有被照片填满,而是曾经有过照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方形的印记。
我脱口而出:“这些地方以前应该放过照片才对。”
周围的空气突然间静下来了。
翻看以往的照片,大部分是我的成长照以及与父母的合照,别说是像哥哥的人,就连表哥杨子敬的照片都看不到一张。
看来,有一些重要的照片被别人拿走了。
深夜,月亮已经悄悄地从天窗上逃走了,房间里一片静悄悄的。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手里凝视着刚刚从相簿当中抽出来的一张照片。
在被筛选过的众多照片中,我在这张照片上发现了一丝线索。
照片里的背景是海洋公园的莲花池。照片上有四只手,从左到右由大到小排列,每只手上都拿着一根冰棒。根据第二只手虎口上的伤口,我认出了这是母亲的手。那么这张照片就是我们一家四口去海洋公园游玩的合照!
一家四口,一家四口……多出来的那个人,会是林雨深吗?
我努力地回忆着小时候去海洋公园时的经历。
可是要回忆起多年以前的某一天谈何容易。最麻烦的是,本地的海洋公园是开放式的景点,我去过了不下三百次。将范围缩小到和父母一起同行,根据最后一只小手(肯定是我的)的比例再缩小到我五岁以后……那也有将近五十多次。
可是,有过四个人一起去吗?在我的记忆中最多只有和父母一起去或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过海洋公园的经历,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难道……我失忆了……
有选择性地忘掉了一个人,就连忠叔、三宝、子欣、子敬他们一起……
好吧,我承认是自己电视剧看多了,居然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我苦笑着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格列佛游记》。这本书还是在我父母在世的时候忘记是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我记得当时自己收到这本书的时候还挺不开心的,因为我只喜欢看插画,不喜欢看文字。不过到了后来,这本书的内容还是挺吸引我的。上次翻它好像还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还没有看完,当时父亲骤然离世,我也就没有心思再往下看下去了。于是它便和我的其他读物一直放在我的书架上,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六年了。
我拿出这本书并不是想现在阅读它,而是要把这幅“一家四口”的照片夹在里面,这样即使我忘了,在下次阅读的时候也就容易想起来了。
上次看到哪里了呢?
左翻翻右翻翻,原来这本书里已经躺了一张书签啊,那就是这一页了。
凉风骤停,空气凝固,我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夹在书中某一页做记号的小纸片并不是书签,而是一张旧照片。
照片的背景就在临江客栈的大厅里。
照片上只有两个人。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小孩,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男孩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坐在桌子前,蓄着与年龄不符的斜刘海;不知道是不是开了美颜相机的缘故,他的面容十分精致,骨感分明;脸上不加掩饰的无奈的神情在他的“精致”上又增添了几分可爱。照片上的他右手在镜头外,推测当时正拿着相机自拍;另外一只手搂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那个女孩穿着一袭白色的公主上衣,小脑袋甜甜地依偎在男孩的肩头,双手比“耶”,笑得明媚灿烂。虽然跟现在本人相差甚远,但从那女孩器宇不凡、天真可爱、聪明伶俐的气质中,我还是认出了那个女孩就是自己。
慢着慢着慢着……我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这男的谁啊?真不要脸,把那么娇弱可爱的我搂那么紧,居然还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诶?会不会当时是我主动凑过去的……
突然发现“小丑”可能是自己之后,我烧着脸,尴尬地寻找着照片上其他的线索。女孩笑得甜美可人,男生确是一副丢了钱的表情,说明男生对女生十分熟悉;无可奈何表情下又主动拿着相机跟女孩子拍照,也就是说男生很宠那个小女孩。后来,当我看到男生手里拿着的一只中性笔以及桌面打开的书上解了一半的物理题之后,我大概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男生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解着一道物理题,刚做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跑的过来,手里捧着照相机要求跟自己合照。男生不肯,女生撒娇,男生无奈,被迫“营业”,于是才有了这张苦瓜男和公主女的合影。嗯,完美的推理!
我对自己做出的推理感到十分满意,不过……为什么是推出来,不是想起来的呢?
老天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男的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他合照,他为什么一副欠揍的表情……现有的记忆已经无法支持我对过去自己的理解了。
呼~冷静冷静!真相未明,不可大失方寸。就当自己失忆了吧,继续往下分析。
关系要好的男生,六到八岁左右的年龄差,一起在临江客栈……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林雨深。
这个林雨深,真的存在过!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他能够如此彻底的消失,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他死了;要么是他自己把自己藏了起来!
等等等等,相簿里被拿走的那些照片……
如果说那些是林雨深和我与家人一起入镜的照片的话……
那么,照片消失,被所有人遗忘的存在——林雨深是有意把自己隐藏起来的,而且不愿让任何人想起他来!
真厉害啊!消无声息地让自己凭空消失,六年来不让人觉察到一丝存在,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过,他也并不是能把什么事情做到天衣无缝的人。这张夹在书里的照片,就是他留下的破绽。
他到底是谁,他想做什么,现在又在哪呢……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