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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景初没能等来霍长安安排的聚会,而是等来了一场灾难。
针对陈修染的灾难。
先前接受脑瘤手术的病人,病变去世了。
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捅了出去,在网络上流传了几个视频,一个是陈修染接手这个病人时说过的话,另一个是医生们私底下接受采访对这个决策表示不乐观。还有一个,也是最致命的,患者家属跪在手术室门口求着陈修染不要做这个手术,结果陈修染径直走进手术室,让助手将家属带离。
不明事情来龙去脉的网友开始凭着自己的想象力还有视频上的内容,狂喷陈修染,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些人甚至直接叫他去死。
景初得知这件事,是在事件发酵了足足一上午之后,李斯睿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跑到办公室找她,彼时,她正赶完最后一张画稿。
“景初,出事了,陈医生出事了。”
手一抖,画笔掉落,心咯噔提起来:“怎么了?”
“手术失败,陈医生被人肉攻击了。还有这些视频,都上热搜了。”
景初一看,热搜前三都是跟陈修染有关,医院还有他的名字都被曝光,紧接着就是那三个视频,一个一个看完,她气得整张脸都绿了——
“这分明就是刻意诬陷!剪辑拼凑紧接着就全靠编了,事情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景初很庆幸当时向芳劝她一定要多关心陈修染的工作,才会知道他接下这个棘手的案子。
所有人都避开,唯独他是真的想要救这个患者,什么都不怕,上头的命令也不听,同事们的劝告也不理,一个劲儿扎根开会讨论方案,如果不是真的要救人,何须如此费力。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胡乱造谣生事?说这些是患者的家属,他们了解过吗?这个患者自从得病,家里人都避开了,这几个都是请来的老赖,故意去闹事想要讹钱的。”
说起这个景初就来气,那天抽空去了趟医院,碰巧陈修染查房回来,小舒正说起这个月医疗费又没有付的事情。景初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患者,是被家人抛弃的。
知道他得的是这种病,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家人个个离得远远的,怎么都联系不上。好不容易劝来一个监护人,却是一张丑陋的嘴脸,动不动就说脏话,诽谤医生,动不动就找一帮子市井无赖在医院的大厅里闹。
景初遇见过一次,护士把医药费单子放在他面前,他直接撕掉不说,还说陈修染是个黑心医生,就知道给患者开贵的药,明知道他们医不起,又是手术,又是后续化疗,根本不顾他们的家庭情况。
“为了给自己升职加薪,真是什么案子都要做。”
就是这句话,扭曲了陈修染救这个病人的本心。
“我给陈修染打电话,他现在肯定很气,被人这么说。”
接连拨了两三次,都是关机状态,景初揪着头发有些暴躁地起身踱步:“这些人真的是,说话做事都不经大脑思考,张嘴就来吗?成天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干,就知道在网络上敲字伤人吗?是没读书?”
“你冷静冷静,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新闻都关注了,毕竟你家陈医生也不是普通人,是医院里最年轻的教授。”
说起来,这个梗也被网友揪着不放。
说什么,陈修染是一个有背景的人,空降到医院走后门不说,弄了个教授头衔就开始不听上头安排,自己特立独行。
“现在的医院机构都这么办事了吗?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可以是教授了,层层考核这种东西没有了吗?我呸,把命交到这种人手里。”
这条评论,被顶到了前三的位置。
“陈医生这一次的新闻,是来势汹汹了。”李斯睿拧着眉说道。
景初没有忘记之前问过陈修染,如果手术失败,他会怎么样,那时,他沉默了有一阵儿,忽而像是开玩笑地说:“顶多被吊销执照,不能赚钱了就等你来养我。”
话说得轻松,但沉默的那几秒时间才最真实。
陈修染一直是个对自己、对事业认真负责的人,为了这个病人,他花了多少时间查找资料、开会、讨论方案,但是,他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这么多人无情地谩骂和指责,不分青红皂地污蔑和诽谤。
景初都快要哭了。
“我要去找他。”
“别别别,你冷静一下。”
李斯睿拉住景初,她能够理解景初此时此刻的心情,但事情曝光,医院现在肯定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但进不去,万一被认出来了还是个大麻烦。
“那个患者去世了,作为主治医生,陈医生现在肯定是最忙的,不管怎样他要分析出去世的原因,要把手术前后还有患者在医院所接受的一切治疗情况与病例都整理一遍。是公布于众还是不公开,那是另说。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现在一定是很忙的。”
景初急上头,冷静不了,就需要一个像李斯睿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帮她梳理情况。
“抛开网络上的,现在各路媒体肯定闻风都去了现场,把医院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你去了,保安也不可能放你进去,更别说见到陈医生,那你还去干什么。”
“那我就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干等着着急?”
被按住不让出门的人在屋里来回走动好几圈,晃得李斯睿眼睛都花了。
“我现在就想要跟网上的键盘侠干架!”
“你可别!”
李斯睿是真的怕极了景初一个不开心就上网发泄,到现在为止,《同我的强迫症大人一站到底》连载是很成功的,不仅粉丝上升到了三百万,每条连载画的下面都有上万的评论回复。
这对一个画漫画的来说,已经是超高人气了。
故事连载的这段时间,不少公司纷纷想要进行版权合作,这一块也是李斯睿在帮忙负责。
景初成功把陈修染塑造成一个强迫症和洁癖症并存的高傲男人,时而柔软,时而腹黑,时而令人着迷。
如果在这个时候,曝光陈高傲就是陈修染,那后果不堪设想,景初也会被牵连下水。所以无论怎样,李斯睿都不允许景初在这个时候上公众平台发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合作这么久,景初一眼就看出了李斯睿的顾虑:“可你想过没有,我是他的妻子,是以后要跟他走一辈子的人。如果我为了这三百万粉丝,为了这隔着屏幕莫须有的一切,就舍弃了他,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一些?”
景初几句话就把李斯睿堵到说不出话来。
景初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坐回到沙发上,思忖了许久:“我答应你,等我想完要说什么,我会先发给你看,你同意了,我再发出去。”
“好。”
“这个时候,不管他需不需要我,我都想帮他。”
安静片刻,景初突然很小声地补了这句话,李斯睿一听,眼眶都红了。她未曾看见过这样的景初,一直以为这两个人的婚姻来得仓促,感情也不深,没想到,时间早已悄然改变一切。
半个小时过去,网上热搜已经爆了一个,李斯睿一边刷着看实时信息,一边不忘偷瞄景初。从说要写声明到现在,她一直坐在书桌前,偶尔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但是她写了些什么,李斯睿还不知道。
“嗡嗡嗡……”震动声响,是孙晴朗的电话,李斯睿赶忙把手机拿给景初。
“妈妈。”
“哎,景初,你现在在哪儿啊?”从声音上听,孙晴朗的情绪还算平稳,问了景初的情况,又有些犹犹豫豫。
“修染的事情,我听说了,我相信他并不是报道上写的那样。”
“我还在想要怎么跟你开口,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本是想要试探一下景初,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也是,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网络上都传遍了,景初这个常年混迹于网络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修染爸爸的意思是,让修染独自解决,他有跟你联系吗?从早上到现在,我给他打电话,手机就一直是关机状态。”
“没有,我打过去也没接。”
互相沉默了有半分钟,景初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原想去医院找他,可是出了这种事情,医院应该也忙得焦头烂额,没有人顾得上我,我去了也是添麻烦。所以他没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就在画廊安静等着。”
“这样也好,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病人家属胡作非为,也气他自己非要揽下这个事儿。”
景初有些意外,孙晴朗竟然也觉得陈修染接这个病人是错误的。
“妈妈,领导觉得不应该,难道你们也不支持他吗?最起码,他是真的想要救这个病人的。”
“你们还年轻,思考问题跟做事都太过莽撞,有能力是一回事,想要救人也是一回事,但这其中牵扯到的还有多方利益。”
景初从不知道,这种事情还有这么深的讲究,也是,她的世界向来很简单,景家就她一个孩子,她从小被捧在手心上当宝贝似的,生活环境学习环境都很优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即便毕业回国了,做的也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画画并不需要接触太多人,不需要去交际跟应酬,圈子没有那么大,也就不需要担心些琐碎的事情。
不像陈修染,他要面对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首先这个病人,很特殊,病情特殊,家庭环境也特殊。如果他家里人不愿意他继续治疗,又或者说他的家里人不愿意照顾,还是无赖,那么修染接受这个病人,就等于要收拾一个烂摊子。”
孙晴朗非常细心地一点一点分析给景初听,她希望景初能够理解,未来也能站在这个角度上去替陈修染分析,规避此类事情继续发生。
“之前我们一直在祈祷这个手术能够成功,病人后期情况转好,出院了便跟医院、跟修染没有关系,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景初抿紧嘴唇,听完孙晴朗这番话,她才知道这个职业有多少风险,随时要面临很多问题,不仅是医学上的,还有跟医患关系上的。
“网上说的话再难听,妈妈都希望你能够相信他。”
“这个当然。”
结束与孙晴朗的通话,景初呆坐在位置上许久,窗外偶尔传来虫鸣声,阳光倾洒在树叶上,光斑一跳一跳。
一个小时后,苏等等微博账号转发了新闻链接,附上一段话:心机深沉的遣词用字,不必弄脏自己的手,也能杀人辱人——皮埃尔·德普罗日。
比起其他大V的“伸张正义”,景初的这条微博转得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直到有人指出来说,出事的医生正是苏等等的丈夫,这才掀起轩然大波。
糖炒栗子:“怪不得呢!三流画手跟无良医生,还真是天生一对,狗男女!”
飘呀飘:“这时候出来说话,是挡枪子儿?视频都曝光了,还想着用流量洗白呢?真当自己是大明星了。”
平日里的粉丝在评论里一直帮着景初说话,眼看也顶不住这些键盘侠的攻击。李斯睿看见了微博,第一时间冲过来:“你就写这一句话?”
还以为最起码是一篇小作文,没想到就一句话,看不看得懂,就看有没有文化。眼下一个人曝光,无数人知道,漫画家苏等等就是神经外科医生的妻子,舆论的洪水朝她这边蔓延过来。
“太过含糊了,像这种话根本拦不住他们一个个想象力丰富啊。”
“我想等陈修染给我电话,最起码等结果出来,我们有强有力的证据才能直面这一切不是吗?眼下,就算是长篇大论,别人也不一定会接受。”
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小时,陈修染还是联系不上,景初揪着头发,把头埋在臂弯里。
晚上十一点,手机终于响了,彼时画廊静悄悄的,连走廊里的灯都灭了,景初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没有画画也没有刷微博,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景初。”
陈修染的声音充满疲倦跟沙哑,从他口中听过自己名字无数次,然而今天这一声,却让景初瞬间红了眼。
“景初?”
等不到回应,陈修染又喊了一次。
景初“嗯”了一声,深呼吸后,压着情绪问:“吃过饭了吗?”
陈修染似有些意外她开口竟然是这个问题,原本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她说,一时间又顿住了。他低下头,摁了摁眉头,忽而轻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
这个反应,让景初无比紧张。
“我以为你会问我好多问题,我都做好准备长篇回答了,没想到你是关心我吃了还是没有吃。”
从日落坐到繁星满天,从同事来回走动到整个画廊只剩下她自己,景初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手术上有没有什么专业问题,是你的领导跟你的团队需要问的。跟患者家属如何商榷,后续情况如何处理,是媒体会问的。我只关心,这一天下来,你有没有顾好你的身体?”
这就是她与旁人的区别。
“没什么胃口,不过还好也不饿,你呢?”
“我饿了。”
在这个问题上,景初倒是很老实地回答,李斯睿走之前还帮她叫了外卖,结果连着袋子原封不动放在桌面上碰都没有碰过。
“陪我去吃个夜宵吧。”
“好。”
深夜零点,景初站在画廊门口终于等来了陈修染,提着一天的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缓缓放了下来。
有风,夜微凉。
男人从车上下来,走过来时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转而垂在身侧,微微抬起,直到景初走近时,自然而然地将她抱进怀里。
“抱着你,踏实多了。”
陈修染把下巴搁在景初的肩膀上,闭上眼,只觉得浑身紧绷的地方都慢慢松懈下来,都快回想不起这一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虽说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可看见景初抱住她的时候,才觉得除了眼前人,其他事情都是虚的。
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酸涩感从鼻尖涌到了眼眶,生怕被发现,景初只得把头埋得更深了些,双手抱得更紧了些。
陈修染低下头时,路灯的光微微洒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连眼神都被染得柔软。
虽说时间很晚,但路边摊还很热闹,喝酒聊天的人不知疲倦。他们寻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两碗馄饨,比那些满桌子烧烤撸串喝啤酒的,显得很规矩。
陈修染将装着芹菜粒的小碗放到景初面前:“我听小舒说,你微博转发了新闻内容?还上了热搜?”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陈修染说得很平静,可在医院的时候,他显然不是这么淡定的。比起男人的平静,当时的现场可不是这般,
先前偶然得知景初是画漫画的,对二次元本来就很着迷的护士小舒特意问了微博并关注。
之前在微博里看漫画,磕的是糖,景初在她印象里就是个性格软软的姑娘。这出了事儿,没想到景初会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挺身而出,不惜用大V身份发了这条意味深长的话,让护士小舒大呼帅气。这让小舒看见了另一面的她,勇敢又帅气。
这不,她拿着手机在他们科室跑了一圈,恨不得让大家都看到这条微博。
当然,陈修染也看见了。
在他印象里,景初并不是这种说话文绉绉的人。
若是长篇大论,措辞激烈愤慨,倒比较像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景初。
偏偏她没有,皮埃尔·德普罗日的一句话,没有多加标点,没有多添表情,言简意赅,直戳人心。
她身上潜藏着的那股霸气跟沉稳,他似乎看见了。
“事情处理得还算顺利吗?”咬着一口馄饨,热汤烫得景初直皱眉,一边吹着气,一边等着陈修染的回答。
“嗯,手术过程以及术前术后的所有检查报告都整理出来了,由医院出面公开。至少作为医生,我尽到了我该做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陈修染还能保持这样平稳的情绪,在自控力这方面,景初是佩服他的。
陈修染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汤,香味四溢,在这时候他才觉得饿了。
“那……患者家属呢?那个医闹,医院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安排律师跟警方介入处理了。”
直到见碗底,景初都没再开口问什么,陈修染吃得很快,显然是真的饿了。结账离开,回到家后,她径直回了房间。
这一天过得就像是一场梦,又像是坐了一次过山车,总之起起伏伏没有任何实感,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对于这个男人,她很担心。
隔了数小时重新点开微博,消息依旧是爆满,既然医院会出声明,那么迟早会真相大白,有了手术视频做证,再怎么糊涂的人也能看懂了吧。
“我们大大怎么就摊上了这种无良医生,好气!”
无意间看见这条评论,景初震了一下,一股寒意从后背蹿上脑门。要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就好像她拼命想要护着的,跟护着她的人,产生了分歧,两边都是她不舍得伤害的人,却无意中让他们站在了对立两端。
在三次元,隔着屏幕,网友所理解的大部分都是主观意识被控制而想象出来的东西,就比如说陈修染是无良医生。
他们可能连白城都没来过,对于陈修染也一概不知,让网络上的新闻跟舆论左右了想法。
可她不是啊,她是跟陈修染一起生活的人,是他的妻子。别人不知道的,她都知道,关于这个病人,他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手术前后做了多长时间的加班准备和会议研讨,付出了多少,每一个阶段,她都见证着。
眼下,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心里头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互相打架,一个说不可以,一个说一定要公开,看了一眼房门,回来后陈修染就直接回屋,许是真的累了。
情绪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脱下三次元的身份回到二次元的世界里,她还是陈修染的妻子,如果不争一次,还是她的性子吗?
“我是一个画画的,不是一个写文章的,用的文字辞藻可能比不上那些写专业文章的人,甚至都无法清晰地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和心里所想。
“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给大家听,是非黑白大家自己去分辨,我从不想做左右人思想的幕后黑手。
“陈高傲他在男朋友这个角色上,算不得称职,不够浪漫,不够细心,甚至是很挑剔。为此我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跟他抗争过一段时间,这怕是邋遢和强迫症的一次世纪对决吧,当然,遇上他以前,我也从未想过自己要跟一个有洁癖症的人过一辈子。
“但在职场上,他对得起那身白大褂,也配得上那一声陈教授。他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相处这么久,我清楚知道,他几乎把一半的时间,都给了医院,把患者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作为一名医生,他首先想要做的就是救人,这个患者在很多医院都吃了闭门羹,想必你们有所耳闻。
“医院的压力从何而来?医生的顾虑从何而来?
“可陈高傲无视这一切,将这个病人揽了下来,想要用毕生所学救他,哪怕赔上一切,因为付出了,站出来了,便无愧于这身衣服。
“看过我那段时间漫画连载的人想必都知道,我们没有约会,没有什么恋爱日程,因为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这个病人的病情上,手术前天,他陪我看了一场电影,结束后,他连夜赶到医院,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你们口中说的无良医生吗?
“手术是成功的,术后康复治疗也尤为重要,医生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他不是菩萨,不能普度众生,更谈不上去救济。
“医患关系一直都是社会热点话题之一,议论纷纷。可这其中究竟经历了多少曲折,绝对不是我们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讲清楚的。
“大众追求的和相信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口口声声证据确凿,等到被翻盘打脸,又宛若变了个人。
“实际上,说到底就是盲从偏执,只知道用最简单且最极端的方式去针对,说着替天行道,实际上就是给人在绝望中致命一击。
“谣言是可怕的,所以可不可以,给点时间。
“无论如何,我从不动摇心里对他的信任,请别说什么配不配,从选择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平等的。”
短短几分钟,景初的微博转发就过万,即便是深夜,这样一篇长文仍旧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令她比较意外的是,与此同时,有一个人的微博也炸了——芭蕾舞演员郝子义力挺陈医生。
热搜话题迅速登顶,有超过景初的趋势。景初点开看了一眼内容,词句流畅,文字恳切,是以多年好友的身份来帮陈修染说话,证明他是一个有医德的人。
一夜之间,两个女人同时站出来帮忙说话,一个是漫画家苏等等,陈修染的妻子;另一个人是舞蹈家郝子义,自称陈修染的朋友。
网友们纷纷闻到一丝八卦的味道,有心人开始了深夜扒皮。
郝子义居然认识陈修染,景初还未从这个玄乎的人物关系里挣脱出来,脚步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修染起来倒水喝,瞧见景初抱着电脑还窝在沙发上。
“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
男人走近,灯光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脱下白大褂换上家居服,今晚他穿的这套衣服还是之前景初搬过来时向芳买的,男女各一套。
只是之前从未留意过陈修染有没有穿罢了,今儿这么一看,倒真有种很亲密的感觉。
有这种想法,景初觉得自己真可笑,明明是正牌的妻子,却因为一个外人有了这种自我怀疑的感觉。
“陈修染。”
“嗯?”
她想问他,认不认识郝子义,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睡不着?”
还以为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影响了晚上的心情,陈修染抬手揉了揉景初的发顶,柔声安慰:“会过去的,不用放在心上。”
“我没有。”
景初浑圆的双眼里盛满疲惫和失落,她情愿是精神紧绷了一天后反应力下降,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而不是像现在,满脑子充满疑问却一个都问不出来。
时间不早了,陈修染不容许两人在这里互相消磨,俯身一把将景初拦腰抱起,往房间走去:“有什么事情等明天睡醒再说吧。”
景初搂着他的脖子,欲言又止。
身体触碰到柔软的被子,整个人仿佛陷进去,陈修染双手撑在景初身体两侧说晚安时,被她直接揽住了脖颈。
“我是相信你的,你知道吧?”
“嗯。”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陈修染笑,也不直接回答,只是低头吻上景初,没几下,景初就被他亲的手脚发软,在她以为两人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却及时松开。
脑袋发胀,目光发虚,可她仍旧清晰听见一句话:“不会让你失望,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