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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开学后,邓溯与秦芳薇一起去办了入学手续。
谁知第二天要正式上课了,邓溯居然没来,她打他电话,却是关机。她直接打车去了邓家,邓家管家说:“邓少昨晚就没回来。”
“那他去哪儿了?”她忙问。
管家说:“不知道,好像是被太太带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了。”
邓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住在香港,具体住哪里,秦芳薇自然是没法知道的。
莫不是邓爷爷出什么事了?
她只得道谢离开,整个人显得魂不守舍的,险些就被车子撞了。
远处,跟踪过来的昀珩看得眼皮直跳。
在回去的路上,她给邓妈妈去了电话,也是关机。
晚上,她洗完澡,开始给他发短消息,可是,一条条消息发出去就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第二天大清早,她睡醒的第一时间就查有没有来电,以及短消息,可惜什么都没有。
而邓妈妈的手机也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她失望极了。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拿着那戒指,她沮丧极了:“阿溯,阿溯,快给我电话啊……别让我这么担心你好不好?”
一连三天,他无故失踪,音讯全无。
周末她又去了邓家,管家说:“邓太太没回来过,邓少也是。”
她变得慌乱起来,再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作业,还曾去问过父亲:“您能和邓妈妈联系上吗?”
父亲也是摇头,直唏嘘:“一直关机,也不知出什么事了……我找了邓先生,邓先生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去哪儿了……”
周一上午上课前,一个同学从外面奔跑进来,急不可耐地对她说:“不好了,不好了,邓家有人来给邓溯转学了……”
闻言,秦芳薇脸色赫然一变,飞奔了出去。
办公室,来给邓溯转学的是邓夫人的那个助理平姐。
“平姐,阿溯呢?阿溯呢?为什么突然要给他转学?为什么呀?”
秦芳薇冲进去时,看到平姐正要离开,二话没说,扑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显得极为失态。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无比慌乱。
是的,她心里太慌太乱了,这事来得真是太突然了。
可平姐望向她的目光无比平静:“哟,原来是秦小姐啊!是啊,邓少转学了,他会去美国念哈佛。你是知道的,邓少是邓家唯一的继承人,邓太自然得为他的人生做出最好的规划……”
是,邓家财大气粗,这样的规划对于邓溯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可是之前她怎么就从没听邓溯提起过呀?
血色尽失的漂亮脸蛋上流露出了不信的情绪,因为邓溯之前才和她说过的,要和她一起读他们喜欢的专业,去实现为天下人建造家园的梦想,将世上的建筑艺术融为己有,设计出别具一格的作品来,那是他们发展的方向。
现在,他突然要偏离这个方向,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不急吗?
“阿溯呢?他现在人在哪儿?为什么他的手机关机了,怎么打也打不通?”这件事太不对劲,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无比急切地问道。
“不清楚,这是邓少自己的事,我只是邓太的助理,不是邓少的。对不起,实在没办法为你解惑。如有疑惑,你可以给邓太打电话。我还有事,得走了。秦小姐,请放开我。”平姐盯着那双揪着她衣袖不放的手,友好却又显疏离地请求着。
恰好这时秦牧打来电话,秦芳薇腾出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继续抓着平姐。秦牧在那边道:“我和邓夫人通过电话了,等一下陪你去见她。”
闻言,秦芳薇这才松了手,整个人几近虚脱地问:“真的?邓夫人约我见面?”她眼底顿时冒出了希冀之光。
“嗯!”秦牧点头。
“几点?”
“下午一点。”
“邓夫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秦牧回答,心情却非常不好受,因为邓太的反应很冷淡,不似往日那般热络了。
“好。”秦芳薇长呼一口气。
一个上午,秦芳薇在恍恍惚惚中度过。
午饭后,秦牧带着秦芳薇出了校园,叫了车往约定的地方赶去,来到了一处名叫金玉楼的私人会馆。
在门口,父女俩遇上了陆瑶,那个离弃他们父女,另嫁了豪门为贵妇的女人也在这里。
“你怎么也来了?”
秦牧拧眉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前妻。
“是邓夫人找我来的。”
这让秦芳薇困惑极了,不知道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是邓夫人请来的,那就一起进去吧!”
秦牧说完领头往前走。
陆瑶看到秦芳薇没理她一下,不觉轻轻一叹:“薇薇,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不过秦芳薇哪有心情理她,紧跟着父亲往里走,不想和这个曾经无视她的央求,非要离婚而去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包厢里,邓夫人张爱旖一身干练优雅的裙装,彰显着成功女性的漂亮和高贵,眼神显得那么的高高在上,不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让人觉得无比陌生。
秦芳薇已经很久没见过邓夫人,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们疏远了,以至于曾经那个显得无比可亲的长辈,如今看来遥不可及。
邓家是富贵之家,这秦芳薇老早就知道了,虽然在学校,每个孩子都穿了校服,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说,邓溯穿的鞋全是名牌;校服里面的毛衣、衬衣,全是名牌;手上戴的表,也是名牌……以前邓夫人每次给她捎带来的礼物,都价格斐然……
而秦家,秦牧工资再高也只是一个教师,他教养女儿,富养的是精神,家里最多的财富是书柜上罗列的各种书籍。说她读书破万卷,那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但他们相爱讲的是情趣,求的是心灵上的契合,他们从不做物质上的考虑。
所以说,年经越小,感情越是纯粹,因为心是简单的心,喜欢是纯净的喜欢—这大约就是初恋最珍贵的地方吧!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和邓溯有差距,现在看到了这样一个截然不同的邓夫人,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富贵人家和普通人家的巨大差异。
这种差异一直存在,只是以前被她盲目地忽视了。
“坐。想喝什么自己点。”邓夫人淡淡示意了一下。
秦牧拉着秦芳薇坐到了邓夫人的正对面,而陆瑶则坐在边上那个位置。
“邓夫人,想不到今天居然能得您召见,真是我的三生之幸。”这话是陆瑶说的。
秦芳薇闻之不觉大皱其眉:陆瑶嫁的也是个有钱人,可一来到邓夫人面前,一句话就矮了三分。
也是,陆瑶充其量就是一个土豪,而另一个则是真正的富贵人家的掌权人。
可这种谄媚的语气让秦芳薇觉得很不舒服。
“卓太太,请你来呢,是想告诉你,卓氏和邓氏的合同基本上可成,回头你们将你们的计划书略作修改,我们再正式见个面就可以签约。至于要如何修改,回头你和我助理谈一谈。这么说吧,这件事之所以会玉成,全是因为我儿子在他父亲面前说了好话。我们家邓先生宠着儿子,就同意了。不过,这样的事,还请卓太太以后别再去麻烦我儿子。那孩子单纯,脸皮薄,还请你别再为难他……”
明明人家说话时的语气一点也不重,秦芳薇却觉得那个直直盯着自己的邓夫人这是在凭空扇她耳光,好像早已认定她在邓溯耳边吹了风,帮着她的母亲得到了那样一份合同。
一股无名怒火噌噌噌就冒了上来,她无比愤怒地瞪向自己的母亲陆瑶:“你找过邓溯?”
她恨得直咬牙。
“只是无意间遇上邓邓和邓先生一起吃饭,我就和他们聊了几句。”
陆瑶见她双眼喷火,画得精致的眉皱了皱。
邓夫人却冷笑了一声,一双犀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秦芳薇,不等她们再多说什么,就扔出了几句奚落的话:“不管是不是巧遇,我儿已经帮你争取到了你们该得的利益。今天我来见你们,只是想告知你们一件事。薇薇,你是个好姑娘,又聪明,又能干,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可以成气候。但是,你不合适我们邓家,也不合适我们邓邓。我不希望我们家邓邓因为一时的不成熟,而被你拖累一辈子。所以,我决定给他另一种人生。
“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分上,还请你高抬贵手,从此以后,请不要再联系他,也不要再纠缠他。他的人生,是一片任由他飞翔的广阔天空,而你只会拉低他的品位,拖他的后腿,让他变成像你们这样平庸的普通人。这是我不允许出现的事。我的儿子,注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而你,并不能帮到他。为了他的前程着想,还请你放了他。你再出色,和我们家还是相差太远。这些话,我说得直白,如果伤到你,我很抱歉,但这是大实话,不掺任何假,只希望可以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彻底认清楚自己的社会地位,别强求不属于你的生活,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邓夫人是个厉害的女人,秦芳薇是知道的。她代表邓氏拿下别人拿不下的合作方案,在男人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她是强大的,可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是温柔的,现在听着她用尖锐的语言来攻击自己时,秦芳薇的心顿时碎成渣渣。
“这是您的想法,而不是阿溯的意思对吗?”她无比冷静地抓着这个要害问着,不服气地和邓夫人对峙着。
“这重要吗?”邓夫人淡淡反问。
“当然重要。您不是阿溯,您在走您自己的路,阿溯也该走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被逼迫着违背自己的意志,过您安排的生活……”
秦芳薇大声吼了回去,勇敢地为自己、邓溯的命运和这个女人叫板着。
她曾经有多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就对这个女人有多失望。
秦芳薇原以为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好吧,她是与众不同的,能成为女强人,自然不同寻常。可是这个观念,是不是也太古板、太专制了?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你们是成年人了,有那个权利自己做决定。可你又知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么年轻,根本就不懂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我儿子的未来,绝对不能被你毁掉。而你们之间所谓的感情,时间可以证明,那只是青春荷尔蒙刺激下的幻觉,完全不值得一提……”
邓夫人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阐述着她的观点,语带嘲意:“我承认,我儿子够优秀,身上有着足够让女生们见了就想嫁的本钱,不管是长相,还是家庭,足够让所有小女生非他不嫁。可秦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真的配不上我们邓家。”
一句秦小姐,一句自知之明,一句配不上,刺得秦芳薇遍体鳞伤。
那个小时候亲昵若母亲的邓妈妈哪儿去了?
那个愿意从国外给她带礼物,逛街都愿意带上她的邓妈妈呢?
那个叮咛儿子不准欺负她的善良女人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这不到一年的时光,曾经那个邓妈妈怎么就突然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邓夫人,以物质和金钱来衡量一男一女配不配是肤浅的表现。金钱可以通过奋斗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物质可以用金钱买到,只有精神是买不到的。精神上的匹配,才是真正的匹配。邓溯是个优秀的孩子,可惜生他的你却是这么功利。先不说邓溯和我们家薇薇将来有没有可能配对,就冲他有你这样的母亲,我就不会允许她嫁过去受这份罪。认识你这么久,今日算是见识了你的庐山真面目。怪不得邓铠兄看你不入眼,原因我算是彻底了解了。蛮横不讲理才是你的本性,你比燕秋差远了……”
邓夫人说话扎心,秦牧更胜一筹,用一个燕秋直戳其要害,令其脸色倏地大变,立即拍桌子叫了出来:“秦牧,不许在我面前提那贱女人!”
“她若贱,那你呢?!拆人姻缘贱不贱?”秦牧用强调的语气又讥讽了一句,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废话,当即站起,看向秦芳薇道,“走,已经没有任何继续和她谈下去的必要了。”
是没必要了。
人要有骨气。
邓溯的下落,总有其他办法找到的。
这样的邓夫人,丑陋得让她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瞎了眼。
秦芳薇挺直了脊梁往外走,却看到陆瑶在安慰邓夫人:“您消消气,您消消气,老秦这个人说话一向就这么不经大脑,那个燕秋算什么东西……”
她听着心冷。
邓夫人则在冷笑:“秦牧,你敢如此羞辱我,我记下了。”
那语气阴沉,就像在放冷箭似的,令秦芳薇心生惊悚,背上一阵阵发凉。
走出会馆时,她迷茫地望着依旧蔚蓝的天空。失了他的消息,她整个人就好像失了方向:“爸,您说,阿溯现在会在哪儿?”
而此刻的邓溯正在别墅的床上。
他的脚崴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将他牢牢看着。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他与世隔绝着,身边只有几本与金融相关的书。
张爱旖的手段很强硬,这女人在外本就是一个强势的人,这一次,她只是将她的强势用到了她儿子身上。而邓溯的态度也很坚决,完全不肯妥协,脾气之臭,同张爱旖如出一辙。
今天,在她一早离开时,失望之极的邓溯无比冷静地对自己的母亲说了这么一句话?:“妈,你控制不了我一辈子。这辈子,我的心已长在芳薇身上,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不能拆散我和她。此生,我非她不娶。”
从小到大,邓溯是个乖宝宝,或者说,张爱旖在他眼里一直是一个最懂儿子心思的好母亲。她以德服人,最讲道理;他呢,少年老成,体谅着她的苦楚,故彼此相依为命着,从没闹过矛盾。
像今番这样闹得如此之僵,是他没料想到的。生活轨迹被扭曲的同时,那颗敬爱母亲的赤子之心也被撕裂了。
离去的张爱旖站定在门口,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无比冷漠,无半分妥协之色:“你这是想逼我亲手毁了她?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可以如你所愿。”
那发狠的模样,邓溯看得心惊肉跳。
那个慈母哪儿去了?
她哪儿去了呀?
他想到了上次芳薇被袭的事,如果那真是母亲做的,她的心得何其的狠!
难道,这才是母亲的本来面目吗?
到底是什么促使母亲变得如此的面目可憎?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很想问她:一年前的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可他问不出口,他的心乱极了。
一连数天,他消失无踪,薇薇得有多担忧?
他更担忧的是母亲会暗中伤害薇薇,毫不设防的薇薇要是受了母亲的伤害,那他们后半辈子怕是再难相守。
他心急如焚,却苦无良策,不知道该怎么自救。
“让开,谁敢拦我,我就报警把他抓进局里……张爱旖,我告诉你,不要以为邓邓是你儿子,你就可以软禁他……你这叫非法拘禁……是要担法律责任的……”
安静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房门外一阵吵闹声传了进来。
邓溯细细辨了辨,那郁郁的目光中不由得透出了一些亮色,是父亲来了。
事情终于有转机了。
紧接着,父亲和母亲之间就爆发了一场大吵,哪怕隔着一道门,声音依旧震耳欲聋……
他听着,眉心皱起。
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压抑了,现在母亲的爱护已然变成了一层致命的束缚,勒在他脖子上,甚至越勒越紧,紧到快令他无法呼吸。
此刻,他无比渴望挣脱这一根绳索,让自己可以自由地呼吸。
门突然开了,邓冶走了进来,顶着一张稚脸,神情殷殷地望着床上的邓溯,快步走近后,又深深观望了一眼,继而轻轻问道:“哥哥,我怎么才能救你出去?”
一副手铐将他铐在床柱上,让他显得有点可怜。
邓冶盯着那手铐,目光里透出一些困惑。母子本该是最亲密的关系,怎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
“阿冶,你身上有手机吗?”邓溯冲外面望了望,小心翼翼地问道。没钥匙是打不开锁的,而他现在不急着出去,只想和芳薇联系上。
“有。”
他从背上的书包里取出一部定制版手机,外观春青时尚,金属感很强。
“让我打个电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说着递了过去。
“谢谢。”
邓溯接过手机,心里涩然: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会向一个一直以来他不喜欢的人求助。
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怀着满腹的感慨,他拨通了芳薇的号码,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喂,薇薇,是我,阿溯。”
说出这句话时,他重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联系上她了。
那边立刻传来了芳薇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阿溯?真是你?”
因为这个来电,她那死气沉沉的脸孔上似乎顿时放出了闪闪耀眼的光芒来。
“对,是我。”
“你现在在哪儿?这几天都去哪儿了?真是要急死我了……”秦芳薇惊喜交加地问起来。
边上,索娜作为秦芳薇最要好的好朋友,因为这通电话,双眼也立马亮起来,马上对她说:“按免提,让我也听听……这小子突然闹失踪,这是怎么回事?”
可秦芳薇躲开了,她不想把邓夫人那不堪的一面说出来让外人知道,那毕竟是有伤颜面的事。
纵然下午她在邓夫人那边受尽了委屈,可是回来之后,她没对索娜说上人家半句坏话。
索娜嚷了起来:“哎,秦芳薇,你也太见色忘义了吧……”
见色忘义就见色忘义!秦芳薇才不管,忙往安静的走廊奔去。
“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事。”邓溯幽幽地说着。
“是不是被你妈关起来了?”她问得很小声,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是怎样一个人,别人不了解,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不辞而别不是他的作风。他们的关系那么亲密,若不是遇上了身不由己的事,他怎么可能无故失踪。
这边,邓溯连连苦笑,知他者莫若秦芳薇:“对,我和她起了争执,扭到了脚,现在被看管了起来。”
“扭伤得严重吗?”她忙关切地问。
“还好,无大碍。”
“哦!”她应了一句,转而闷闷诉苦了一句,“今天下午,我见过你妈妈了。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她无比感伤,有些记忆当真永远变成了记忆,残酷的现实让她倍感心疼。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的她实在让我觉得可怕。她逼着我服从她,和你分手,去读她帮我挑的专业,她……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
他的眼也变得红红的,满腹忧伤无处倾吐,心里压抑极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秦芳薇太想知道他现在的境况,思绪一转,马上又接了一句,“要不,我去找你好不好?我想马上就见到你……”
“现在?”
“嗯!”
被她如此牵挂,他的心莫名为之一暖。
“现在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我爸过来了,正在和我妈吵……吵得很厉害,等一下呢,我会跟我爸走。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早,我让我爸的司机去接你。”
这个时候她过来,母亲若发飙,行动不便的他根本就没办法护她周全。
“可是……”
她在那里迟疑,还是想第一时间见他,想着要如何说服他。
“乖,听话,等晚些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我这里现在很乱,你来了,只怕会乱上加乱。我妈那人,现在和疯子差不了多少……”
他说了“疯子”一词,虽然有点大不敬,但现在的母亲真的离疯子不远了。
秦芳薇只能妥协:“那我等你电话。”
“嗯!”
“那这个号码是谁的?”
“我弟弟邓冶的,有事你可以找他。”
“好,知道了。”
这时,邓铠闯了进来,脸色铁青地打断了邓溯的通话,抬手恨恨地指着身后紧跟而来的张爱旖:“邓邓,你自己说,你是要跟着你这个神经质的妈,还是跟我回去你燕阿姨家……你自己选。你要是想被你妈看着管着,一辈子束缚着,那就当我今天多管闲事,你的下半辈子,我这个做父亲的绝对再不会插手。哪怕你被她毁得渣渣都不剩,我都能忍着袖手旁观。
“如果你想走你自己想走的路,在这边读大学,和秦家那个孩子在一起,就跟我这个爸爸走。爸发誓,不会多管你的私事半分……爸这一辈子算是已经彻底毁了,只是希望你活得别太窝囊,别因为这样一个母亲,也被毁了一生……”
张爱旖因为这番话顿时白了脸孔,像要吃人似的叫了过来,嗓音响得几乎可以掀翻天花板:“不准去!毁掉我们母子这一辈子的就是燕秋那个女人!你要敢去,邓溯,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床上的邓溯看着一辈子仇深似海的父母,不觉自嘲一笑,眼底全是痛苦。
最后,他望着敬爱了十几年的母亲,一把掐断了通话,沉声表述着自己的想法:“妈,我想离开这里。不管以后我去哪里,已经成年的我已经不需要您为我做任何决定,也不需要您来养育,我早已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所以,离开你,是我必须做的事。”
这个决心,他下得坚定不已。
张爱旖却心痛如绞,被儿子的狠心气到了,气得心绞痛、肠胃痛,过了老半天才叫道:“你不要后悔,你不要后悔!”
她摔门走了出去,嘴里吼着叫着。
那种撕心裂肺似的叫声流露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浓浓失望。
可是,做儿子的,又何尝不对母亲失望?
好好的俩母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
“小关,去找保镖,把手铐钥匙弄来。”邓铠吩咐了一声。
那小关是他的助手。
“是!”
小关很快就把钥匙弄来,帮邓溯开了锁。
无比乖巧的邓冶将边上的轮椅给推了过来,和小关一起将邓溯扶到轮椅上。
出来的时候,邓溯看到母亲站在背阴的角落里,用无比阴沉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视着他们。她一只手横抱于胸前,另一手狠狠地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副冰冷狠戾的模样,甚至连那张漂亮不减当年的脸孔也完全扭曲了。
一行人从别墅里下来,接着,邓溯被扶进车里。这个过程当中,没有人敢来拦,母亲也没有再歇斯底里地来阻止。
可他的心里隐隐生了不安,总觉得母亲的妥协不是真的妥协,而是另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爸,请您送我去秦家,我想去见见芳薇……她很担心我。另外,等一下,我不会跟您去您现在住的地方的……”当车子驶出别墅,他平静地陈述自己的打算。他不想等到明天了,也想立刻见到她。
“那你想去哪儿?”
邓铠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两个儿子,随即目光落在大儿子脸上。
“爸,您说母亲将我当作了攻击您的武器,可今天您又何尝不是?”他嘲弄了一句。
母亲生平最憎恨的人就是燕秋,他若跟着父亲去燕秋住过的地方,那就是往母亲心上捅刀子。
父亲这是故意为之,但他不能。他只是想出来,不想被她控制得寸步难行。
邓铠沉默良久,不为自己辩解,只说:“那我给你订家酒店,先送你去秦家看看芳薇,然后送你去住的地方。到时,我让小关留下照看你。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再和你妈有所联系了。我会和你妈再进行交涉的……尽量劝她不要再来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被你爷爷奶奶控制得太厉害,才有了这样一段不幸的婚姻,也害燕秋一辈子陷在小三的骂名当中……你这辈子,我只希望你可以活得称心如意一些……”
此时的别墅里,张爱旖在打电话,正浑身发颤地对着手机吼叫着:“我要毁掉她,必须毁掉她……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来抢走我深爱的人……燕秋死了,那是白白便宜她了!至于秦芳薇,她的好运应该到头了……我要她活得跟我一样,生不如死……”
邓溯来到秦家,是秦芳薇开的门。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恍然如梦—他的回归让她觉得一切似乎从未改变,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薇薇,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
她扶着他准备出门,秦牧忽然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邓溯,你终于出现了。”秦牧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平常很不一样。
“对不起,给老师带来麻烦了。”邓溯欠了欠身。
“你脚没事吧!”秦牧盯着他的脚问。
“邓少,还是坐轮椅吧!”小关一直跟在边上,手上始终推着轮椅。
“好。”邓溯没有再强撑,还是坐了上去。
刚刚他非要站着,是因为他不想芳薇为他担忧,可事实证明,离开轮椅,他真的撑不了多久。
“我来推!”
秦芳薇走到他身边,她实在是不想让他看出她几乎要落泪了—他那本来健康的脸色,只几天不见就变得如此苍白,可见这几天他过得很不好。
“小关,你先出去,我想和老师说几句话。”邓溯吩咐了一句。
小关应声去了。
“老师,我听薇薇说了,我妈下午找过你们麻烦……如果见面的时候她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还请老师多多包涵……”
他之所以这么急匆匆地来这里,一个原因是想见芳薇,另一个原因是希望得到秦老师的谅解。
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害怕她为了断了他和芳薇的可能,而在秦老师面前说了伤害他们的话,令老师对他也生出排斥之心。
他知道秦老师对于芳薇来说有多重要,他这边已经危机四伏,老师若也起了反对之心,那于他就是雪上加霜,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来得到老师的谅解。
秦牧不觉扯了扯嘴角,他自是看得出来,邓溯依旧无比在意薇薇,只是……
“你妈妈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干练精明,又不失可亲可敬,直到今天,我们才算真正领教了何为邓氏的女总监。”他没有讽刺,只是冷静地陈述。
邓溯却脸一红,心下不觉惴惴不安:“我妈她……她在公司当高层当惯了,是很专制独裁,除了我爷爷,她几乎不买任何人的账……我在这里替她向您道歉……”
“道歉倒是用不着,但,邓溯,你得老实和我说,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和你妈的矛盾处理好了,还是情况依旧那么糟?”
秦牧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
“还没处理好,我妈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邓溯的眉不觉深锁,脸色也变得郁郁的,“她会变成这样,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
“那你现在怎么可以出来了?”秦牧再问。
“是我爸带我出来的。”
“哦!”秦牧点头,“难怪,也只有你爸还压得住你妈。”
“事实上,现在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几乎要失控。”
邓溯轻轻一叹,这世上最难断的就是家务事。不管是如何厉害的人,一遇上后院着火,难免会一团乱。他也是,再能干,遇上至亲的为难,一下就乱了套。
“可这件事,你必须处理好。要知道,你妈妈现在对薇薇的意见很大。为了薇薇不受到任何伤害,在事情没有解决,你还没得到你家里人同意之前,我希望你能和薇薇……”秦牧斟酌着字眼,努力做到在言语上不伤害他,“适当保持距离。”
“爸……”秦芳薇打断秦牧,“干吗说这些……”
可秦牧一脸正色道:“这事,我必须说。谈恋爱看似是两个人的事,可实际上是两个家庭的大事,婚姻更是。”
他冲邓溯再次强调道:“一个女孩,如果不受男方家庭的欢迎,那么,她的未来会很辛苦。薇薇是我一手拉扯培养大的,我想看到的未来是,她不光得到她丈夫的尊重和爱护,还受到婆家人的喜欢。当然,现在说这些有点远。但是这样的伤害已经有过一次,我不希望她受第二次。作为家长,我不能专制地命令她和你分手,这是不智的,所以,我只能要求你跟你母亲沟通好……我是薇薇唯一的依靠,我的所有考虑都是从薇薇的角度出发,希望你能谅解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女儿是父亲的心肝宝贝,等哪一天你真正长大了,成家了,有女儿了,你就会明白,如果有人想伤害你的掌上明珠,你有多想揍扁那人的脸……”
浓浓的父爱展露无遗。
这是人之常情,人都有护犊之情。
闻言,秦芳薇目光闪了闪,心生暖意,但为父亲如此维护。只是现阶段,邓溯的处境已然这么艰难,父亲这般说话是在给他制造压力。她思索着,看向邓溯的目光难免就多了一些不忍。
邓溯心头生涩,如此亲情,是他满心羡慕的,也曾拥有过。可现在,母亲已变得他完全不认识了。
“老师,我知道了。我母亲那边,我会想法子的。等再过一阵子,彼此的情绪都缓一缓后,我会再和她好好谈一谈的……”
“那就好。”
秦牧嘴里这么应着,可心里始终满是担忧:那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商场上的人都称她是铁嘴,但凡她认定的事,很难再有余地,就怕她另有狠手,这是让他最担忧的。
坐上车,秦芳薇见到了邓铠,还有邓冶。
“秦姐姐好,我是阿冶。”
秦芳薇瞄了一眼,这个少年一脸嫩稚,显得乖巧,看在她眼里,觉得他很讨喜,虽脸蛋长得不若邓溯那么好看,但自有一股清奇风骨,将来长开了,必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儿。
“你好,阿冶。”秦芳薇轻轻答了一句。
“薇薇,你放心,邓邓不会转学,你们俩都给我用心地在这里好好读书,等到大学毕业,只要你们还想在一起,邓伯伯一定风风光光帮你们把婚事办了……”
副驾驶座上,邓铠转过头,郑重地许下承诺。
邓溯在嘉华酒店住下了,也正式去学校上课了。
然而,他和他母亲的关系始终没有得到缓和。
看着他家不成家,秦芳薇替他忧伤:一直这样僵着总不是办法啊……
“薇薇,以后没有我的陪伴,不要私下见我妈。”那天晚上,邓溯曾叮嘱过她。
一个月后,她接到张爱旖的电话:“薇薇,云湾大饭店顶楼,傍晚六点,我们一起吃顿饭,好好谈一谈。如果你想让我和邓溯永远这么仇视对方,可以不来。如果你想让他活得开心快乐,就过来……”
没给她拒绝的余地,张爱旖匆匆挂了电话。
秦芳薇想着邓溯的提醒,没有冲动地直接跑去,而是去找邓溯说了这个情况。
“别去。”邓溯听完,果断给了这么两个字,而后补充说明道,“我和我妈的矛盾不是她和你谈谈就能解决的。以后,但凡她的邀请,你都可以无视。这看上去好像很不礼貌,但是,礼貌光靠一方是没有用的。一直以来,你够尊重她,现在不知尊重的是她。如果真要解决问题,她就该和我谈,和我谈妥了,再由我来邀请你一起去见个面,这才是一种想和解的真正态度。
“很显然,现在的她完全没有想和解的打算。至于她想做什么,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无法知道,我们能做的就是自我保护……别给她任何可以伤害到我们的机会……说得难听点,我妈做事,有时是不择手段的。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光明正大。这一点,我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她那些手段一般都用在生意上。可现在,她已经对我用起那些伎俩。有一就有二,我们都要小心点。”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透着防备之意。
这令秦芳薇心中五味杂陈:曾经他们亲密无间,转眼竟要这么步步为营。
其实,她本觉得见个面而已,也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的,可是他不允许,那她就不去。
—对不起,学校事情很多,无法赴约。
她回了这么一条短信。
另一头,张爱旖收到短信,脸色阴沉沉的。
三天后,周日上午十点,秦芳薇在家里看书,手机上有短消息进来,是邓溯发过来的?:作业做得差不多了,过来天台西餐馆,我们一起用餐啊……
她看着信息,星眸弯弯,嘴角上扬,不觉轻轻一笑?:“好,十点半前我一定到。”
收拾好作业,她换了一件漂亮的裙子,奔进厨房对正在准备烧红烧蹄子的秦牧道:“爸,邓溯约我去天台中心吃饭。您这绝活,晚上我回来再捧场啊……走了……”
说完,她挥挥手,似花蝴蝶一般轻快地飞了出去。
秦牧看着她,无奈地直摇头。对于邓溯,他是喜欢的,所以,他不反对他们之间正常的同学往来。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女儿身上的这种欢快是他活着的岁月当中最后一次见到,一场惊变正在悄无声息地袭来……
邓溯在找手机。
上午八点多的时候,张爱旖带着助理跑来,泪流满面地冲他哭诉,说什么他全是被秦芳薇带坏的,为了一个外人,将她这个养育了他十几年的母亲抛在脑后,骂他忘恩负义,骂他没心没肺……
邓溯头疼极了,唯一的想法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邓溯细细琢磨了一番,母亲从喜欢芳薇到憎恶芳薇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其他事,因为这种憎恶的情绪太强烈,可这正是他弄不明白的。
张爱旖哭闹了一番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他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心情也很恶劣。
十点十分,他找手机不得,就用酒店的座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电话,结果,房内没有手机铃声响起。
这很不对劲,他心头莫名生了不安,忙给秦芳薇打电话,结果电话是秦牧接的。
“薇薇,你在干吗?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那边秦牧听后不觉一阵惊讶,脱口便反问了一句:“你不是约她去天台中心吃饭吗?薇薇十分钟前就出门了啊……手机忘了带……”
这话令邓溯脑中警铃大作:“我什么时候约她吃饭了?”
“没有吗?等一下,我查看一下薇薇的手机……”秦牧翻看了一下手机,“没通话记录,但有短消息往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一定是他母亲叫平姐趁他不注意拿走了手机,而后给薇薇发的短信。
她这么处心积虑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马上去天台中心。”
“小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干的,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必须马上过去……老师,回头我们再聊……”
挂了电话,他抓起钱包和门卡就奔出了客房,心里不断祈祷着?: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秦芳薇到了天台中心才发现包包里没有手机的踪影,想来是因为出来得太急忘带了……
不过反正已经到了,她就懒得回去取了,就直接上去了。
天台中心是本市北区最大的购物娱乐中心,大厦有十七层,顶层设有旋转餐厅,下两层设有历史会馆,属私人收藏馆,里面收罗着世界各国历史上遗留下来具有历史价值的文物。这个收藏馆每天都对外免费开放,据说馆主是个富得掉渣的金主,并不想挣钱,开这个会馆只是回馈社会……
秦芳薇来到顶层,没看到邓溯,只看到母亲陆瑶正和她的朋友用餐,目光一扫而过时,她们互不搭理。
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她看了看腕表,十点半过了几分钟,那家伙一向早到,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好,秦小姐吗?”一个侍应生走了过来,笑容友善地询问了一句。
“是……”
“有位先生在楼下的历史会馆等您,他交代,您要来了,可以过去找他。”
“哦,谢谢!”
秦芳薇不疑有他,背起自己的小背包直接走了出去。
那个会馆是他们爱去的地方,那边还有一个天梯图书馆,里面收藏着世界各国的史书,办张会员卡就可以在里面看一整个下午的书。
只是,等她进去后却发现,楼上楼下都没他的行踪。
她上了天梯图书馆,八十级台阶,可步行到最上层,图书馆就在天台顶层旋转餐厅边上。由于设计以及房产所有者之间的利益关系,这一小半地区电梯无法直达。通过天梯直达图书馆之后倒是另有一处出口,不过那边只能步行而下。所以历史会馆的馆主租下这两层楼时,打造了一架漂亮的天梯。
她抵达图书馆,见到的不是邓溯,而是邓夫人张爱旖。
“过来坐。”张爱旖冲她招招手。
秦芳薇看到了搁在桌案上的邓溯的手机,以为邓溯也在,终走了过去,心里则在想:他们母子和好了吗?
“邓夫人……”基于对方是邓溯的妈妈,她尊称了一句。
“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张爱旖上下瞟了一眼,语气不阴不阳的。
“谢谢。”
“可我没办法同意你和邓邓在一起。秦芳薇,你必须离开他,说说你的条件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不再纠缠我儿子?”
秦芳薇原以为她的想法有所松动了才会约见自己,结果她还是一意要拆散他们,这令秦芳薇心头顿时一冷,立马站了起来?:“邓夫人,这不是纠缠,这是彼此喜欢。对不起,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我们现在实在没有对话的必要。哪一天,等您真正改变主意之后我们再谈!”
说完她想走,结果看上去似保镖的一男一女拦住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她皱眉道。
“请秦小姐坐下,邓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这样无礼地离开,是不是太目无尊长了?”女保镖眯眼盯着她,咄咄逼人。
秦芳薇不觉冷笑:“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当事人先得尊重别人才行。邓夫人野蛮干涉他人生活,我为什么要给予她尊重?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让开。”
可女保镖仍拦着她:“秦小姐,我奉劝你好好坐下……”
“我就不坐下,你能拿我怎么着?”
不要以为秦芳薇是乖乖女就没脾气,事实上,她脾气大着呢,秦牧养的女儿可有主见了……话音落下后,但见苗条的身子若灵猴一般,在伸手将那手拍开遭到反击时,借对方露出的空门一闪而过,动作之快、之漂亮,教那两个保镖叹为观止。
秦芳薇不想再多待,快步离开。任何反对她和邓溯的言论,她一个字也不想听到。
“薇薇……”这时,一排排罗列的书柜丛中传来了邓溯急切的叫唤,“你在吗?”
“我在。”她站定,应了一声。
很快,邓溯跑了出来,脸上尽是紧张之色,在与她对视上时,那脸色才稍稍有所缓和,并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邓邓……”站在边上的张爱旖也看到了儿子,立马沉着脸叫了一声。
邓溯在秦芳薇身边停下,还不曾说什么,转头时看见张爱旖正缓缓冲他们走过来。
“妈!”他一把拉住秦芳薇的手,一脸戒备地望着自己意图不明的母亲,“您拿了我的手机把薇薇约出来是想干什么?”
“只是想和薇薇一起吃个饭,你紧张什么?”张爱旖说得风轻云淡,缓步走近时,看了看手上的名表道,“既然你也来了,一起去用个午餐吧……”
“妈,在您认可之前,我不想和您在薇薇面前多说什么……感谢您的邀请,但我们另外还有事,就此别过……”
邓溯不想给母亲任何接触到芳薇的机会。
可他维护秦芳薇的态度点燃了张爱旖心里那压抑着的、轻轻一触就能爆发出来的怒气,下一刻,她几步跨上前,一把扣住了秦芳薇:“秦芳薇,你要不要脸?让你别缠着我儿子,你非要缠!放开我儿子的手……”
她去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对这双紧紧牵着的手深恶痛绝。
而邓溯的第一个反应是将秦芳薇护在身后。
“妈,您能不能冷静点……您需要去看大夫了……您的心理真的有问题……这样好吗?让我把薇薇送上公交,然后,我陪您去医院,您的情绪肯定需要疏导了……”
他知道,一直以来,母亲的生活中有一个专属的心理医生,她时不时会去做心理辅导。在来的路上他就想,他和母亲的问题不能逃避,他该陪着她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必须彻底地弄明白她情绪前后大变的原因。
“我的心理没问题。我好得很,只要你和这个死丫头彻彻底底分开……你们必须分开,至于原因,将来我会告诉你的。邓邓,你听我话,分手,一定要分手……你要不分,就是想逼死我……”三个人推推搡搡,来到天梯口,张爱旖情绪有些失控地吼着。
可是邓溯哪肯屈服,一直把秦芳薇护在身后。
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她:“行啊,你还要护着她是不是?那我今天就死给你看……”她说着便往天梯冲了过去。
邓溯一惊,忙放开秦芳薇去拦母亲:“妈,您这是干什么?”
“阿姨,您别这样……”
秦芳薇也惊到了,也去拉邓夫人,且拉住了她的手。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力量突然袭来,将秦芳薇推开了,而她因为这股推力,即将往楼梯下滚。
“啊……”
“小心……”
前者是秦芳薇的惊叫,后者是邓溯的疾呼。
那是一个天翻地覆的瞬间,她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往下倒去,却又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她的手好似把住了扶手,抬眸时,只看到两道身影正在往下滚。
滚在前面的是邓溯,滚在后面的是张爱旖,后者在滚到二楼歇脚平台时被她那个身手矫健的保镖给截停,邓溯却直直滚到了底……
那光景,无比惊心动魄。
秦芳薇看在眼里,嘴里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惨叫,跌跌撞撞地直往楼下扑过去,生生越过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张爱旖。
大理石地板上铺开的一层血水映入眼帘时,秦芳薇恐惧地瞪大了眼,心脏更是不断地紧缩再紧缩。她忙上去扶起他,却摸到一大片黏稠的血水:“别吓我,阿溯,你别吓我……”
邓溯的目光是涣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的容颜。他艰难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后脑,摸到的是正在急速渗出来的鲜血。他想说点安慰的话,可是人越来越晕,力量在迅速地消失,有种恐惧在心头蔓延开,直觉告诉他:他出大事了……恐怕再难履行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
那一刻,他的嘴里只跳出了这么一句话:“薇薇……要好好活着……任何事,别太委屈了自己……”
如果他真出事了,他也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后来,他失去了意识,再没醒来。
而秦芳薇则被邓夫人以故意伤害罪告上了法庭。
那一幕,紧跟着邓溯从餐厅过来的陆瑶明明有看到,但她为了卓氏和邓氏的合作,在法庭上作证时,只说了一句:“我没看清。”
那一日,图书馆对着楼梯的监控失灵,没能拍下整个过程。
而正是那一瞬间发生的事,令秦芳薇失去了挚爱,又因为邓夫人的上告,从此她背上了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
人生就此起惊天之变,自此她再不能展颜而笑。
而后一年的牢狱之灾磨掉了她对生活的所有热情,一颗少女心就此被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