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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秋桂子_分卷阅读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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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辰不早,定赶不及日落前出山,太丞何不就此在敝舍暂歇,明日好安生赶路?”老夫人道。

    “如此甚好。”偏离小蛇的目光如炬万箭穿心,吴太丞笑着应承。

    作者有话要说:

    1、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论语·阳货》

    2、癫症,痫证的考证出自于《张氏医通》,原文引用

    第4章游医(4)

    老夫人命婢子领了神医和小蛇,往西厢上首二楼第一间屋子去了。西厢说道是客舍,和大堂隔着一个偏厅,一个回廊,一个院子,格局倒与东厢一般无二。便是那院心里立着个六角小亭,题着“野春亭”,周遭一弯清水沟渠曲折而过,杂植着各色山花香草。院子西侧植有几株桂树,有叠人那般高。此时正发春梢,青嫩之极。

    见那屋子时,和东厢首屋格局颇似,却不见案桌席地,只见高桌交椅。山水屏风后一张卧榻,一围七彩幔围着一张黑漆楠木床。

    婢子置下青釉水瓯,抬起净水瓶注满两瓯,便近窗边开了内扇,支起雕花窗扇。神医吴坐下窗边交椅,望着桂树叹道:“待秋来定是花香满楼,丹色满眼。”

    “太丞怎知便是丹桂?”婢子笑道,声似银铃。

    “金桂银桂,都叫花儿夺了叶儿养份,哪似丹桂叶儿这般肥厚?”神医吴一双星目闪闪盯着婢子胸前,道。

    “太丞莫不是在调笑奴婢?”婢子也不恼。

    “哐!”

    神医捂着后脑,金星飞蹦。

    小蛇拾起地面笔架,道:“师父,你闲常道家中镏金笔架甚是俗气,此庄倒是蓄了上好青玉笔架,你看如何?”

    “好,好,好,摔折了便押你作马童赔主人家。”神医忍气吞声不得。

    婢子掩口笑道:“你家徒儿这般伶俐,只怕马儿消受不起。”

    “烦劳姐姐一路领来,我家师父平日便精力不济,今番赶了这些路,只为慕这蜀中木笔,不想在此耽搁了行程,却也好歇息下,容待拟下小衙内药方。”小蛇笑吟吟道。

    “小官人所言极是,待酉牌晚饭时,奴婢再来叨扰。”婢子道了声福,退下了。

    小蛇始打叠书箱。擦了火折子,点起案上油灯,小金夹子夹出适才用毕银针,过火,一趟,二趟,三趟,四趟??????

    “徒儿,须不是炙肉。”神医吴背朝小蛇,托腮望亭,道。

    “师父倘不多事,原也不必肉疼这银针。”小蛇将炙过银针投入瓷瓶,滋地窜起一股酒味。

    “倘不多事,怎知那物事已到了他人之手?”神医依旧望亭,道。

    小蛇停下手,半晌道:“那物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会?????”

    神医指弹窗框,笃笃作响。

    建阳家中阁楼窗甚是朴素,只便是外头装了杉棂,内里两扇窗瓣,天冷便合上,天热便敞着。过了荆湖,才晓得有这般的窗花——雕牡丹芍药,刻喜鹊杜鹃,甚或人物车马,佛道故事。只有一处甚麻烦,里头窗瓣开了不算,须得取用棍棒支了外窗,方算开窗。

    却不知这庸医又如何盘算了?小蛇心里暗骂,终日托着寻访木笔川贝使君子之名四处游荡,丢了家中生药铺子生计理会不得,尽日也不见在银钱上使力,非要山穷水尽才去偷鸡摸狗混吃骗喝,谁晓得在盘算甚么。

    打叠了书箱,稍觉口干,转身将水瓯,适才两瓯只余了一瓯。

    那余下的一瓯胎薄如纸,釉恰似雨过天青云破处,一抹微青笼着一层薄纱,拾起看时,顺光逆光色又微有变幻,饶是无眼力的小蛇,也识得不是甚俗物。

    一口饮尽瓯中凉水,小蛇抬起瓯底,俨然刻着一个“柴”字。

    “主人家姓柴,”小蛇放下瓯,“小青自言姓苏。即是他大母娘家,怎不见个主事的男子?”

    “管他作甚。”神医转回身,道。

    小蛇上前,手将入神医衣襟,掏出一个水瓯,一个茶盏,在神医跟前晃了晃,咬牙道:“师父要盗,也须走前再盗,你道恰才的婢子不会来收瓯?”

    神医伸手夺瓯盏,强不过徒儿,又怕他伤了瓷器,只得苦求:“徒儿,饶了为师的罢。只得兔毫也罢,小衙内砸便砸了,没由来又来寻。”

    “休提此事!你盗银钱也罢了,盗这物事,只耽误行程!”此前便不知从何处盗来一个官窑梅瓶,携着那物事,庸医走得越发慢,恼得小蛇趁他睡下往典当行典了一贯钱,缴了拖欠半月的店租。醒时哭天抢地,店主人还道他失心疯,赶了不让宿也罢,闹得鸡飞狗跳,全镇都不容他二人,又误了车船,只得露宿。冻了透夜,晨起也不知扰动了哪处马蜂窝,咬的小蛇头浮面肿,敷了两日马齿苋才消。

    “瓯盏不比梅瓶,细细包了,怀揣了一般健步如飞。”神医满脸堆笑。

    “师父几曾健步如飞?”小蛇吊起圆眼,“徒儿慢些,慢些,为师的累了。徒儿且慢些,摔折了瓶儿如何是好?师父堂堂八尺男儿,蹑着甚么缠丝牡丹绣鞋,脚程尚赶不及十岁小儿的缠带行旅芒鞋?”

    “谁道绣鞋赶得及缠带芒鞋?”神医嘀咕。

    “既是不及,行了十八路的十路,怎不见师父换下?”小蛇冷眼相觑,“莫不是慢些才好?”

    神医嗫喏。

    小蛇冷笑道:“道师父这般逍遥,颠倒不记得家中老父年迈,生药铺子仰仗无人了罢。”

    “我却便不是在寻好药,是在作甚?”神医二度嗫喏。

    “是在作甚?”小蛇放了瓯盏于案头,道。

    “不提此事。”神医咳数声,道,“且说说小衙内与你说了甚么?”

    “有甚甚么。没甚么。”小蛇回身,复倒了一瓯水。

    “徒儿~”

    “????????”

    “乖徒儿~”

    “你是不识得这个青玉笔架了罢!”小蛇颤毕,拾起笔架砸向神医,神医一手抄牢,絮叨:“上好蓝田玉,蓝田玉,蓝田玉???????”手便往怀里去了。

    “你莫做声!”小蛇叫道,抢下笔架,灌下那瓯水,道,“我说便了。”

    “去年腊月上,林子里拾了块带乌珠子的白肉,将去厨子处,切了一刀,咬了一口,叫大母打了一顿。”小蛇道,“这与那物事又有何干?”

    “此物即彼物也。”

    “光脚行了十路!你,你寻一块肉?!”

    小蛇叫神医捂了嘴,怒目圆瞪。

    “徒儿,世人视物往往只见其形,不得其髓,你是我徒儿,却也恁地?”神医摇头晃脑。

    小蛇掰开神医的手,哼道:“哪个不是世人?师父合该是仙人了,饮甘露,枕清风。寻肉寻了许多年,也是仙人行径?怕不是饿昏了罢。”

    “不谈此事。”神医呵呵道。

    “寻便寻了。”小蛇道,“小衙内的病是怎地?”

    神医道:“昨日行经李家庄,村内东司建在猪寮之上,小衙内那病,怕也是缘着猪肉了。”

    “肉肉肉,真个仙风道骨!”

    “小小年纪,却恁地尖酸刻薄。”

    “倘堵上个不教徒儿扮勾栏姐儿唱竹枝的名师,徒儿也未必情似如今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