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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是面试并没有颜如玉想得如此波谲云诡。面试高管，吴侠都用不着去问钟离曜的意见，但是为钟离小姐挑老师，吴侠倒是很端正，跟钟离曜说公私分明。
因为时间紧迫，十点有个重要的国际视频会议，于是吴侠想速战速决，应聘老师五人一组，吴侠就随便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选题就他们回去等消息。
吴侠在钟离曜的办公桌上一字排开各位应聘者的资料，钟离曜吊儿郎当地左看右看，这个挑挑那个拣拣。
若不是亲眼所见，不会相信外人认为高冷的曜总用着冷淡的嗓音说着最无聊透顶的话：“这个已婚……这个脸比盆子还要大……怎么还有男的，吓着宝贝怎么办？”
吴侠简直想翻白眼，腹诽：你家宝贝不吓着别人，别人都偷笑了。
吴侠直言：“名师都聚集在与鸣，要不直接换琴行？台城与与鸣并肩的就是钢琴别恋。”
吴侠以为“钢琴别恋”是禁忌，怎料钟离曜不假思索道：“再选不上人就换一家，除了钢琴别恋，其他都行。”
此话传到颜如玉耳边，崩溃到绝望，好运气终于用完了。
此话流传到二线琴行，沸腾到希望，心里念着盼着与鸣的老师们全部败北，风水轮流转，是时候让好果子分其他人吃一口。
颜如玉觉得与鸣输给钢琴别恋也算虽败犹荣，但绝不能输给其他琴行，不然她的面子搁哪里？与鸣的地位不能随便撼动的。
华己心安抚了一下小女孩，让她先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没事的，我等下去找你。”
小女孩摇头，她不想就这样跑了，留着华己心自己受罚。
交头接耳了一会，华己心还是把小女孩先哄走了。
颜如玉打量着眼前的她，天然去雕饰，满园春色关不住，甚是耀人耳目。
颜如玉刁难她：“你若心疼那小女孩，想让她体验，可以带她到内室。店长说得也不完全错，尊贵的客人眼里容不下沙粒，我们得创造一个优质的环境让他们觉得把钱花在我们这里是身份的象征，这个大门不是随便猫猫狗狗也能进的来的。”
华己心不会跟发薪水的人抬杠，诚意道：“我保证没有下次。”
店长在旁边附和着：“对对对，保证没有下次。”
以为这事就这样，店长给华己心使眼色，“还不赶紧去干活！”
“等下。”谁知颜如玉却打着另外的如意算盘。
谁不知道钟离曜有个宝贝女儿，公司的事情可以假手于人，但事关女儿的，他必定亲力亲为。面试了那么多老师，偏偏都不入钟离曜的眼，证明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眼瞧着卓尔不群的华己心，她突然想走旁门左道。华己心虽是一块璞玉，但容貌与才华都是直达人心的，赌一把吧。
颜如玉好整以暇道：“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华己心洗耳倾听。
“钟离家的小姐请钢琴老师，你明天去面试。”
先于华己心回话，店长立刻反对。“老板娘，万万不可呀，她只是跟单送琴，调试音准的，没有资格带学生的。”
“这一层你不用担心，尽管去试试便可。”眼下根本不是资质的问题。
华己心拒绝。“我不去，我不会教。”
颜如玉立刻翻脸。“你是与鸣的员工，要服从上级的安排，我命令你去，要么去要么滚！”
“那么我滚。”华己心明眸一挑。“我不想误人子弟。”
“五万！”颜如玉咬牙切齿吐出二字。
华己心疑惑地瞧着她。
颜如玉豁出去了。“只要你面试成功，一旦被录用，奖励五万。”
“没有其他附加的条件？”
“没有，如果你有能力长期服务于钟离家，我另外还有奖励。”钟离家不能得失，颜如玉是无论如何都要紧揣这尾大鱼。
“心动了？”颜如玉露出精明的笑容，原本以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一股清流，想不到也是财迷一个。华己心嗜财最好，这样事情便好办。
颜如玉打算背水一战，只要华己心一开口拒绝，她便报价十万。她等下就让综管发文，谁面试成功都可以得到五万至十万的奖励。
谁知华己心一点也不别扭，立刻答应下来。“我去。”
颜如玉讪笑，“真好，爽快。”
颜如玉攻陷了华己心之后便不再逗留，赶往其他店面，再挖掘挖掘有没有好似华己心这样隐藏的好苗子。
店长恭送完颜如玉后，在华己心耳边哇哇大叫：“你在盘算什么馊主意？你不会打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吧，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华己心赏她一记赞许的眼神，夸张道：“店长真是心思慎密，我那点小诡计都被你看穿了，我这就去找个地方好好想想策略。”
店长哪里容得她造次，颐指气使地吩咐干这个做那个。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华己心在露天广场逛悠着。北门边上聚众着一群无牌小贩，远远望去，她便认出早上那个小女孩。
华己心走进，小女孩惊喜，绽开笑靥一朵，瞬间又熄灭了，眼眶冒腾着水汽，着急问道：“姐姐，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罚你？不会让你赔一座琴吧？”
华己心原地翩然摆了一下手。“你看，我好得很。”
小女孩破涕为笑，半信半疑道：“真的？”
本来依靠在三轮车的老大爷紧张地站了起来，不问所以地责怪小女孩：“朗儿，你是不是又去琴行被赶？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那个地方不是我们这些低等人可以去叨扰的。”
华己心听到“低等人”三字，内心暗涌，最卑微的人不是因为囊中羞涩，是思想的迂腐，禁锢的奴态。更可怕是这种畏惧、屈服、附庸的“思想觉悟”代代相传下去了。
华己心按捺住心急如焚的小女孩，帮她给老大爷解释了一遍。
这辆破旧的三轮车便是爷孙两人的生存工具，承载着老人家的期许和小女孩的希翼。摆摊的工具十分简陋，几个大容量的不锈钢保温桶，里面装着各色的甜品小吃。时值午饭时间，前来购买的人极少，而且附近是成熟的商圈，茶饮甜食店铺鳞次栉比，款式百变，消费者可以选择的太多，老大爷并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飞速发展的时代抛弃了。
华己心发现小桌板上隔着两碗芝麻糊，从他们些微染黑的嘴边可以知道是他俩在吃。
华己心轻问：“你们怎么不吃饭呢？”
老大爷脸上浮上羞赧，“生意不好，天气又热，卖不完就得倒掉，总不能浪费啊，就自己当饭吃了。”
把糖水当主粮，应该是他们爷孙俩的常态。
华己心让老大爷给她打包了十碗，小女孩好奇问她：“姐姐，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我回去请同事吃。”
小女孩扭着小眉毛甚是喜感。“你同事？刚才骂人很凶的那个吗？”
华己心俏皮道：“不给她吃，她坏。”
两人相视，投机一笑。
小女孩帮忙华己心提甜品回琴行，其实是借着机会两人聊聊悄悄话。
刚才华己心听见老大爷叫小女孩朗儿，遂问：“你唤朗儿？”
小女孩点头，“我的名字是许朗儿，我出生的时候，爷爷请求同村的算命先生帮忙起的，寓意像男儿一样的健朗。”
华己心颇有深意地瞧着瘦弱的许朗儿，“你想学钢琴吗？”
许朗儿猛地摇头。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跟我讲实话的。”
许朗儿沉默了许久，而后沉重地点头。
华己心心里泛起一抹酸楚，语重心长道：“我们与生俱来的条件不及别人好，更要努力学习，自强不息，不要轻易对命运低头，那么只有一丝的机会也要想方设法地抓紧。”
许朗儿两滴清澈的泪珠划了下来，她今年八岁，心智比同龄人成熟，这些道理她懂，但是她更加明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华己心往她的小手里面塞了一张卡片，“我可以帮你申请，全免费的，你回去跟你爷爷商量一下，期待你来哦！”
华己心摸了一下她的头顶，接过她手上的甜品。“好了，回去吧，自己小心点。”便转身进了琴行。
许朗儿孑立在原地，摊开手心的卡片——台城社团文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