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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是轰的一声,火苗冲天而起。
纵然是宁渊经历了两世的沉稳性格,到了这一刻,也不免有些慌乱起来,滚滚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一股难以压抑住的恐惧感也从心底窜了起来。
呼延元宸站在高台上,原本已经挪开的双眼,在草垛被点燃之后,不禁又朝火刑柱上扫过去。
在行刑开始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些疼,甚至差一点下意识再度大喝出了“住手”。
他分明和正要被烧死之人非亲非故,何以心里会突然难受无比,想要立刻冲出去将那瘦削的身影从火场里救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决不能这样做,身为他国皇子,若是在此地干出了劫法场的事情,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可望着那滚滚浓烟中,不断顺着柱子舔舐的火苗向着那个人应靠近,他心口仿佛被人攥紧了一样,越发难受了起来,甚至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然而此时,却并不止他一个人做出了这样的动作,不远处那高坐在主位上,新近得封亲王的睿亲王司空旭,也无意识地站了起来,并超前走了一步,双眼睁睁地望着火刑架,半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殿下,嫔妾劝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宁珊珊冷声道:“那个妖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活在世上的。”
司空旭盯着宁珊珊美艳的脸,眉心间显出怒色,不过那抹怒色很快又在宁珊珊的言语间,消弭于无形,变成一缕黯然。
“殿下你可不要忘了,陛下是下旨让你将这妖物当着百姓的面除掉以安民心,你若是现在反悔,事情传进陛下耳朵里,陛下若是震怒,殿下这刚到手的亲王之位,不是立刻就要变为水月镜花?”宁珊珊声音透着一股讥讽,“而且殿下你不要忘了,那妖物可是你亲手绑了押去给殿下发落的,就算你现在舍不得,要将其救下,可难道他从今往后还会如同从前那般对殿下你?只怕遭了如此一难,他只会对殿下恨之入骨,不说旁人,就算换了嫔妾碰上这样的事情,嫔妾只要大难不死,就一定会用尽心机手段报复,直到那个负心薄心之人生不如死了,再将他挫骨扬灰!”
司空旭眼神阴暗到了极点,宁珊珊没说错,事情都是他做下的,就算现在再后悔,宁渊也肯定不会原谅他了。
纵使他的确对宁渊有一份真感情又如何,别说他是一名男子,并且还以男身成孕的妖物事实,就算他是一名可以让自己明媒正娶的女子,自己也不一定能顺从自己的内心而真心实意地待他。
自己一生算计,不就是为了能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即便有再多的愧疚和不舍,都只能排在身价利益的后头。
司空旭望着那已然被浓烟吞没了的火刑架,喉头一滞,缓缓背过了身。
也就在这一刹那,围观的百姓中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惊呼,还有人大叫:“不好!那妖怪要逃!”
司空旭心口一跳,急忙又回过身,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将远处的滚滚浓烟吹散了些,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火刑柱,而火刑柱上惊险的一幕,也立刻吸引住了他的心神。
宁渊似乎是用了蛮力,强行将一只手从捆绑中挣脱了出来,不过隔着这么远,依旧能看见他手腕上鲜红一片,似乎整整撕掉了一层皮,可见挣脱的过程也绝对不轻松。
盘旋而上的火舌距离宁渊的脚已经不足三尺,在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宁渊保持着一只手依旧被绑着的姿势,另一只挣脱出来的手努力下探,三两下又扯开绑住他双脚的绳子,等最后一只手也曾桎梏中挣脱出来后,他一面护着自己的肚子,一面费力朝柱子顶端攀爬。
火刑柱本不高,宁渊很快就爬到了头,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显然料不到眼前这“妖物”死到临头了还如此能折腾,一时都惊呆了,也忘了继续向他砸石头,这倒给他争取了不少机会。
宁渊站在柱子顶端,朝四周扫视了一圈,目光很快便顿在一个推着稻草车的老汉身上,他望了望那辆推车,再看了看脚下盘旋而上的火焰,嘴角一抿,脚尖下压,用力朝柱子剁了一脚下去。
柱子底端原本就被火焰烧得有些松动,宁渊在顶端出的这一脚力道也恰到好处,就听见一声十分明显的嘎吱,整根火刑柱忽然变得倾斜起来。
“架子要倒下来啦!”也不知谁叫了这么一句,在火刑柱倾斜的方向,人群轰然散开,只留下一辆孤零零的草车停在那里。
“不好!不能让那妖物逃掉!”处刑官到了这时仿佛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道:“弓箭手何在!”
立刻有三名背着弓箭的士兵跑上前,个个拉开弓弦如满月,瞄准了那高高屹立在柱子顶端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239转机突现
“放箭!”处刑官猛地一挥手。
“住手!”司空旭只来得及仓惶地喊出这么一声,却已经迟了,只能睚眦欲裂地看着那三支羽箭带着一溜烟的破空声,直直朝宁渊背后射去。
却在这时,半空中又忽然卷过一道乌光,乌光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朝那三支羽箭
绞过去,只听见接连几道“咔嚓”声响起,三支羽箭不偏不倚,全都从正中间的地方断开,无力地从半空中落下,而那道乌光,则划过一段弧线,稳当当插入了远处的土石地里,居然是一柄乌黑澄亮的剑鞘。
在三支羽箭全部被剑鞘打落的同时,宁渊脚下的火刑柱也轰然一声,终于无力地倒下。
原本已经散开的人群,见着这一幕,纷纷尖叫着朝更远处的地方退走,站在柱子顶端的宁渊却临危不乱,在柱身轰然砸地的前一瞬间,他纵身一跃,身子犹如炮弹一样,不偏不倚撞进了那堆满干草的推车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是死是活快些查清楚,难道还真让那妖孽跑了不成!”处刑官满脸焦急,今日如果不能成功将那妖物烧死,上边怪罪下来,他第一个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一时也来不及去追查那打落箭矢的剑鞘来源何处,只顾着调兵遣将,严防宁渊脱走成功。
法场周围有不少士兵,在处刑官的调动下,迅速朝那推车的方向围去,可是还没等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宁渊就已经迅速从草堆里翻了出来,跌跌撞撞往前跑,看模样竟是毫发无损。
“不好,快抓住他,别让妖怪跑了!”士兵们见状,不禁又跑快了几分,跑在最前边的两人甚至已经靠近了宁渊身后,只要手中长矛一伸,就能将宁渊穿个透心凉。
但宁渊可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虽然身体上的虚弱,和高高隆起的腹部让他跑不了多块,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脑子,见继续这般往前跑迟早会被抓住,他立刻拐了个弯,朝不远处的人堆里窜过去。
见“妖怪”居然跑了过来,人堆里立刻炸开了锅,人们纷纷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四处奔逃,一时让追缴的士兵晃花了眼睛,险些就失去了宁渊的踪迹。
处刑官见状,知道再这么混乱下去,宁渊十有八九会逃掉,只能一咬牙,憋着嗓子朝人群大喝一句,“但凡能擒下这妖物者,赏纹银五十两!”
处刑官真的是火烧眉毛了,虽然让他自己掏五十两银子出来肉痛无比,可这也比丢掉犯人,连带着丢掉自己的乌纱帽强!
五十两!老百姓们听到这话,不禁愣了愣。
五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多,却也不少了,至少能让一家子人吃香喝辣一整年,一时果然有些自持年轻力壮的,没有再一股脑的奔逃,而是回过头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宁渊的身影。
不过能有这份胆量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在大多数人眼里,五十两银子还不至于让他们去和“妖怪”正面交锋,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妖怪,谁知道会不会什么妖魔邪术,跟五十两银子比起来,显然还是小命要紧。
眼见五十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型,处刑官更急了,就在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的时候,一道犹如天籁般的嗓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传令下去,但凡能手刃那妖物的,本宫赏银一千两,活捉那妖物的,本宫赏银五千两!”
处刑官一愣,回头看着身侧宁珊珊美艳的脸孔,心中一喜,道了一声“谢王妃”,随即猛然朝身边的副官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令!”
那副官一点头,立刻从不远处牵出一匹马来,翻身上马后,扬起马鞭,一面围着人群大赚,一面大喝宁珊珊的厚赏。
这一回,就算是胆子再小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开什么玩笑,别说活捉的那五千两了,就是手刃妖物的一千两,也是普通老百姓辛苦一辈子都都赚不到的大钱。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下,有不少人都红了眼睛,谁海管那妖物会不会妖术,他们只知道,只要能拿到了那笔赏钱,这辈子,就只用躺着让人伺候了。
宁渊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麻布披在身上,如果人群依旧乱着,那他混在期中倒有极大的可能逃掉,可当周围的人都停下开始搜寻他的时候,只靠着一块麻布,却是没有办法挡住他高隆的腹部和浑身血腥气的。
“找到了,妖怪在这里!”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率先发现了他,露出狂喜的表情,一面大叫,一面抡起手上的扁担就朝宁渊抽过来。
宁渊眼角一跳,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护住自己的肚子,结果被那扁担一下结结实实抽在了脊背上,直抽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中年人见一边单没将宁渊轮趴下,又重新将扁担高高扬起准备再来一下,不过宁渊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如今虽然虚弱,却也没有要活活挨打的道理,咬牙忍着疼,趁着对方第二下还没下来,转过身一脚便踢在中年人膝盖处的麻筋上。
中年人痛叫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跪倒下去,宁渊顺势将那杆扁担夺过来,往中年人脑后哐当就是一下,中年人便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从中年人忽然发难,倒被宁渊反制,也不过区区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可纵使是这样短的时间,也足以让其他人发现这处的变故,当中年人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时,又有好几人围了上来,其中甚至还有老人和少年,不过或许是有中年人的下场在前,他们忌惮宁渊的还手之力,只是将人围着,而没有再逼近。
“让开!”宁渊可不愿意在这里干等着,沙哑地吼了一声。
“你这妖怪,不乖乖束手就擒,还想跑,咱们只要将你堵在这里,等官差来了,你插翅也难飞了!”人群中一个老头壮着胆子道。
宁渊脸色沉了下去,因为就在不远处,士兵们已然发现了这里,开始迅速朝这边聚集过来。
另一边,在监刑的高台上,也爆发出了一场争执。
“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拦本殿!”司空旭怒视着面前的宁珊珊。
“殿下不用气恼,嫔妾也只是为了防止殿下做出什么有违身份的事情来,请殿下暂时呆在嫔妾身边而已。”宁珊珊笑意盈盈道:“关于追缉那妖物之事,殿下尽管放心,嫔妾重赏之下,妖物是无路可逃的,殿下就不用去凑热闹了,而且那地方实在混乱,要是伤到了殿下该如何是好。”
司空旭眼底深处涌起一抹怒色,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而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处,一个一直凝望着不远处的高大身影忽然发出一身轻叹,接着身姿矫健地跃下了高台。
“咔嚓!”宁渊手里的扁担被人一刀斩断,他虽然险险地侧身避开了,可还是被斩断了几缕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