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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大楼里,林常安淋得有点狼狈,双手理了理胸前湿漉漉的长发。
潘郗又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不,现在应该叫他郗墨,还改了名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他身上散发的薄荷气味感觉他对于这个味道依赖还是挺大,是因为之前的抑郁症吗。林常安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感觉现在的郗墨性格上比之前的潘郗又清冷了几分,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遥远。
林常安甩甩头发上的水,抱着那袋药上了楼。
老教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办公室了,一直以为他身体不错,没想到心脏不好的人每天还能这么高强度的工作。林常安敲门进去的时候老教授正在用桌上的电脑,她把药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教授,药拿过来了,他说一日三次,饭后。”
“他走了吗,还说什么了?”
林常安想了一下,说到,“应该是走了,别的也没说什么。”
老教授目光落在药袋子看了一会儿,难得对人这么柔声细语说道,“麻烦你跑一趟了,还淋了一身雨,回去吧。”
林常安本要离开,但是双脚始终挪不动步,忍了半天还是开口了。
“教授,刚刚那个叫郗墨的人你认识他吗?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我去德国交换的时候还见过他,只是他突然改了名字,我很好奇。”
老教授看了一眼屏幕,语气里有一丝气愤还有无奈,“那个混小子是我外孙,至于他改了这个名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林常安才反应过来,两个人都姓潘,对啊,初中的时候她就知道潘郗的妈妈也姓潘,原来是一家人,她感觉自己多嘴问了这个问题,于是告别老教授赶紧出去了。
老教授打开电脑屏幕上一直开着的视频对话框,一个头发泛白的老太太坐在国外小木屋咖啡厅里,金色头发的服务生正在整理餐桌准备开始工作,看起来那边天刚亮。
“刚刚那个姑娘是谁?她认识小郗。”
“我的学生,老太婆你现在还是管东管西。”
“老头子,我为什么当初义无反顾的离开你,就是因为你这个固执别扭的性子,我跟你说别以为你还年轻,你已经老了,不服不行,小郗今天接你去医院,你怎么不去,别扭什么劲儿,他这么做都是他妈妈的意思,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转不过来这个弯呢……”
傍晚,林常安走在回家的路上,关于今天的事情一直在脑中回想,忍不住拿出手机,查一查喜尘公司,既然喜尘公司是潘郗爸爸的,那一定能捋清楚他们的关系。
郗敬贤,喜尘公司创始人,其下有喜尘汽车、投资和机械,三年前正式隐退,其子郗良正式接替他……
读了半天都没看到半点关于潘郗的介绍,她下滑网页,终于出现了郗墨的名字,只是简单一提,林常安点击郗墨下面的链接,不一会儿弹出一个新的网页。
一瞬间几个抢眼的名词跃入眼中,年轻总裁,Ziko公司创始人,20岁在德国注册公司,资产多少多少……林常安手机差点没拿稳,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比他是郗敬贤的儿子让人震惊。
林常安终于明白为什么潘郗给她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事实上他的确是她遥不可及的,两个人之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林常安想到这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对于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心里还不能释怀,现在想想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看来潘郗真的是过去式了。
如果这样,潘郗一开始并不姓郗,初中时代那些关于他私生子的传言也有可能是真的。她看了郗敬贤的照片,其中几张日常都是和郗良的合影,潘郗的神情和郗良有几分相似,而他大哥果然和他不是一个类型,长着一双笑眼,而潘郗的眼睛则像一潭深水,这一家人在外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交流,似乎潘郗和老教授之间相处的也不是很融洽。
想到这儿,她打了个喷嚏,看来真的要感冒了,缩了缩衣领。
没错,她真的病了,只不过这次病得比较蹊跷,虽说发烧,可是烧退得很快,从周六下午开始她的右下后方的智齿开始疼,疼得她什么也吃不下,在床上躺了一天。林妈妈责怪她平时喝水少,这下火都攻到牙齿上了,于是她在家猛喝了一天的水,厕所倒是跑了好几趟,对牙疼并没有什么用,不仅没有消痛,反而更严重了。
扛不住牙疼的折磨,林常安终于下决心到中心医院挂了个号,还是个专家号。老专家告诉她,这颗智齿位置长得挺正,对前面的牙并没有影响,要是实在忍不了拔了也是可以的,如果不拔的话开点消炎药也可以,只不过见效慢。林常安一听果断的选择了后者,拿着老专家开的单子去拿药。今天是周一医院的人比周末少,林常安排了一会儿就拿了药,刚想走听到走廊后面有人叫她。
林常安回头一看,是个年轻医生,朝她走过来。她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还认识医生,走到近处还没看清来人,那人激动的说。
“林常安,真的是你啊,刚刚离得远我还不敢认你。”
林常安惊讶,不确定的说到,“你是,刘箴言?”
“是啊,是我啊,认出来了啊,哈哈。”
她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长相斯文,身材匀称的人,这还那个需要她补习,抄她作业,整天叫她常师父的刘胖子吗。她终于明白那句减肥之后相当于整容的真谛了。
“天啊,刘箴言,你现在是医生了,好久不见,在中心医院上班?”
“是好久没见了,我现在在中心医院心理科挂个职,每周来一次,和美国的老师开了一个心理咨询中心,主要忙那个,自从初中毕业之后聚了一次,我高二就去美国,回来有一年了,你呢?”说着刘箴言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约翰心理咨询中心。
“我还在读书,在A大读研。”
“果然还是模范生啊,你现在越来越漂亮了,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挺严肃的,我还以为因为我把你跟潘郗告白的事情说出去,毕业以后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怎么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过我当时是挺生气,哈哈。”
“你来医院什么事?身体不舒服?”
“这两天牙疼,来拿点药。”
林常安和刘箴言闲聊了几句,这个世界真是巧,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熟人。刘箴言一再嘱咐她找个时间聚聚,他还是原来笑嘻嘻开玩笑的样子,语气里充满了玩世不恭的态度。
林常安出了医院想直接坐车去学校,边走边想,大家现在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心理医生,工程师还有公司总裁,只有自己还不知道以后干什么,在学校每天忙来忙去,好像并没有什么真正能做的,她直接上了公交车。
“姑娘,哎,小姑娘,你不打卡也不交钱就上车了。”
听到司机大叔的呼唤,她才反应过来,在包里翻翻找找都没找到钱包,去哪里了,拿药的时候钱包还在,一定是刚刚和刘箴言在走廊里说话随手放在窗台上忘拿了。
林常安匆忙下车,跑回医院走廊,钱包已经没有了,她又去了服务总台,问那里值班的护士小姐有没有人捡到钱包,虽然里面没有多少钱,但是身份证和校园卡都在,要补办起来太麻烦了。
结果出人意料,护士小姐问她是不是姓林,告诉她心理科的刘医生捡到了她的钱包,交代如果有姓林的小姐来找,让她直接联系刘医生。林常安庆幸,还好没丢,从包里翻出刘箴言给的那张名片,给他打了个电话,刘箴言说他已经下班了,让她明天下午去心理咨询中心找他拿,幸好刚才拿药找的零钱还在,林常安改道直接回家了。
约翰心理咨询中心。
工作室刚来了一批新书,刘箴言望着满满的书架,正想着给这些新书找个合适的去处。听到敲门声,他停下手里的工作,说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直接坐在了桌子对面的接待椅上,刘箴言在他对面坐下,隔着桌子问他。
“最近感觉如何?”
“没什么特别。”
刘箴言听了撇撇嘴,拿出一袋糖,打开,从桌面上推给他。
“没什么特别的,那就是还好,你尝尝吧,我美国同学寄过来的。”
郗墨看了一眼桌上的薄荷糖,拿起一块填到嘴里,半晌,说到,“还可以。”
“就等你这句话了,我这里还有很多都给你了,这么爱吃糖,也不怕牙齿坏掉。”
郗墨没有回应,刘箴言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视,接着说道,“从你的大数据上看,并没有什么问题,这种东西主要是看你自己,你前期克服的很好,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找个女朋友对你的情况会有帮助,就算不喜欢也去试试,总比整天和你那个合伙人呆在一起搞基强吧。”
郗墨根本不理会他,单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指尖敲了一下桌面,目光停留在桌角的一个女士钱包上。
刘箴言笑着说,“你猜我昨天碰到谁了,你绝对想不到,是林常安,初中那个模范生,你还记得吧,我们聊了一会儿,结果她钱包忘拿了,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长得挺漂亮的,要不因为是老同学大家都熟悉没有新鲜感,我还想试试追她。”
“你们不合适。”郗墨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刘箴言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林常安已经到了心理咨询中心的门口,给刘箴言打了个电话,刘箴言直接让她找服务台的护士,护士带着她到二楼左拐的第二间接待室。这间接待室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接待室,门是半敞开的,她走过去,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她应该一会儿就过来拿钱包,都多少年没见了。”
“见过了。”
“你们俩已经见过了?!那不觉得尴尬吗。”
“……”
“她初中的时候和你告白,我们都知道。”
“……”
“你别告诉我你都忘了,哎呀,你脑子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也是,你对不关心的人和事都不上心。”
“……”
林常安不用看也知道对话的人是谁,她抓了抓包带,离开接待室匆匆下了楼。
亮亮说的没错,潘郗早就忘了,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矫情得走不出来,自己真是太傻了,为什么她特别想哭,有什么好哭的,人家早就忘了,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这个时候刘箴言来了电话。
林常安随便编了个借口,说自己突然有急事就不上去了,在门口等着他拿下来,不一会儿,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林常安。”冰冷的嗓音。
来的人不是刘箴言,是穿着黑色衬衫的郗墨,他拿着她的钱包走过来,这是他们遇见之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吧,声音中透着陌生的感觉,对啊,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潘郗了。
林常安眼神有点复杂,并没有表现出看到他的惊讶。
“谢谢。”
她接过钱包,转身直接走了,眼泪在转身的瞬间掉落,还是忍不住了,她想,还好是背对着他,那时候她感觉迈步的双腿都不是她的了,真是狼狈,心理上的狼狈,这就是单恋最大的悲伤吧,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哭泣,而你喜欢的那个人却毫不知情。
没想到第一次那么勇敢的决定,结果只是成了一个笑话,她这算是哪门子告白,对于一个模范生来说真是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