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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照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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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常安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从小到大就没有喝过几次酒,唯一喝得不省人事还是因为同一个对她两次不告而别的人,想想就觉得自己矫情,你在这里这么难过,那个人他知道吗。

    袁亮亮在视频里给林常安当起了感情专家。

    “安安,你知道你为什么对潘郗情种这么深吗,首先是因为初恋,记忆最深,所以最难忘。还有一点是关键原因,那就是得不到,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可能你觉得抽象,我给你打个比方,像我喜欢吃芝士蛋糕,有天我去蛋糕店买蛋糕,发现每次我去巧克力蛋糕都被提前卖光了,那么之后即便我已经买了芝士蛋糕,但是我还是想着哪天一定要买一块巧克力蛋糕尝尝,因为我有一种心理,我想知道巧克力蛋糕到底有没有那么好吃。你呢,现在一心想吃,而潘郗就是那块已经提前售罄的巧克力蛋糕。”

    林常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懂非懂,袁亮亮接着说。

    “这里还有一种假设,你吃上了潘郗那块蛋糕,但是并没有那么可口,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你之前对它的迷恋一点都不值得,如果你身边的朋友也想去买,你肯定会和他们说,这块蛋糕并不好吃。所以说,你现在之所会这样是因为口味的问题,当你的口味不再那么小女生了,你会发现什么芝士蛋糕巧克力蛋糕,都不是你的菜。终其一点就是你见得男人太少了,等你回国我多给你介绍几个,每种口味都有了,你就不会纠结那块巧克力蛋糕了。”

    “亮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嗯……忘了他吧,有句话不是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潘郗已经在你生命里出现两次都没有结果,你又何必在执着呢,执着的最后结果就是你自己躲在角落里舔伤口,你可以去旅行啊,趁回国之前多去几个地方换换心情,说不定那样自然而然就忘了。”

    林常安想也许袁亮亮的话是对的,正因为得不到而想要的那种心理,所以她才对潘郗念念不忘。

    3月,林常安准备去旅行,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老太太知道她要去旅行的事,给她推荐了一个地方,,施尔塔赫,德国最美丽的小镇,也是老太太的故乡。

    林常安坐着火车一路向南,科隆,曼海姆,斯图加特,弗莱堡……她把施尔塔赫作为最后一站。小镇的路并不好找,但是乘坐黑森林地区的小火车,一路上是风光秀丽。黑森林为什么叫黑森林,刚开始林常安觉得肯定有什么特殊意义,到了当地才知道因为从远处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所以叫黑森林,德语叫做>

    从小火车上下来她坐上了去小镇的巴士。小镇四周环山,风景果然名不虚传,像是与世隔绝,寂静,偶尔遇上一两个老头老太太手拉手散步。林常安爬到一个山坡上,眺望远处的房子,不知道在山上建房子的人平时出行会不会不方便,不觉一笑,自己想得还真多。

    从山上下来,林常安漫步桥边拍照,看到了老太太和她说的那条河,桥对头有一家咖啡厅,林常安走过去,店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本店特色:黑森林樱桃蛋糕,原来这才是它的本名,它开始被人熟知的地方。

    那是个寂静的午后,她推门进去,小店基本没有客人,只有阳光是最热烈的。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林常安推测她可能十□□岁,国外的女生看着一般都比较成熟。年轻的姑娘热情的向她推荐刚刚做好的蛋糕,虽说黑森林蛋糕是特色,可是其他种类的蛋糕看起来也很诱人。

    林常安突然想起了袁亮亮的蛋糕理论,她最后还是点了一块黑森林,找了一处坐下,可是很快又起身,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了,她开始研究小店墙壁上装饰的橱窗,这些玻璃橱窗很精致,里面放置的是有了年岁的首饰,还有头饰,应该是施瓦本地区的民族饰品,代表的寓意她不得而知,但是觉得很漂亮。

    也许是看她一脸钻研的摸样,年轻的店员姑娘告诉她,那是她的奶奶,也就是这家咖啡厅的主人,出嫁的时候所佩戴的施瓦本民族首饰,很有纪念价值,于是在重新装修这家店的时候,她强烈要求奶奶把它们做成橱窗,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份历史的美丽。

    林常安很感兴趣,年轻的姑娘继续给她介绍小店的事情,顺着小姑娘手指过去的地方是这间咖啡厅的工作坊,林常安很惊讶,透过玻璃门,一个满头银发身材纤瘦的身影正在忙碌,她的背已经不是很直了,手脚似乎也不如年轻的时候灵便,但是她一直坚持自己的事业,林常安看她正在装饰一个即将完工的蛋糕,这间小店的主人老奶奶。年轻的孙女说,她奶奶是个要强的女人,和大多数德国女人一样,同时也是严格的。今天林常安的运气好,因为老奶奶一周只有两天在店里。

    林常安不禁对这间小店主人老奶奶感到敬佩。孙女继续给她介绍,很多人都来过这间小店,墙上贴着很多照片,她说,每张照片都有一个故事。林常安细细看去,目光落在一张角落里不起眼的照片上,照片上的老奶奶看着比现在年轻一点,她搂着一个男孩,两个人手里捧着一个蛋糕,只是看不出男孩的表情。

    年轻的孙女问她。

    “das?”(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En......n.”(嗯......我认识他。)

    “e?”(等我一分钟可以吗?)

    “Ok.”(好。)

    小孙女走进了工作坊,老奶奶停下来手里的活儿,小孙女说了几句话,老奶奶看了看林常安,林常安不明所以的冲她微笑示意,片刻老奶奶点点头,似乎答应了什么。小姑娘高兴的跑出来。

    “.”(奶奶说,她可以告诉你关于那个男孩的故事。)

    林常安有惊,也有喜。

    片刻,老奶奶忙完了手上的工作,摘下胸前的围裙走出工作坊,她在林常安对面坐下,递给她她感兴趣的那张照片,问她,和这个男孩什么关系。林常安想了一下,说道,朋友吧,很久之前的。老奶奶笑笑,捋了捋额前的白发。比起小孙女,林常安和老奶奶的交流更加顺畅些,因为老人说话语速慢,虽然掺杂了南德口音,但是不影响听。

    老奶奶说,那个男孩是一个邻居的病人,她的邻居是德国有名的心理医生,每年的病人并不多,只是这个病人很特殊,他看起来没有病,但是似乎又需要被人治愈。

    老奶奶说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时,他一个人站在桥头上抽烟,所以印象并不好,因为他看着并没有成年的样子。后来他上了小镇的高中,医生经常带他来小店里吃东西,她发现这个男孩经常透过玻璃门注视她做蛋糕,时间长了老奶奶忍不住问他,你感兴趣吗。男孩点点头。

    医生告诉老奶奶,这个孩子患有抑郁症,对烟瘾的依赖特别大,想要治愈他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帮他把烟戒了。老奶奶并不知道这个孩子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出于医生的拜托所以开始教他做蛋糕。他不爱笑,话不多,却是个有悟性,很聪明的孩子,老奶奶感叹,所有教过的东西很快都能学会,连语言也进步飞快。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教他做黑森林蛋糕。

    那是很漫长的一年,从樱桃树抽芽,开花,结出丰硕的果实,她带着男孩把樱桃摘下来,装罐,密封,等待樱桃酒的成熟,他们一起完成了第一个黑森林蛋糕,当时照了这张照片。林常安似乎能想象到那个少年做蛋糕的画面。

    老奶奶指着照片上男孩的脸说。

    “Erglü.”(他看起来并不幸福。)

    “Ja.......”(是......)

    “üer.”(但是他做蛋糕时,他很幸福。)

    老奶奶接着讲述。

    男孩吃那个蛋糕的时候问了她一个问题,这个蛋糕是什么味道。她说,是寄托的味道,她的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味道奋斗。后来,医生给了他一个作业,让他找出能够代替烟草的味道,如果他做到了就可以算作是痊愈了,前提是要得到老奶奶的认可。

    说到这,老奶奶吩咐小孙女拿来一个纸盒子包装的点心。她说,这就是那个孩子的答案:>

    她打开纸盒包装,让林常安尝尝,里面还有一层透明的塑料包装,是一片片薄薄的裹着巧克力的圆形饼干,林常安对太甜的东西不是特别感兴趣,而且还是裹着一层巧克力的,出于礼貌,她拿起一片放在嘴里,饼干很轻薄,脆脆的,意外的是入口并没有先入为主的甜腻巧克力的感觉,而是薄荷淡淡的清新香气,然后感受到的才是巧克力的丝滑,最后回味起来还有一丝的酸涩滋味,她忍不住又吃了一片。

    老奶奶说,薄荷和巧克力的结合在德国甚至可以说在欧洲是很常见的,德国的很多超市都有卖,只是每种薄荷巧克力的配方不同有不同的风味,林常安吃的叫做薄荷巧克力华夫,由小麦做成,巧克力是由薄荷鲜汁调成的,现在小店里的薄荷巧克力华夫就是那个孩子的配方,独家出售。

    林常安回味口中的味道,还有点不可思议,那个少年就是用这种味道代替了烟瘾。她忍不住问老奶奶,那个男孩之后彻底痊愈了吗。老奶奶莞尔一笑,说,我不是医生,不能给他下决断,但是我相信我的眼睛,那个孩子有一双纯净的眼睛,所以他不坏,只是当时迷失了自己,不管是在我这里还是在别的地方他都能找到自己的路。

    之后,老奶奶并没有再讲下去,可能她觉得这张照片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林常安很感谢老奶奶的故事,同时也感谢给她听这个故事机会的小孙女,她一直就在旁边和林常安一起听着,突然,小孙女问林常安,你为什么不尝一下蛋糕。

    林常安看了桌上她点的那块黑森林蛋糕还丝毫未动,拿起金属小勺顺着蛋糕侧边轻轻一刮,卷起带着巧克力碎屑的奶油和樱桃酒夹心的蛋糕内胚一同入口,原来不同人做的蛋糕果真有不同的味道,表达着不同的情感。

    小孙女一脸期待的问她,味道怎么样。

    林常安脱口而出,这味道,像你的笑容,比较青涩,但是朴实。

    原来林常安是这个小姑娘的第一个客人,今天是她第一次被奶奶允许将自己做的蛋糕拿到柜台上来卖。小孙女开心的按下快门留下了她和林常安的合照,墙上又多了一张照片,可是对于小孙女来说,却是多了一个值得回忆的故事。

    人活着是一种经历,有些人有故事因为他们经历的多。也许这就是她和潘郗的缘分,人海茫茫中,他们还能相遇,她还能听到照片里潘郗的故事,她惊奇的发现,不管潘郗对她如何,只要关于他的,她总是很有耐心。

    从小店出来太阳已经西移,林常安决定动身,她坐上了离开黑森林的小火车,车厢里只有零星的乘客,她靠窗坐着,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播放,伴随舒缓的旋律小火车开动,她侧头看窗外像是和小镇道别。

    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忘不掉,那就干脆不要忘,谁心里没有一个特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