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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乌云翻卷,电闪雷鸣中,大雨滂沱砸向地面。
天地苍茫,顿时暗沉沉一片。
山崖下,西门倾夜盘坐于地,闭着眼,运起内功疗伤,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雨水顺着他发丝流下,浑身湿透,彻骨寒凉,他却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唯有紧蹙的眉头和嘴角不停滴落的鲜血显示着他还活着,且正在承受难以忍受的折磨。
明知道一旦用了内力只会让断肠丹的毒性加剧,他还是不顾一切的运起内功向着浑身经脉运转。
即便代价是惨痛的,只要他能站起来,在所不惜。
肠胃剧痛,仿佛一根根绞在腹部,绷紧,拉扯,断裂,他疼的蓦然弯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然而忍了忍,捋了一缕发丝咬在口中,再次闭眼运起内功。
俊美的脸上,雨水和着冷汗一滴滴滑过脸颊坠落。
他胸前,被莲花印刺过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仍旧血流如注。
突然,一人速度迅如风,穿透雨幕,掌势雷霆般朝着西门倾夜当头袭去。
一旦停下,功亏一篑。
西门倾夜只能任掌风袭来。
眼看手掌击在西门倾夜头顶,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却蓦然收手。
看他白花花的胡子在大雨中湿漉漉黏在一块,好不搞笑,原来又是无名老朽。
无名老朽目光沉沉盯着西门倾夜,看他无视自己的性命将自己推向痛苦的深渊,心中发酸,感叹一声说道,“小子,江湖武林各大门派受到突然袭击,左江影失踪,江左盟内乱,这个武林需要你,你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弃自己性命于不顾?”
西门倾夜无动于衷。
“老朽实话说了,你与这丫头继续纠缠也是有缘无份,相反,你势必会赔上性命,即便如此,你还要执迷不悟?”
西门倾夜忍痛请淡淡开口,“倾夜不信命,哪怕真的要赔上性命,倾夜也要将她牢牢抓在手心,不离不弃”
无名老朽目光落在他胸前,“莲花印是练武之人的噩梦,她能用在你身上,想必对你毫无感情,你为何还要……”
“她是倾夜认定的人,一辈子!”
坚定地语气冲击在无名老朽心口,他眸中光亮闪动,看来,他果然没有选错人。
看他再这样枉顾性命胡闹下去,势必会送了性命,无名老朽走到西门倾夜身后,手掌内力窜动,猛然拍在西门倾夜后背,浑厚清纯的内力朝着西门倾夜体内涌去。
顺着他浑身经脉,缓缓游走,游走过处,疼痛仿佛被轻轻安抚,顿时减去不少。
半晌,无名老朽收了内力,眼里掠过惊讶。
五脏俱损,经脉受挫,心脉也只是靠着一缕真气吊着。
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你的命门……受过伤?”
无名老朽吃惊问道,右手快速按在西门倾夜脉搏,查探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腹部惨不忍睹的伤口上。
隔着衣服,仍旧能看到那里伤口血肉翻卷,似乎被再次撕裂,狰狞可怖,更可恶的是,有一支簪子深深没入伤口,鲜血顺着簪子末端流出,又沿着他腹部曲线流下,染湿了腰间的衣裳。
西门倾夜眼疾手快掩去腹部伤口,他忍过一阵咳嗽,站起身子,“多谢前辈,倾夜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老朽还有一问”无名老朽喊道,“那丫头身上的绝情双蛊蛊毒已解,你身上的为何……?”
“我舍不得她痛”就听他停顿片刻轻轻说道。
大雨中,西门倾夜背影寂寞萧条,却又透着一抹难言的坚定深情。
痴儿,痴儿!
无名老朽心里叹息,他从未见过这般痴心之人,心爱的女人伤他恨他,他却舍不得她一点疼痛。
突然有些心下不忍,这个孩子已经千疮百孔,他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小子,你可一定要活下去,莫要只顾傻傻付出”他将眼里的怜惜掩去,目光暗沉,消失在雨幕中。
小子,但愿,今后,你与那丫头之间仍有温存可回忆。
祁连山,生死殿。
暗黑昏沉的殿堂,唯有几缕烛光隐隐闪烁,殿堂四周墙壁俱是鹅卵石堆砌而成,上面印着各色狰狞可怖的图案,为殿堂更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殿堂辉煌宏大,层层阶梯旋转叠嶂,更有冷暗阴风从四面墙壁宽大洞口灌入,阴森森的,吹在人身上,毛骨悚然。
好像一座高贵华丽的坟墓。
冷连柯握着碧血剑,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在阶梯上,碧血剑上鲜血沿着刀刃一滴滴坠落。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再次进入生死殿,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头的害怕。小时候的记忆,一幕幕闯入她眼帘,心有余悸,吓的她一抖。
原本以为,有了娘娘,她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那个伤了她的黑衣人,那双眼睛……冷连柯摇了摇头,或许是她看错了。
走到一处阴暗洞口,冷连柯想了想,走了进去。
洞口蜿蜒延伸,端口,竟也是跟方才殿堂差不多的大殿。
传来野兽的咆哮声,压下心中的惊慌,冷连柯握剑谨慎的观察四周。
一抹黑色身影突然跨过几个阶梯断口,朝着她面前直跃而来,绿幽幽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碧血剑刀刃一晃而过,直刺黑影,鲜血飞溅,黑影尖叫一声,浑然朝着地面坠落,重重摔在地上,呜咽一声,没了声息。
黑豹,曾经的她因为食物,差点死在它的獠牙下,如今,冷连柯冷冷看着倒地的黑影,她已不再是原来的冷连柯。
有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的声音,仍旧如此的熟悉,她知道那是剑刃上的血坠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里有杀手。
冷连柯不敢再动分毫,她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空气流动上。
蓦然,右侧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冷连柯立即偏头,一个黑影迅速飞过,一截短小的匕首闪着银色光泽,划过她脸侧,一缕发丝被斩断,缓缓飘向空中,黑影消失于黑暗。
冷连柯知道,杀手不止一个,所以她仍旧没有动,细细聆听。
身后破空声传来,冷连柯立刻弯腰,剑刃从面前划过,噗嗤刺入一人颈间,不作停顿,剑身抽回,又从右侧腰间划过,直刺右侧地面,又是正中一人颈间,鲜血喷涌。
顿时,解决两人。
然而,又见一人直向她胸前冲来,冷连柯一招剑式横扫,直中那人腰间,蓦然觉得后背发凉,冷连柯立即转身,便见银刀朝着她颈间划来,脚下后撤,弯腰闪躲,刀子未落在脖子上,却被那人一脚踹在腹部,巨大冲力带着冷连柯后退,一脚踩空,骤然朝着地面坠下。
身子坠下的同时,冷连柯看到那人飞身而起,刀子再次朝着她心口袭来,冷连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寒风湿气扑面而来,一滴冰凉水汽打在她的脸上。
她听到一身尖叫,吃惊睁眼,就见向她袭来的那人身子一歪,后背鲜血飞溅,整个人砰的一声朝着身后墙壁撞去。
她胸前一凉,就被人从身后袭来,揽了她的腰肢,抱稳,再次跃上楼梯。
两人站稳,那人紧紧抱着她,不愿松开,有几分无赖的感觉。
冷连柯心底涌出说不出的情感,她只觉得眼前泪光盈盈。
她努力举起手中的剑,转身,对准了他的胸膛,冷声道,“西门倾夜,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浑身湿透,水珠从他发间滴滴坠落,整个身体罩在黑色绒毛大氅下,显得单薄瘦削,他面色白的透明,唇色更是惨白毫无血色。完全一个伤重之人的姿态。
她还记得她离开前,他连抬手的力气都看起来吃力,何况他还中了断肠丹又被她刺了一刀。
他竟然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在生死殿,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越想下去便觉手中的剑沉重几分,她努力忽视掉对他的关心,冷冷看着他,剑往前几分,直到抵在他胸前。
西门倾夜只顾盯着她,轻轻一笑,“连柯,想杀我,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我一个人……”可以离开。
话还未完全说完,手指一麻,碧血剑脱手,西门倾夜手掌一拍,剑身入鞘,他立即弯腰将她抱起牢牢困在怀中,“连柯,这里不安全,你若是生我气,等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她还想说什么,西门倾夜已然走到楼梯断口,朝着远处的洞口望了望,接着,飞身一跃,朝着洞口越去。
冰凉的水滴打在她眉间,看他在起跳的一瞬间,立即抿了唇,蹙了眉,将一声压抑的闷哼硬生生忍住,她恍然记起,他不能用内力,断肠丹的毒性会让他疼的生不如死。
她挣扎一下,立即喊道,“西门倾夜,你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能用武功?”
“连柯,还好,我能忍”就听他平静说道。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忍受的住撕裂肠胃的疼痛?
明明疼的浑身颤抖,却还这般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她试图挣扎,却蓦然看到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流出,那抹红刺的她眼睛生疼,原来他已经忍到她无法想象的程度,她不敢再动弹怕再一次伤了他。
刀光闪过,随着几个黑影,迅速向着两人靠近。
西门倾夜手腕银丝飞出,几人还未近身,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身体一歪,纷纷倒了下去。
银丝收回,扑棱几声,竟是又缠向远处房柱,接着,两人身影随着银丝滑动,朝着另一处大殿洞口飞去。
这样的速度,果然要比她一个人快很多。
不过片刻,眼前一亮,伴随着雨声,两人站在了大殿出口。
大雨倾盆,仍旧在下。
西门倾夜终于将她放下,身体一顿,眼前一黑,差点倒地。
冷连柯立即伸手扶在他肩侧,“你坚持一下,我给你解药”冷连柯急急说道。
“好”他应一声,靠向身侧墙壁,支撑了身体。脸上疼的冷汗如雨。
取出解药,立即递到西门倾夜嘴边,“快,吃了它”
西门倾夜伸手接过,一口吞下,腹部绞痛缓了缓,然后,他目光柔柔与她对视,“连柯,这是你第一次想要救我”
他话落,冷连柯身体一顿,脸上的关心遁去,她转身,看向外面,不再吭声。
他收回目光,也抬头看向外面,半晌,苍白的唇轻轻开启,“对不起”他说道。
“你不爱听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讲”
他已经将姿态放到了最低最低。
冷连柯握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转身看向他,她不明白,为何现在,他每一句话,都能让她心中泛起酸疼?她到底是怎么了?
“走吧,趁抓你的人不在”
冷连柯点点头,跨出殿堂。
黑色绒毛大氅突然当头罩下,将她紧紧裹住,雨势被完全阻挡在了外面。
冷连柯讶然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视线黑了黑。
西门倾夜里衣本是白色,现在几乎被鲜血染的通红,尤其是他胸前,随着雨水打在上面,仍有血红继续蔓延。
心痛袭上心头。
见冷连柯异样,西门倾夜终于意识到衣服异状,他淡淡一笑,有些尴尬的样子,“连柯,不要看,没事”
他的声音轻柔,安慰着她。
冷连柯顿时觉得有什么哽在咽喉,她立即转身,捂着胸口急急走开,为何,会这么难受?难受到仿佛要晕死过去!
走了几步,却听到一声儒雅的淡淡声音传来,带着冰冷的温度,“西门倾夜,要想带着冷丫头活着离开这里,自挑手筋脚筋”
四周轰然一声响动,地面炸裂,几十个柱子缓缓升起,将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几十个人影飞身站定在柱子上,各个手握带勾皮鞭,冷冷看着两人。
西门倾夜立即将冷连柯往后一拉护在怀里,然后,目光沉沉看向对面。
宗主,石玉涯站在那里,正静静微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