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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被外套毯子严实裹了两层的言相比,齐斐的穿着简直单薄的可怜。
言发现这点后,忙不迭地将毯子和外套从身上扒拉下来,一股脑盖到齐斐身上,他十分担心齐斐会因穿得过少而冻坏,在盖好毯子和外套后又小心探了探齐斐的体温,确认齐斐摸上去一切还好。
齐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睡梦里遭了这一通“摸索”,他只在醒来后发现了身上的毯子和物归原主的外套。
言在齐斐醒来之前,还拖着“残腿”站起身,沿墙壁走了一圈,找到那捆摆在角落里的剩余干柴,再摸索着回到原位,将火堆生的更旺了些。
他为自己的“以己度虫”后悔莫及。
一面对自己先前独占保暖资源的行为感到羞愧,一面再次坚定了齐斐果然是只被卷入事件的无辜好虫的想法,在心底给齐斐发了一叠“好虫卡”。
言在睡袋的使用分配一事上半步不让。
屏幕的底色是齐斐选的,亮度是他调的,字号也是他亲爪设置的,他为了确保自己能及时接收到言的信息,在组装文字录入器时将显示屏调至了最适合自己双眼的数值,而此刻,“一起睡”三个大字映在显示屏上,合着前面的“我们”一词,它们明晃晃招摇在齐斐眼前,居然有点晃眼。
外面是夜间又喧嚣起来的暴风雪,这块安置地经历过两轮物资补充,又被齐斐和言联手打理了一番,已经从最初的废弃杂物堆放地变成了一处相对而言还算温暖舒适的小空间。
它为阴差阳错在G13上相遇的两虫支起了一个小小的“二虫世界”。
假如眼下在齐斐面前的是六年后的言,他多半便会应了未来伴侣的期望,与对方同享这一个睡袋,在找遍整颗星球也只能找见他们两虫的G13上相互依偎,凑一处睡觉,还能借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但没有“假如”。
六年后是六年后,六年前是六年前,趁着言对自己的性别有所误解,在对方对自己还未生出任何“超限”情愫时故意占便宜,齐斐过不了自己心理上那关。
“不。”只略微晃神了一会,齐斐随即收起脑内忽然出现的六年后的同睡场景,他语气沉稳,丝毫听不出刚才走了神,“我们不能一起睡。”
【为什么?】言露出迷茫神色,他非常不解,遂伸手摸了摸手边的睡袋开口,将它的最大拉伸宽度比划给齐斐看。
比划完最大拉伸宽度的言继续打字,再次强调道:【它足够大,我们完全可以一起使用它。】
而这当然不是睡袋空间够不够大的问题。
齐斐看着重点偏移的褐发雌虫,无声叹了口气,他清楚自己这会在言心底的定位——年轻了六岁的天真“虫姑娘”眼下是将他视作了一位虫品上佳,值得结交的潜在“新小姐妹”。
姐妹。
齐斐面无表情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他思索着是否该现在对言摊牌,点破对方对自己存有的性别误会。
六年后的虫长官对发生在G13上的事情记得模糊不清,甚至出现了记忆混淆,只记得零散事件碎片,齐斐在来到G13后便意识到,言的记忆混淆恐怕是与逆时间轴而行的他有关。
六年前的言分明在初达这颗星球时受了重伤,毫无与也提对抗之力,也没可能自己在双目失明行动不便的情形下自主找到研究基地,他在黑暗中辨不出方向,暴风雪只会让他的伤情雪上加霜,那厚而深的积雪将阻碍他前行,他可能还没摸瞎到研究基地,就先在冰天雪地里冻成一尊虫雕。从言在失明状态下还能摸索着制作简易工具来看,他的生存能力与动手能力确实很强,但假如没有齐斐四处收集回并打包放好的零部件包,以言当下的行动能力,他在收集资源这第一步上就会遭遇难于突破的难关。
或许正是因为了有了来自未来的齐斐的介入,六年前的言才在G13上得以求存,但齐斐终究是不该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于此处的对象,因而在齐斐返回正常时间节点,言被救援队找到后,他有关齐斐的所有记忆便被封存,只记得那些没有齐斐出现的片段,并且大脑为了让这些事件衔接的更加合理,为它们自行臆想出了合理解释。
言记得自己应是独自对抗了也提,却不记得对抗过程,他记得自己找到了研究基地,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去的基地,诸如此类种种,多半皆是大脑自行补全解释后留下的痕迹。
关于“齐斐”的这一部分记忆早晚会消失,就算是不慎透露出了涉及到未来的内容,似乎也不足为虑,它们的存在都会随他的离开而抹去。
齐斐思考了片刻,他面前的言半晌没得到回应,已经又发挥起“专长”,自顾自的解读起齐斐的沉默,靠脑补完成了“论齐斐为什么不肯与自己一同睡”的自省式小论文。
饶是缺乏了整整六年的虫生阅历,可日后的虫长官,与眼前还在安莱麾下就职的雌虫,他们归根结底是同一虫,有着完全一致的本质。
言在自我反省之后,脑电波与六年后的虫长官神奇交叠,在“洗澡”这一关键词汇上不谋而合。
言认为,齐斐之所以拒绝和自己一起睡,多半是因为一个对方不便直接明说的原因——
他的清洁卫生问题。
芬芳馨香的物品经火堆一烤,热气一烘,会散发出更加好闻的带上温暖气息的暖香,那味道能慢慢溢满整个空间,在每一处角落里都留下浅淡的清甜味道。而反过来,恶臭难闻的物品被火堆一烤,热气一烘,便堪比生化武器,会在体积有限的空间里迅速酿就一起杀伤性气味造成的惨案,让闻者“闻味丧胆”,作鸟兽散。
言在火堆旁呆了一会,他之前还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多么难闻,清洁度有多么令虫发指吗,可他在反思自己是哪里可能存在问题,让齐斐不愿和自己同睡后,登时发现了自己的只虫卫生十分有碍观瞻。
小心抽了抽鼻子,言嗅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无法言喻的味道,他迅速放下了手里的睡袋,飞快取过已经被自己“污染”过的毯子,将自己裹进毯子,并有意识的远离了火堆。
齐斐还在“说”与“不说”间权衡,他的思考骤然被言的动作打断,见雌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裹成卷滚去一旁,齐斐和先前听他说“不”的言一样疑惑。
“怎么?”齐斐走到忽然与他拉远距离的言身旁。
言听到了他的靠近,默默移动身体,继续朝远离齐斐的方向挪了一截,没答话。
倒不是言故意不接齐斐的话,而是他试图靠撤远“污染源”来净化空气的行动进行的太匆忙,忘了将文字录入器也一并带上。
正懊恼着自己的失策,言听见齐斐又往回走了几步,没多久,熟悉的键盘便又被放到了他手边。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自觉给齐斐带去了困扰,又为齐斐宁愿自己不用睡袋,也不点破“真相”,只让自己独享睡袋的举动感到感动,言十分认真的对齐斐道歉,【我不用睡袋了。】
齐斐莫名其妙。
齐老干部固然能“看神色识虫心”,可他的对手竟还时不时自我升级,更新难度,他还没开发出衔接脑电波识虫心的技能,在言迂回百转的脑补功力下败下阵来。
“为什么道歉?”齐斐试着又朝言靠近一步,雌虫立即又往远处挪了两下,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安抚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去睡睡袋更好。”
言转头看向齐斐方向:【但我若是使用了睡袋,你就没法用它了。】
不再朝前迈步,齐斐在原地半蹲下来,仗着个高腿长胳膊长,伸臂拉了拉“言式虫团”的毛毯团皮,道:“我可以用毛毯,它一样保暖。”
【不行。】雌虫看上去很是丧气,神色更加抱歉了一点,他十分颓靡地打字,【毛毯也已经被我污染过了。】
齐斐:“……什么污染?”
【……】言没有作答,只向齐斐展示了番自己用“脏乱”不足以形容的头发和体表可见肌肤。
齐斐这才反应过来,言是在在意着自身的清洁度。
因为清洁程度不佳,担心会弄脏干净睡袋,将自己拒绝同睡的行为视为了嫌弃清洁度的体现,遂决定继续和已经被“污染”的毯子继续相依相偎,不再向睡袋伸出毒爪,将干净的睡觉地留给自己。
齐斐好不容易懂得了言的思路,他哑然半晌,吞下一句几欲出口的话语,捏着毛毯边缘的手上移,摸了摸雌虫方才展示给自己的“脏脑袋”。
心底兀自权衡不休的天平终于彻底倒向一头,让齐斐做出了决定。
“我不是雌虫。”齐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