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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燕如今的局势,他一直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这会儿就算没能收到父王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能在大体上感觉出那边会是怎样紧张的一个状态。
虽说之前他还是有些犹豫,但眼下显然已经没有可以让他再犹豫下去的时间了。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地就看了眼叶离。
“……那现如今宇文部和代国的动向如何?”叶离就着荀邑所说的话提出了个问题。
“照前边我所掌握的消息来看,拓跋什翼键还没什么动作,至于宇文部,似乎一直都处在暗处坐等时机。”荀邑道。
“如此看来,慕容皝应该还是能够有化解眼前这形势的。”叶离道。
这拓跋什翼键本来就是从慕容氏一支的鲜卑分出去的,加之他与慕容皝之间又没多大仇,就算他这时候守在原地不动,但以慕容皝的能力,说服他与之合作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看着眼下这紧张的局势,想必没多久慕容皝就该要向晋朝征求援兵了。
说起来,这时候慕容皝的那几个儿子应该都已经到前线去了吧。
想到这里,她忽而又道:“加之慕容皝的那几个儿子又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这燕国现在的局势应该是不会持续太久的。”
“听你说出这番评论还真是觉得挺难得的。”荀邑笑道。
“客观看法罢了。”叶离耸了耸肩。
说起这个,她不由地就想到了慕容恪身上。虽然当着季渊的面去问慕容恪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好,但也不能因为季渊就去刻意避开与慕容恪相关的一切。毕竟之后回到战场上,她所要正面应对的,就又是他了。
“不过大叔,可镇远关一块一直都是由慕容恪负责的,又怎么会……”
听她提起这一茬,荀邑就不由地看了眼季渊所在的方向。
“这具体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只知现在之前镇守镇远关的人被换成了慕舆根。”
闻言,叶离便有些愕然了。
“慕容皝的脑子莫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了吧?居然让慕舆根那个草包去守镇远关?”
他要是换了慕容霸也就算了,那么个险关他居然让一个堪比马谡的草包去守?
听她这一番忿忿之言,季渊和荀邑脸上皆闪过一抹不明的神色。
“咳咳,反正那些事情都不归我们管,就先别在这儿跟着瞎着急了。你现在要还没事做,就先帮我把地上的这俩竹鼠拿去清理干净了。”荀邑还真担心这丫头等会儿还会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所以就想着给她安排点事情,先把她在这件事上的注意转开点。
“还是我来吧。”季渊说着,便弯身从地上将那两只竹鼠拎了起来。
“你呢就先跟我过来,我有点事跟你说。”见他这般,荀邑便有些无奈道。
见状,叶离便将那两只竹鼠从季渊手上接了过来:“那我就先去宰老鼠了。”
看着叶离离开后,荀邑这才道:“跟我过来吧。”
季渊也有预感师父要说什么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
等到了前边后,荀邑便一改原先漫不经心的态度,转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容。
“玄恭,现在北方的形势已经摆在那儿了。你早该在半个月之前就回去的,现如今已经算是晚了你明白吗?”
他当然知道他之所以还这么拖着是因为什么,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他松懈的理由。
“你也该知道,这个时候太过儿女情长对你的影响会是什么。就算这一时你还是无尘公子不错,但你始终摆脱不了‘慕容恪’这个身份。”
说到这里,荀邑便有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去追求这些,但前提是你有能力了。可是以你现在的处境,连自保尚且都有些困难,你还能拿什么去承诺别人?”
这些季渊打从一开始就清楚了,可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师父,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我不想让她再从我身边离开了。完成大业尚需十多年的时间,可她余下的生命可能连三年都不到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但我不后悔。”
听着这么一番年少气盛的话,荀邑不由地摇了摇头。
“可你想过真相被戳破后,给她带去的打击会有多大吗?纸始终是保不住火的,到时你又打算拿什么去跟她解释?她一直都以为你死了,而且还一直拿你当仇人报复。倘若她知道了你就是云谨之,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伤害的人却是她最亲近的人,以她的个性,你觉得她还能够继续待在你身边吗?”
以着那丫头的个性,倘若知道她一直报复的对象却是她心中挂念多年的人,她估计真的会无颜再面对他了。
“我……”被荀邑一连问了这么多个问题,季渊一时间便哑声了。
说实话,他似乎真的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师父了。
师父所忧虑的假设,正是一直以来他所担心的。只不过那些假设都藏在他的心里,当终有一天被人给提出来之后,他就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作为这些问题的答案了。他总想着要拿什么来弥补对她的隐瞒,却忘了去想她还会不会继续留在原地让他弥补。
他也想过回答她会理解的这种话,但这样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倘若换做是他,估计也会没脸再面对她了吧。哪怕她不在意,但他也不会心安理得继续待在她身边。
他身为男子都尚且如此,何况她还是个心思敏感的女子呢?
“为师不想逼你,叫你来此也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罢了。如果你所认为的爱最终只会给所爱之人带去伤害,不如索性就继续让她恨着你。即便感情是自私的,但有时候学着放手才是真正地为对方考虑。就算她能够理解你,以着她那倔的跟头驴似地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轻易退步。说句难听的话,慕容家本就是一个烂泥潭,你自己还没法从里边脱身,难道还要拉着她一起吗?好好想想吧,想好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吧。”
语毕,荀邑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有些沉重地离开了。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言语上确实是有些过激了。而这时候跟他说这么些话,却也是显得有些为之过早了。但是有些话,这时候不说的话,下次要是想再说怕就得再费一些周章了。
说起来,玄恭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正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所以在见他遇上了与他年轻时候那般相似的事情后,他才不想让他步他的后尘。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像他那般为爱不顾一切过。可那不顾一切和自以为是换来的结果,却是害了他最爱的那个人。
慕容家最易出痴情种,可痴情种偏偏是最不该生在慕容家。一日为慕容家的人,便要绝情冷血一日,一生为慕容家的人,便要冷血绝情一生。只有如此,才能做到不害人,才能让自己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