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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叶离的语气里忽而有多上了几分感慨:“两个人若想要长久的在一起,除非身于世外,否则就要面临着许许多多的问题。普通人家之间的矛盾无外乎柴米油盐和房屋钱财,可是你我之间,未来所要面临的可能是关于权力或是家世地位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可能会随着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逐步地显现出来。照实说,我已经没法真正地从这一滩烂泥潭里抽身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不管她承认与否,她都已经在这权力所编织的大网里越陷越深了。可季渊相对于她,始终是个局外人。他们之间,打从一开始就隔着一道沟壑,只不过那时候,谁也没有去刻意提及罢了。
“如果到不了世外,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季渊嘴唇微动,淡淡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听似无厘头的话,还没等叶离回味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先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抱着她的力度,却更像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只要是你想走的路,我都奉陪。不要把我想的跟张白纸似地,其实我也不比你干净多少。”她所顾虑的事情,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呢?只不过,相比于她的勇敢,在这一问题上,他始终都没有勇气去正视它。
正是因为这段日子让他产生了贪恋感,所以他才一直不舍得让这份美好被这现实所侵蚀。
“这本是需要我们一起去承担和面对的事情,你可不能贪心到连我的那份也要拿走。”
他微微松开了她一点,低下头,看着她时,眸子里满是认真:“媳妇儿,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事情就算再糟,也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要时刻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就算你选择的这条路上容不得多人并行,但我一定会跻身其中,你就算想甩也甩不掉。”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便宜我就占得心安理得了。”挨着他的胸膛,叶离嘴角微扬,连说的话都带上了几分痞气。
“敢情你之前说的那么多就是为了给为夫下套呢?”季渊知道她是有意调整这气氛的,所以就接着她的话茬,将原先的话题越扯越远了。
“真聪明。”叶离也毫不吝啬地夸道。看了眼前边的茫茫夜色后,她忽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我累了,背我。”
闻言,季渊便松开了她,然后半蹲下了身子,故作无奈道:“上来吧。”
而叶离也没和他客气,双脚微微施力便就稳稳地跳上了他那宽厚的背上。
她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头,扬唇道:“走吧。”
感受着背上轻浅的重量,季渊唇角的弧度不由地又上扬了几分。
他这媳妇儿啊,还真是轻得很,搭在背上还不如他行军时所背的长矛来得重,这可就让他想要把她养胖点的想法变得更坚决了些。
“媳妇儿?”他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叶离应道。
“你这段日子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想着她之前有时候一忙起来就能够三餐并做一餐吃的情况,他不由地问了一句。
听他这没由来的一问,叶离反倒是觉得有些心虚了。
这些天待在那洛府里,基本上都是坐着和躺着的,像外出的活动量就减少了许多,所以她每天吃的也不算很多,有时候一旦忙起来,确实是连饭都顾不上吃。
“什么叫做‘又’啊。好了,你走快点,这么走下去等会儿天都该亮了……”说到后边,她的声音就愈发地小了。
听着她声音里边带着的疲倦,季渊便道:“要是觉得困的话,就先闭眼睡一觉吧。等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闻言,叶离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而困意也不知不觉地袭上了脑子。
……
季渊背着叶离走了一段路后,就到了之前他们所住过的那座府邸。等到了门口之后,他便见前边有一人正朝着他跑过来。
“公子。”季遥此前遵照着自家公子的指令,就一直在这边守着。方才从大老远的地方就看见了人回来后,他这才跑了过来。不曾想,自家公子的背上此刻还趴着一个脏兮兮的家伙。
“公子,这是……”季遥指着他背后的人,欲言又止道。
“这是你家公子我的媳妇儿。”季渊压低了声音,给了他一个眼色道:“去开门吧。”
听他这么说,季遥很快地也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叶监察使啊……
这叶监察使总算是从洛府里出来了,这样一来,公子也无需再屡次三番地冒险去洛府了。
这么想着,季遥也算是暂时地放下心了。可是又想到前边还搁着的一封没来得及呈给公子的信,他的心情瞬间又低沉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很好地隐藏下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扫季渊的兴。
来到前边把门打开,看着人进去了之后,他又重新关好了门。和躲在暗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之后,他这才提步去了后边的院子。
而季渊在将叶离安置好了之后,便从屋里出来了。
这会儿离破晓也只剩那么点时间了,而他也没什么睡意,就想着先到后边的厨房准备一些早点。
可刚走到半路,就见季遥那小子一个人在院子里踱着步。就看他走走停停,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负手瞧瞧地的,也不知道他这是犯了什么难。
“季遥?你这大半夜不去睡觉,在这儿做什么?”季渊走了过去,在他前边停下,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季遥原来也是因为在纠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把信的事告诉他,而后就被这件事绊住了心神,让他越想着就越觉得烦躁,所以就不由地在这院子里边踱起了步来。
本想着等消耗完一些精力,兴许就能够冷静下来将这件事暂时地掩饰过去的。可没想还没等他冷静下来,公子他就出现了。
“公子,您这怎么也还没去休息?”看着他带着一副探究的样子看着自己,季遥便有些底气不足了。
“没什么睡意。倒是你,看你这样,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季渊问。
“公子,有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在现在说。”他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更何况还是这般重要的事情。
自打几个时辰前收到那封信后,他这心里头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似地。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不好,可是不说的话,他又实在是憋得难受。
“有事你就说。”
这样的季遥他还是第一次见,看他这样,想来是该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犹豫再三后,季遥这才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然后交给了季渊。
“因为这信上也没署名,所以属下事先便擅自拆开了。这信封里有块黄梨木雕,也正是这块木雕,证明了这封信是出自城主之手。”
正是知道了这封信是城主写的,再加上信上的内容,这才让他忧心到了现在。
虽说之前公子在建康和荆楚这一带的动作是张扬了点,但是在不该张扬的方面,公子还是尤为注意的。所以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便疑心他们中间可能进了一些“有心人”。
接过信后,季渊便走到一边有光线的地方。
借着微弱的烛光,将信上的内容全部看了一遍后,他瞬时就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喃喃自语道。
照这信上所说,季家在蓟州、涿州、云州等地开设的商号都受到了限制,而且所管的一些兵器铺和药铺也都被石虎让人给查封了,像一些军需用品的单子基本也都被扣下了。其他的商号虽说不至于被勒令关门,但眼下的运营的情形却是不容乐观。
这表面上看着只是季家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可从这些被查封的商铺以及受影响的地区来看,石虎已经有所动作了。而且他这次的动作并不像前些时候那般的偷偷摸摸,反倒是正大光明了许多。
正因如此,才叫人不得不好奇这些现象后边都藏着什么。
不过这些现象之后的答案却并不难猜。看这情况,季铭城主应该是想向他转达石虎已经积攒好实力,又准备向燕开战了吧。
“公子,城主这信上说让你提早回去,好尽早解决完这些事情。不是属下故意扫你的兴,只是现在这个情况,这归期是不是得早点提上行程了?”季遥看着他的反应,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经季遥这么一问,季渊顿时又有些犯难了。
如果这只是一种战前趋势的话,那他还是可以推迟归期的。可照这信上看来,父王这已经是在下达命令催他回去了。
若放在以前,在接到这样的命令后,他定会二话不说的就收拾行囊回去了。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一边是紧急的战事,一边是他的承诺,两者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权衡。
因为这两件事情的性质本就不同,妄自将这两者放在一起比较,就算最初能有比较的结果出来,这样的结果也是毫无意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