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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颜一路来到了莫非所居的院子里,想着刚才碰到的人,心里存着疑惑,于是进门看见莫非,便径直问道:“二哥,方才你派去找我的人是谁啊,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就是二狗他的一远房亲戚,怎么了?”莫非闻言,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并不像无颜这般慌张。
“没,刚才见着他有些觉得不对劲,疑心是慕容皝派来的人。”无颜来到莫非面前,直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莫非笑笑,表情忽而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无颜见他这副笑脸,就知有事儿。不过他也没急着问,只等着莫非开口为他释疑。
“慕容皝确实是派了人过来,不过这会儿正关在地牢里呢。外边那位嘛,是我让二狗扮的。”莫非抿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说道。
“可是……”无颜刚想问那一张脸又是怎么回事,忽然又想起以前结交的一位术士向他说过这种换脸的招数,于是有些诧异地看着莫非,“难道二哥会易容术?”
“正解。”莫非笑答:“早在三天前,大哥就把那奸细抓住了。为免打草惊蛇,我们也没对外喧张。如今只是想将计就计,引那慕容皝上当而已。”
“原来如此。”无颜了然。
“对了,昨儿个你托我找的人找到了,”说着,莫非拿出了一块碎玉,然后放到无颜面前,“这是那人的信物,回来的人说那人落脚在山下的村里,为遮人耳目,平素都装成乞丐的样子,在村道上乞讨。”
“知道了,多谢二哥。”无颜将玉收好。
莫非看了眼无颜,问道:“你此番回来怕不只是待在这寨里玩玩而已吧?”
无颜沉默了一会儿,双眸微敛,道:“是,这次回来,是想向慕容皝讨回一点东西的。”
莫非与无颜也算相识多年,自是知道他与慕容皝之间的恩怨。他清楚他这个三弟向来是认定了就不会改的,所以闻言他也没多说其他劝解的话。
“若不出意外,三日后必会有一场恶战,到时能否得手,就看你的造化了。”莫非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语意深沉道。
“……”无颜没出声,但袖下双手却因他的话而紧握成拳了。
……
从莫非那里探到他要找的人的下落后,无颜当晚便下山了。
那人是棘城前任城主手下的一员大将,本是一对晋朝效忠的死士头领,只是随着原城主的枉死,他也在北方的土地上遁迹了。此前他是花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说服他助他一臂之力的,只是因为慕容皝的到来,他又消失了将近一年多。
此次是因为得到他在密云现身的消息,他这才带着原先早就部署好的计划重新回来。而之前他收到的传书,就是他暗中用来联络他的讯息。
这一次,只要交接成功,他便多了一份可与慕容皝一搏的筹码。
如今大哥他们以慕容恪为诱饵,引慕容皝一步步入局。他的计划,无形中已完成了一般。现只看三天后的一战,如若成功,他便可将那慕容皝挫骨扬灰,报了这多年的仇恨。
但若失手……
想到这里,无颜却有着一份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释然。
如若失手,大不了就是一死。他活着的这些年,唯一的目的便是为那些他此生极为重视,却被慕容皝所杀的人报仇。就算失手,也就算提前下去见他们了。
虽这么想着,但无颜还是不由地心生出几分怅然。
对着眼前的这幅月夜之景,无颜找了棵树,就靠着树身坐下了。
可当看着天边那轮月,无颜一时又想不清心中那份怅然是怎么回事。
“唉……”
最终,无颜只以一声长叹收尾。
同样的夜里,对着天边的同一轮月,此时身在牢中的慕容恪,也同样心怀怅惘。
白日里他从常棣那儿拿到了那封信后,看着信中父王所交代的事宜,心里一时充满了矛盾。
信中内容是让他与常棣配合,届时等燕军攻上山来,他便可与他里应外合。到时,他们就可借势一举缴清这穿云寨中的山匪,攻下这密云山,夺得寨中的穿云箭。
而这些,本就是他原先该要做的事。只不过出了意外,没能做成而已。
可经今日在寨中所见,这些匪人并非穷凶恶极之辈。就如无颜所说的那般,这座山寨或许就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所。
如今天下大乱,战火不休,能得密云这一屏障作为安居之所确实不易。而这寨中尚有黄发垂髫,若真的将这座山寨攻下,不出多久,这片净土上就该要血流成河了。
娘曾告诫过他,武者止戈。战者只当以止战为这天下带来安定为目标。可如今,真的要为了一己之私,毁了这片乐土,屠尽这片土地上的无辜之人吗?
说实话,他并不想做这刽子手。
但是,对于父王的命令,他向来只有服从的份儿,而且只能服从。这些是非对错,从来都由不得他。
思及此处,慕容恪闭了眼。再睁眼时,他已做好了决定。
……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等到第三日的早晨,慕容皝便带兵攻上了山寨。
想是这次慕容皝为了这次战役,提前做了不少的准备。这次,竟连手下的号称以一抵百的玄甲兵都派上了。
许是连老天都被下边这一触即发的气势所影响,这一天的天色灰蒙蒙的,顶上的层云随时都有压下来的趋向,真可谓是黑云压山山欲催。
可这样死气沉沉的天气状况,却并不能消磨底下的杀气半分。
早在燕军攻上山之前,莫非就将底下众人安排好了。
龚云山、龚云袖兄妹,莫非还有众匪兵分三路守在寨中各个角落,最外围由无颜及他讨来的死士把守。
龚云山带领主军守住寨门,莫非带千名弟兄分成三队守在山寨后面谨防燕军偷袭。龚云袖带人守着穿云弓。
而无颜则带着前日讨回来的百来名死士埋伏在半路,截断慕容皝的后路。
慕容皝轻扯缰绳来至寨城楼下,抬头看着站于城墙上的龚云山,语气狂傲道:“独眼,如今你这座山寨已被孤王重重包围,你等今日就算插翅也难逃一死了!孤王劝你还是早些放了我儿,将这一山一弓亲手奉上,说不定孤王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闻言,龚云山只当听到了个极大的笑话似的,当下啐了一口,道:“慕容老狗,你这是哪儿来的脸能让你大言不惭地在这里放屁啊?老子也奉劝你一句,识趣儿的就带着你手底下的这些虾兵蟹将有多远滚多远,没准儿老子一高兴,还能给你送送行呢!”
慕容皝闻言,双眼微眯,看向龚云山的目光凛然如霜刃,“既然你这般迫不及待地想来送死,孤王就成全你!”
语毕,慕容皝骑马退到一旁,对着身后的弓箭手一声令下。瞬时,那数十名士兵便拿着弓箭盾牌,在前边围成了一道人墙。
“给孤王烧!”
命令一下,弓箭手们持弓拿箭,在箭上点上火后,就朝着寨门一通乱射。不出一会儿,寨门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杀!!!”慕容皝大喝一声,举刀率兵攻进寨门。燕兵一鼓作气,在慕容皝的带领之下,很快地就在寨中占据了主导权。
龚云山见此,也不着急。
“独眼,这回你可在劫难逃了!”慕容皝只以为是他的军队攻无不克,却没多想,此番攻寨似乎顺利得有些离奇。
与此同时,慕容恪在“常棣”的帮助下,顺利地走出了牢房。
听着外边大噪的杀声,“常棣”向着慕容恪拱手示意道:“王爷,想必是王上等人已攻上来了,您这就随小人去将那穿云弓取了到前边儿与王上会和去吧。”
慕容恪只深锁眉头,微微颔首道:“带路吧。”
因为莫非的事先安排,通往弓阁的路上并没有设重兵把守,只留着一队巡卫队在那里装装样子而已。
因此,慕容恪在“常棣”的带领下,很快地就到达了放置穿云弓的地方——穿云阁。
龚云袖等人则藏身在四处的密道里,暗中看着外边两人的动作。
看着眼前这把被先人称为神器的穿云弓,慕容恪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迟迟没有上前。如果穿云弓落到了父王的手里,燕军从此便无需畏惧他国威胁。只是,这也就意味着这座山寨将被燕军的铁骑踏破,那么,这里的人怕就没有活口了。
“常棣”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还以为他这是看出了端倪,于是不由出声提醒道:“殿下,您还在犹豫什么?大军已将这座山寨困住了,只要神弓到手,王上便可率军长驱直入,您这连日所受的屈辱就可雪尽了!”
寨外杀声愈来愈大,终于,慕容恪在几番挣扎之下,还是决定拿弓。
暗中,龚云袖见此才放下心来。
见状,一旁的手下在旁问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按兵不动,随后再见我命令见机行事。”龚云袖沉声道。
“是。”
山寨后头,莫非见穿云阁的探子来了,于是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探子回答:“回二爷,慕容恪将那把假弓拿走了。”
“知道了,再探。”说着,他便示意底下的兄弟进入通往寨中的密道里。
寨门那头,龚云山在等慕容皝进寨之后,用兵拖住慕容皝,随后让躲在暗中的弟兄借机关上寨门,以此将慕容皝和他所带进来的少数人马困在了寨中。
寨门外,慕容俊见状,暗惊中计了。正当他欲率兵破门的时候,后方忽而杀声又起,在一片浓雾中杀出了百来号人马。那些人个个口罩粗布,竟也看不出来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来者绝非善类。
那群人马中,为首的那人体格瘦小,面罩一玄铁面具,手持一柄长枪,率着人,正向他们这里冲来。
“杀!!”无颜大喝一声,领头杀进敌中。
见此,慕容俊当下便率军调转阵型,正欲迎敌时,忽而感到一阵眩晕。不仅是他,连底下的燕军众人也顿感浑身乏力,拿着武器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不出一会儿,就倒下了一半人。
等到慕容俊反应过来时,无颜的枪头已直指其咽喉了。
慕容俊强撑着无力的身子,尽力不让自己倒下,看着眼前人,慕容俊睨眼忿忿道:“你,卑鄙!”千防万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群贼人竟然这么狡猾,居然趁他们不备使用迷烟!
“这叫兵不厌诈!”无颜勾唇笑道。随后将其挑下马后,他这才吩咐手下道:“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燕军人数太多,直接打的话唯恐杀伤太多,于他不利,因此他才借着今天的天气状况,暗施小计。不过迷.药不够用,只够用来放倒眼前的这些人而已。至于城内的那些人,只能硬拼了。
无颜让一部分人留在原地处理被迷晕的燕军,然后带一部分人从密道进入寨中。
此时,慕容恪已拿着假弓和“常棣”出来与慕容皝会合了。
慕容皝正苦于敌兵人数太多,一时有些应付不过来。等见到慕容恪拿着穿云弓出现在他面前时,一时间大喜过望。接过慕容恪手里的弓,也没顺道问候他一句,转而便举弓转身,对着龚云山,大笑:“独眼,如今孤王神弓在手,奉劝你等还是莫要在垂死挣扎了,识相的还是赶紧率众投降吧!别等到孤王屠尽这座山寨了再来追悔!”
“慕容狗贼,这句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才是!”趁着慕容皝不备,无颜突然从身后暗道中杀出,手握长枪,飞身直指慕容皝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