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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凯德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特么是第一次来逛超市吗?博士?”
“不是啊,我每次来都要纠结好久的……”蹲在地上的艾瑞克转过身,表情十分无辜。
☆、25
那个月二十六号,全国迎来了那年的感恩节假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含义,听说历年来那天的犯罪率都比平时要低出很多。
“你感恩节有什么计划吗?”凯德一边梳着头一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难得他没穿衬衫和西装,换了一身浅灰的线衫和黑色牛仔。
“没有。”艾瑞克第一次看到凯德穿的这么休闲,多瞥了他几眼,然后两手叠在脑后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他没事发呆时的经典姿势。哦,很多时候他肚子上还会放着一大包薯片。
“其实感恩节纽约有很多庆祝活动的,如果你也不认识什么人,我建议你就出去逛逛,不少地方都有免费的感恩节大餐。”凯德早已掌握了如何正确地劝服自己这个室友。
艾瑞克却撇撇嘴:“我不爱吃火鸡。”
“好吧,就算不吃火鸡也还是有很多其他活动的。”
“我不庆祝感恩节,感谢上帝,它唯一的意义就是今天不用去工作。”艾瑞克一脸不屑,在沙发尾部的靠椅上架起双脚,“你知道感恩节是为了感谢初到美洲、被印第安人好心救起的欧洲清教徒吧?但是那些清教徒最后给印第安人带来了什么?天花、屠杀、以及长久到现在的种族歧视。所以我讨厌这个虚伪的节日。”
凯德听了有些尴尬,但他向来对这种历史里的是是非非没有什么兴趣。他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就算如此,这始终是一个寓意美好的节日啊。”
“又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这些节日背后的含义?大部分人不过人云亦云,随大流走。很多事情,所谓正确不过就是多数人的喜好。”
“看你说得一脸冷嘲热讽,难道你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哼,我可不是那群清教徒的后裔。我家人是……”艾瑞克忽得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一定是最近的生活□□逸了,都让他忘了保持警惕。
凯德随口一问:“你家是什么?”其实不管艾瑞克母亲信仰什么宗教,他都不是很介意。倒是这么愤世嫉俗,和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凯德想。哦不,这家伙明明就是个长得大只了一点的小孩。
“没什么。反正我不过感恩节。”
“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划掉清单上的一个任务,就像上班前要洗澡一样。”凯德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应该要出发了。
“你这样活着多无趣。”
凯德无所谓地笑了笑,披上一件深色风衣,抓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你去哪里?”艾瑞克在他身后喊道。
“见一个人。”
房门被“嘭”的一声合上,艾瑞克瞥了凯德离开的方向一眼,脸上闪过了一丝怀疑。金发青年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跳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我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艾瑞克咧嘴一笑。
他从房里拿出另外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手机,点开一个没有名字的APP,屏幕上即时展开了纽约的地图,和一个小红点。它正和一个小绿点重合,小绿点是艾瑞克自己,这么看来凯德已经到地下车库了。
一见凯德离开公寓,艾瑞克就跑下楼,招了一辆的车并塞给司机足够的钱:“保持一定距离,跟上前面那辆SUV。”
但是凯德的目的地却完全出乎艾瑞克的意料,因为他去了一家精神疾病疗养院。在远处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艾瑞克终于看到了凯德走了出来,还搀扶着一位老妇人,不免微微动容。
凯德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次自己和母亲介绍自己是谁。纵使他和母亲从来都算不上亲近,现在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但每次看到日渐憔悴的妇人迷茫又将信将疑的眼神,他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堵。
其实凯德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每年感恩节都会回家的习惯,所以搬来纽约之后,每年感恩节他也会习惯性地来接母亲一起出去吃一顿饭。或许正如艾瑞克说的,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这么做罢了。
凯德预定了一家味道不错但又比较随意的西餐馆,离中央公园也很近,他的计划是吃完饭后或许可以出来散散步。疗养院经常打电话让他这么做,说是会对母亲的病情有好处,不过凯德总是有一箩筐借口来推脱。
门上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凯德推门而入。年轻热情的服务员、轻快舒缓的音乐以及餐具碰撞音里的一片欢声笑语,凯德身边那个头发灰白面色憔悴的老太太似乎显得和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
凯德的母亲看上去始终很紧张,这让她消瘦的脸颊和突出的眼球更吓人了。先吃了两道前菜,在服务生送上主食之后,她双手里紧紧握着刀叉,一脸像是要审问凯德的架势。
“吃吧,”凯德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说着送了一叉子肉放到自己嘴里嚼了嚼,特意装出被食物惊喜到的样子,“真的,这家鸡肉做的特别好吃!”
老妇人皱了皱眉尝了一口,但很快又把餐具放下,满腹狐疑地抬起了头:“你结婚了么?”
凯德一愣:“没有。”
“那总有女朋友了吧?”
“也没有。”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调去警局了。”
然后饭桌上就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凯德机械性地吃着嘴里的东西,味道理应是很好的,但在对桌奇怪的注视下他实在吃不出什么味道。
“我还是觉得你不是我儿子。”老妇人眼神忽然又迷离了起来,把盘子往桌子正中一推,“我的儿子去了军校,他应该在部队里工作。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我换工作了。”凯德无奈,“两年前。”
“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看凯德的目光忽然变得恐惧了起来,“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妇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脸颊,没有焦点的目光左右扫了一圈,似乎有些想离开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老妇人颤抖的声音越来越紧张,她一手拍在桌上身体前倾,有些咬牙切齿:“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他战友的妈妈和我说的,你别想糊弄我。”
作为一个学过如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FBI探员,凯德唯独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看着桌前的女人压低声音,用讨好的语气重新又说了一遍:“妈,你再仔细看看我。我就是你的儿子,我没有死。”
“你在骗我。”女人语气笃定,声音大了起来,“你是一个骗子!”
凯德连忙做了一个自己没有恶意的手势,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冷静一点。”
或许是他命令式的口气惊到了对方,老妇人忽然把手里的刀叉摔在了地上,情绪有些失控地喊道:“骗子,你是骗子!”
手里端着餐盘的服务生闻声转了过来,似乎有点一头雾水:“女士,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