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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活着的门主一口咬定,是你杀了他全家。”
话音落,屋里静了片刻,温芩抬头看向牧重山:“燕子坞门主信誓坦坦地说亲眼看着你杀了他的妻儿,你是不是曾与燕子坞门主有过节?”
牧重山摇摇头:“我与他素未谋面。”
“这就奇了怪了。”温芩疑惑,“那他何故泼你脏水?”
蔺轻舟不悦道:“人会不会是他自己杀的?然后将此事嫁祸给牧重山,好逃脱罪责,反正陨渊魔尊是口锅,哪有需要往哪搬呗。”
温芩道:“你若猜测旁人如此,我倒是会支持两句,但是燕子坞门主十分疼爱他的妻子,甚至广传为佳话,况且他燕子坞的门主当得好好的,何故自己把自己毁得家破人亡。”
蔺轻舟双手抱臂抿着嘴,没在这个念头上继续深究。
牧重山却想到了何事,食指微曲轻点案桌,喃喃自语道:“燕子坞……”
温芩望向他:“你有何猜想?”
“不敢妄语。”牧重山浅笑。
温芩收回目光,道:“此事传出后,嵩岱尊请我前去衡岳宗,想必是商议诛灭你的事了。”
“哦,这样。”牧重山毫不在意地挑眉,随后端起面前的青瓷杯,轻吹滚烫热气,抿了一口茗茶。
蔺轻舟哭笑不得,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诛灭啊!上善娘娘说的是诛灭啊!!!不是说他们要商议和你吃饭的事,兄弟,给点反应啊!!”
牧重山将茶杯放回案桌,指着杯子夸道:“回味清甜、香气馥郁,好茶!”
蔺轻舟:“……”
温芩左手压住右手宽大的衣袖,芊芊右手前伸拎起放在案桌红炉上的润白茶壶,将牧重山和蔺轻舟面前的茶杯斟满,然后和蔼地对牧重山道:“你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他人的看法,但总该想想轻舟,他这些日子天天和你东躲西藏,明明辛苦得很却从不与你说。”
牧重山:“……”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其收敛笑意,轻蹙眉,从方才满不在乎的模样变得严肃,极认真地思索起这个问题。
蔺轻舟既不想反驳温芩的话,又不愿看牧重山愁虑,小声说了句:“我没觉得辛苦。”
温芩道:“总之,我明日出发前往衡岳宗,你俩若有什么想法和谋划,都可与我说。”
牧重山问:“嵩岱尊是不是五圣都请了?”
“是。”温芩点点头,“璞玉尊不问世事多年,可能不会前往,但炽焰尊和兰絮君是必定会去的。”
牧重山颔首:“我知晓了,多谢上善娘娘。”
牧重山和蔺轻舟拜别温芩,回到了厢房。
蔺轻舟越想越燕子坞的事越觉得不舒服,他抱怨道:“为什么那个燕子坞的门主要污蔑你啊?”
虽然蔺轻舟说此话也并不是想得到答案,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牧重山会无视他的问话。
蔺轻舟抬头看去,发觉牧重山站在木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认真翻阅着,因太过专心致志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蔺轻舟走到他身边询问。
牧重山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书举在蔺轻舟眼前。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蔺轻舟从地牢带回来的那本账簿。
牧重山翻开的那页首行,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燕子坞。
“什么?!”蔺轻舟目瞪口呆,将那卷书拿过来,目光灼灼,似要将这页盯穿。
他瞧见那破旧泛黄的薄纸上,写着一行字。
十月廿一,人,收六十块赤灵石。
蔺轻舟道:“若说只是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些,你是觉得燕子坞灭门一事与云归宗有关吗?”
牧重山言简意赅:“查查便知。”
蔺轻舟问:“好,那我们一起跟上善娘娘去衡岳宗。”
牧重山迟疑道:“一起?”
蔺轻舟还未察觉他的语气不对,点点头道:“对啊,像之前那样,你避人耳目,把灵体附在白羽灵雀上,啊不对,它现在都快有三个我那么大了,怕是不行,你方才用自己的灵力喂它,我感觉它好像又长大了些,你得再寻个灵兽附身了,哦还有,炽焰尊认得我的脸啊,那我得戴个面具才行……”
他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计划着思考着,一抬头,对上牧重山眸,瞧见墨黑深处为难的情绪。
蔺轻舟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声音低了许多:“你不打算带我去,你要一个人前往调查。”
牧重山道:“此行危险未知,我怕顾不上你。”
蔺轻舟泄气,嘟囔道:“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像个拖后腿的。”
牧重山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我就是……我就是想帮帮你。”蔺轻舟烦躁地乱揉自己侧额的发,他知自己几斤几两,并不想让牧重山为难,于是长长叹息一声,没有执拗,“算了,那我听你的,老老实实呆在惊鸿宗,但你要答应我,毫发无伤地回来。”
蔺轻舟不再任性而为,可牧重山却松了口。
牧重山略一思索,道:“我转念一想,觉得还需你以上善娘娘亲传弟子的身份前往衡岳宗,明面上替我打听,而我暗暗调查,看看能不能寻见此事真相。”
听见自己有用武之地,蔺轻舟欢欣雀跃:“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打听!”
牧重山去琉璃宫找上善娘娘,将此事与她说了,温芩没有异议,决定就这么办。
牧重山回到厢房后,见蔺轻舟坐在桌边拿着那本账簿,眉头都会拧到一块了,他离开时蔺轻舟就在看,回来时蔺轻舟竟然还在看。
“这眉间都能瞧见连绵山脉了。”牧重山打趣道,伸手按住蔺轻舟的眉心,揉那处,“瞧什么呢。”
蔺轻舟指着手里那本边角卷起已再难平复的账簿,问:“牧重山,你跟我说过常人剖金丹必死,那这上面的人字,其实代表着一条条人命吧。”
牧重山声音很轻:“对。”
蔺轻舟长吁短叹:“一条命,在这本记账簿上,就如此轻巧地写成一个人字……”
牧重山抽走蔺轻舟手里的书:“别多想了。”
书脊因此划过蔺轻舟的手心和指尖,带着纸张毛糙感以及奇怪的细纹凹凸感,蔺轻舟忙道:“诶,等等,这账簿的书脊上,好像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