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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芩对牧重山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话语带刺:“我并不信任你。”
牧重山从容回应,语气含笑,“上善娘娘不如先仔细斟酌一下,如果惊鸿宗的弟子或者他人发现您在暗中助蔺轻舟得虚名,他们会作何感想?”
温芩蹙起眉,眸光扑朔。
“况且,除恶兽这种事,倒也无需您的信任。”牧重山继续道,“在这件事上从中作梗,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让我更臭名昭著些?大可不必。”
温芩思忖许久,想不出话语反驳他。
甚至还觉得,若牧重山是真心协助蔺轻舟,反倒如她所愿。
温芩看向蔺轻舟,询问道:“我若不同行,只有陨渊魔君助你,你能放心吗?”
蔺轻舟点点头。
“那好。”温芩妥协,“就如此吧。”
两人分别,温芩回到琉璃宫,唤来近侍宓姑姑,对她说:“北海境内的襄镇惊现恶兽伤人之事,铲邪除恶、安抚百姓等事宜我已嘱咐轻舟,你再选三名这些日子得空的弟子,与他一同前往。”
“是。”宓姑姑行礼后,离开琉璃宫去寻了北溟道人。
北溟道人还在因上善娘娘轻易决定亲传弟子一事而郁郁不平,见宓姑姑来,摊着双手费解地问:“上善娘娘为何不选长川做亲传弟子,而要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啊?难不成是长川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宗主?”
宓姑姑道:“且不说长川那孩子能做错什么事,再者,上善娘娘岂是意气用事的人?”
北溟道人无法反驳,愁得直抓他的花白髯须。
宓姑姑将上善娘娘嘱咐挑选本宗弟子前往襄镇除恶兽一事与北溟道人说了,然后道:“我瞧那名新弟子,不像修为高深的模样,不如就让长川随行吧,若长川在此事上的功劳胜过那名新弟子,说不定上善娘娘会回心转意。”
“好。”北溟道人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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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蔺轻舟寻着阁楼在杉木林里走着,白羽灵雀蹲他额顶处,不悦地问:“之前我就想问,为何上善娘娘待你异于常人?”
蔺轻舟答道:“因为我和她是同乡。”
“同乡?”牧重山的语气全是疑惑,“说起来,我好像从未听你聊过故乡事,你自幼在何处长大?”
蔺轻舟:“说不出口。”
“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牧重山道。
蔺轻舟想了想,试着解释道:“这么说吧,我被下过一种咒术,这种咒术让我没办法说出故乡的事。”
牧重山愈发疑惑,他可从未听过这样的咒术。
杉木林尽头,临近山腰阁楼,蔺轻舟瞧见两名惊鸿宗本宗女弟子站在前方山道上交谈着,他仔细一瞧,见是倪婉婉和今早在寻道台让蔺轻舟挪位置的姑娘。
“师姐。”蔺轻舟礼貌喊了声,上前想打招呼。
哪知两位姑娘侧身看了他一眼,竟冷冷地扭头大步走了,好似嫌恶与他攀谈似地,态度与昨日和清晨有天壤之别。
“咦?”蔺轻舟略感困顿,但他以为两人有急事才匆匆离开,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蔺轻舟寻到雕梁绣柱的阁楼,边庆幸自己没有找错地边沿着木制扶梯往上。
他走到三层走廊尽头的楼梯拐口处时,正要往前迈步,突然听见嚷嚷声。
“那个新来的凭什么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
蔺轻舟脚步一停,整个人蓦地顿住。
嚷嚷声还在继续,而且说话的不止一人。
“无规无矩,方才竟连谢宗主都不知,就站在那傻傻地杵着。”
“宗主的亲传弟子除了洛师兄,我谁都不服。”
“对,那人哪点比得过大师兄了?大师兄修为高又重情重义,我真替大师兄抱不平。”
“大师兄为惊鸿宗辛苦效劳多年,怎会不值得一个亲传弟子的称号啊。”
蔺轻舟没有继续听,他轻手轻脚地走下阁楼,站在无人的角落静等。
白羽灵雀从蔺轻舟额顶落在他肩膀,亲昵地蹭着他的侧脸安抚他。
“我没事。”蔺轻舟伸手,手掌轻揉白羽灵雀脑袋,“我能理解他们,名不副实确实会惹非议,我还是和上善娘娘说说,不要让我当她的亲传弟子了。”
“此事是因上善娘娘决策太过草率所致,竟让你受委屈。”牧重山感到不快。
蔺轻舟连忙道:“怎能这么说,上善娘娘也是希望我能尽快在惊鸿宗立足,我还担心说不愿做她的亲传弟子后,她会不会感到失望。”
“你无需担心这个。”牧重山道,“他们散了,你上去吧。”
“好。”
蔺轻舟重新走到阁楼三层,其他惊鸿宗弟子皆已不在,贺沛站在自己厢房门口,正欲进去。
听见脚步声,贺沛抬头望来,见是蔺轻舟,未打招呼直接走进厢房,将房门重重关上。
蔺轻舟讪讪,尴尬地垂头快步回到自己的厢房。
一日无事,夜晚已至。
当皓白清辉洒进厢房时,牧重山灵体离开,白羽灵雀沉沉睡去。
蔺轻舟洗漱后,从乾坤袋里拿出飞鸿镜,他正准备和白念逢闲谈片刻,厢房门突然被敲响。
轻轻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大声,蔺轻舟感到意外,不知门外会是何人。
他将飞鸿镜收好,起身上前打开房门,惊讶地发现洛长川站在门外。
蔺轻舟第一反应是:他该不会是来揍我的吧?!
谁知洛长川一开口,和和气气:“惊扰你歇息了吗?”
“没没没,我没有这么早睡。”蔺轻舟连忙摆摆手,惶惶无措、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您寻我何事啊?”
“不必这样用敬语,你和他们一样唤我大师兄就好。”寒暄完,洛长川直奔正事,“明日离开惊鸿宗前往襄镇除恶兽一事,你可知?”
蔺轻舟一迭声:“我知道,我知道。”
洛长川:“好,那我们明日辰时,于阁楼前会面,一起出发。”
“你和我一起去吗?”蔺轻舟惊诧。
“是的,同行者还有贺沛师弟和倪婉婉师妹。”洛长川道,“对了,你可有需要带的东西?我让内勤阁备好。”
蔺轻舟猜测惊鸿宗的内勤阁应该等同于湘御宗的事净堂,除了平日的清扫,还负责为本宗弟子准备寻常可见的法器或灵药。
蔺轻舟未多想,脱口而出:“内勤阁那有辟谷丸吗?”
昙欢坊的师姐们为他备的辟谷丸已快吃完了。
“什么?辟谷丸?”洛长川疑惑,“你还未辟谷吗?”
蔺轻舟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修为达到筑基期的修仙者都知晓如何辟谷了。
他还未辟谷,说明他的修为至多是炼气期。
可上善娘娘怎么会让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成为自己的亲传弟子,若洛长川问起或者拿这事与他人说,岂不是要出大问题。
蔺轻舟背脊起冷汗,心想该如何将此事圆过去:“我……我……”
“你别急,我等等去问问内勤阁。”洛长川非但没嘲讽,反而说,“虽宗里已无人不辟谷,但此药常见,应当是有的。”
末了,他又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和他人说的,你吃辟谷丸定有你自己的缘由。”
洛长川的态度让蔺轻舟倍感讶异,他犹豫着开口:“大师兄,我抢了你亲传弟子的位置,你无话问我吗?”
洛长川平静地说:“说实话我心中是有不甘,但既然宗主选了你,说明你必定有你的过人之处,我没什么好问的。”
蔺轻舟忽然明白,为什么洛长川能成为惊鸿宗的大师兄,以及为什么他会受其他弟子敬佩和拥戴。
“早些休息吧。”洛长川道,“先告辞了。”
“大师兄再见。”蔺轻舟的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多了丝恭敬。
他和洛长川互相行礼告别后关好门,他正想坐下歇息一会,敲门声又至。
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还是洛长川。
“那个……我是来告诉你……”洛长川面露难色,“你……你桌上的烛台放歪了。”
蔺轻舟:“……”
在洛长川的目光注视下,蔺轻舟将圆木桌的烛台放在桌子正中央,不偏不倚。
洛长川吁口气,说了声‘早些歇息’,随后匆匆离开。
蔺轻舟关好门,在圆木桌旁坐下,拿起飞鸿镜曲起手指轻叩镜面。
不多时,镜子里照出白念逢的模样。
“白姑娘。”蔺轻舟笑着打招呼。
白念逢拿着炭棍和木板,低头在木板上写字,然而举起给蔺轻舟看:你看起来很疲惫,要照顾好自己啊。
“是吗?”蔺轻舟摸摸脸颊,“好的,今日确实发生了许多事,对了,我明天要离开惊鸿宗了,去一个叫襄镇的地方,路上会与其他惊鸿宗弟子同行,可能暂时无法和你像这样闲谈说话了。”
他话语落,白念逢青黑的瞳仁闪过愕然,她连忙写道:襄镇?
“对,襄镇,怎么了吗?”蔺轻舟问。
白念逢犹豫许久,才写道:我的故里。
“什么?这么巧?”蔺轻舟吃惊之余,心里腾起些念头。
那不是可以用这个飞鸿镜,在掩人耳目的时让白念逢瞧瞧她故里的变化?
可白念逢提起故里,没有丝毫怀念之情,她不安地抿着嘴,低头急忙慌张地写下三句话:你到那可能会听说一些事。
一些……不太好的事。
和陨渊大人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