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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汐走进小肖处办公室把自己摔进他桌子对面的座位里，说道，“小肖，跟你商量个问题。”
“什么事？好说好说。”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很没有角色感，让人感觉他其实还是个配角。所以说，对于领导来说，气质至关重要。
“我把处里和兆雄的一些人给告了。”戚汐挑挑眉毛，翘起二郎腿。
“戚汐，你没事吧，你杵这个霉头干嘛，不是告诉过你，管不了吗？”他烟也不抽了，直接撂了烟缸里，一脸怒容地对着戚汐。
戚汐不在乎地笑了，“我知道你准备上任，根基不稳，不想你受到牵联有麻烦，我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向局里举报的。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数。”
说完，她站起身来往外面走。
“戚汐，戚汐，先别走。”他跑过来一把抓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然后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小声对戚汐说，“兆雄一些老人的背景你是不知道的，就是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但我多少知道一点。由相东不是不想管，他是不敢得罪人。姓梁的自己就是兆雄的人。而钱中泳则更是邪乎，他是拍马屁送楼里警察人情啊。”
他接着说道，“杜钰荣你还不知道，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她攀上了市里领导的关系。听说请几个领导的孩子看电影包场地，你知道包什么地方的场地吗？人民大会堂。当然后来没有包成，因为人民大会堂有命令规定不允许。但是她老公在交管局当副局长的时候她伙同亲戚开连锁驾校，她老公被人举报后也只是调换了岗位，不在交管局了而已，并没有受到处分，没有人保他他能安然无恙吗？这样的人你何苦惹她？”
自己家都金山银山了，何苦为难一个翻译，让人家干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不行啊。戚汐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杜钰荣就是这么认为的，兆雄就是楼里警察的福利，所有好处自己人分。”然后禁不住乐了，“不过她们是敞开门一致对外，关起门自己人斗得也很厉害，你没见她们自己人吵架那架势，有的瞧。我可是瞧过，有一次意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那感觉尴尬极了，恨不得立即消失。”
他拾起烟灰缸里的烟，抖抖，塞在嘴里，然后走过来，含糊不清地说，“所以，这样的人你惹的了吗？而且你惹了她就是惹了楼里的人，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的关系安排在兆雄里，钱中泳在的时候让杜钰荣主管签证中心人事。牵扯到自己利益谁会公正正义，我告诉你警察也不会！何苦呢，到时候都反过来跟你对着干，这些年你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才爬到副处，何苦为了他人的事情连累到自己。”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从来都是少数人服从多数人，谁让易紫菱自己看不清形势。”
这最后一句话像尖锥一样刺激了戚汐内心深处敏感的部位，她立马扯脖子了，“什么叫做少数服从多数，根本就是欺负人！”
“你先别急，”小肖把戚汐按在椅子上，“你听我说。这些天，我也在想，什么是和谐，我考虑的结果就是和谐就是妥协。比如说管理这些警察，你按部就班生硬地要求可以说就不行，他们也有他们的要求，你不得不考虑和接受，很多情况下就是妥协。像这件事，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了个别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戚汐没有听完小肖的胡说八道，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vincent很小心地观察戚汐的脸色。
“怎么了？”戚汐耷拉着脸问，“我脸上写字啊？”
他顽皮地笑，“那倒不是。我会算命，要不要你试试。”
“算什么啊？”戚汐敷衍他。
“就是我提问题你回答，然后我把你没说的说出来。”
“就是猜啊，”戚汐懒洋洋地把脑袋靠在椅背上，“我还以为你神机妙算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看你这样就是有事。”戚汐发现了，他的确是外国人，外国的男人都幼稚显小而且充满好奇心，他在她面前从来不生疏，不过他在别人面前就陌生而有礼貌。
“你就等着吧，现在的平静酝酿着暴风雨，大事马上就来临了。”
他看出来戚汐不想说，又转回身看报纸了。
戚汐没说出的话是，我在得罪很多人，也许明天我头上这顶乌纱帽就被摘去了，不过我无所谓，因为我做不到冷血地看着警察欺负老百姓。
警察当中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她就意识到楼里一些警察已经得到她举报的消息，大家看她的表情不一样了，对她很排外。小肖第一时间把戚汐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手扶着戚汐的肩膀，低声说，“你真告啦？”
还是假的不成，戚汐摔开他的手，走到椅子前坐下，很平静。
小肖双手摊在两侧，喃喃地说，“这下坏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想对戚汐发火又按耐下去，“戚汐，当了十年的警察了，什么不懂，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
戚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静静地说，“干了十年了，可能一直很麻木，这次终于没忍住。”
说着说着她忽然笑了。
小肖看着她的笑，茫然道，“你笑什么？”
“庆幸还没有到麻木不仁的地步。”
小肖忽略这句话，“还是想想怎么收场吧。”
“你说怎么收场？”她问他，仰着一副有点憨容的笑脸。
“争取从领导那边撤回举报，随便编个借口，就说搞错了，对处里人嘛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可不行。”
小肖急了，“你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吗？你以为局领导了解以后就会向着你吗？处里多少干警，他会不考虑多数人向着你一个人吗？！你太天真了吧！”
“好吧，就算天真，让我天真一回。”戚汐默默地抓起帽子走开。
小肖在戚汐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戚汐听到有人在人群内故意用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自己人整自己人喽！”
接着有人边砸吧嘴边起哄，“斗吧斗吧。”
一向绅士作风的vincent错愕地微张开嘴，他无疑能够感到他们是冲着戚汐来的，他可能在奇怪这些人怎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戚汐觉得胸口堵得慌，放下了筷子。
“还吃吗？要不我们回去？”vincent体贴地问。
戚汐点点头，随他一同站起身来。
身后传来阵阵哄笑声。
正巧小肖进来餐厅，看到这情景就是一声吼，“都他妈起什么哄，不回去教育教育老婆孩子，让她们在外面狗仗人势欺负人，还好意思在这儿笑，你们对得起身上穿的这层皮吗？！做不了警察就别做，丢人现眼！”
戚汐知道小肖还没有上任，和兆雄渊源深的是几个老警察，包括姓梁的，他现在这么做等于是跟那几个有资历的警察对着干，对他日后开展工作不利。
戚汐连忙拽住他，把他拉出了餐厅。
“你拽我干什么！”小肖没好气地对她说，回身抖了抖领子。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也说过那些人得罪不起。”
“可是他们未免也太猖狂了，那是见得着人的事吗？做了这缺德事一点不难为情，还是人吗？”说着冲着旁边的门踢了一脚。
“今天我请客，去小餐厅吃去。”戚汐推着他走。
戚汐把小肖拉到了小餐厅，点了几个家常菜，特别点了小肖爱吃的毛血旺。吃饭过程中，戚汐和小肖边聊边吃，vincent板着脸听，基本上明白了来肖去脉。
“小肖，过两天，局里肯定会找我了解情况的，你别管。”戚汐嘱咐他。
小肖也有点沮丧，“我本来心里向着他们的，可他们太过分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戚汐笑，“这些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年早就看透了。”
“这我可没发现，你可够能藏的。”小肖忍不住了。
“是。”戚汐承认了。
“那还打抱不平？”他歪着脑袋笑着看戚汐。
戚汐板起脸，“这次不一样。紫菱得了精神疾病，处于人生中的低谷，知道人家的特殊处境还冷暴力疏远排挤，还风凉话指桑骂槐，乃至动手脚使手腕使坏，这些是没有人性的做法。如果说她们平时享特权欺负人惯了，我假装看不见。这次我就忍不了了。”
然后她一字一句地咬牙说，“她们在心知肚明地逼疯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