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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没去机场,因为求我给他的朋友办护照加急。
“你朋友的旅行证件被偷?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重要的证件也会被偷?”我以为是和年龄相仿的青年人,所以过来人一般地进行教导。
脸色难看地说,“是我朋友的公司的财务经理,和我朋友一起去加拿大参加星期四举办的商务会议。飞机票已经买好了,是在明天下午,他还需要去加拿大大使馆补办签证,所以时间很紧迫。”
早干嘛去了,我心说。
“所以你就把我给兜出去了?这属于乘职务之便。”我发现我手里不能有兵,要不然立马领导派头。看样子领导这活儿也是熟练工种。
“我让他们自己去办,说最快也得三天,就赶不上会议了。他们平时工作日程安排得很紧。”好像怕我不帮忙。
我呼出一口气,“让他现在带着照片,身份证件,公司派遣函或邀请函过来,我等着他,领着他去办加急。”
“谢谢!”高兴地拿起手机开始通知他的朋友,也不避人,好像我跟他认识多少年了似的,太坦荡了,真受不了。
四十分钟后,接到电话,我和走出出入境大楼。楼门口停着一辆豪华的原装进口的黑色奔驰,别问我怎么看出来是原装的。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大约三十五六,个子很高,身材很好,应该经常健身,长得也很好看,但和不是一个类型,很单纯,很热情,而他给人一种很老道不好打交道的感觉。他穿着一件深蓝色棉麻休闲上衣和一条黑色西裤,举手投足间,很潇洒。
“Ian,你亲自来了。”跑上前。
“你好,我是苏江平。”我大方地伸出手。发现对方又是一个华裔。
“原来是的直接领导。我是Ian,这是我公司的名片。”他从胸口掏出一张名片。看来他和他关系不错,这么快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名片这个东西有时给人一种很暗器的感觉。我假装郑重地接过名片,没看,塞进兜里。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办理证件了吗?”他倒是很急,估计他平时挺忙的,不会经常替手下人办事。
“我看一下你带的材料。邀请函是英文的,这个不行,得翻译。”我审查文件,摘出有问题的文件。
“楼里的警察不都会外语吗?”他反问我。
我习惯性的忽略不相关的问题。
“没有其他问题。翻译资料后我会亲自带着你办理加急,一会儿就可以拿到旅行证件。”我看过一遍资料,向他保证。
男人二话不说转身准备上车,一副全力抓紧时间的劲头。
我拦住他,“翻译公司就在旁边。”
他回过身,我对他说,“我带你过去。”
公安机关的三产,里面的老人都是警察的关系,多数都是亲属。刚毕业的时候出于练习翻译的目的,我曾经业余时间为这里做过点活儿,翻译公司经理给我的酬劳很高,高出实际工作付出。我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像我这样的警察拿多了,人家坐班翻译自然就少拿了。我知道在那个翻译公司,没有关系的翻译如果想挣钱,就是没日没夜地干也挣不多。谁让你没有关系,或者谁让你关系不硬,不愿意干,不愿意干走人。可是她们对警察对编制里的人却很好,极为阿谀奉承,最会拍马屁了,经常请吃饭贿赂感情。这是一个很讲关系的地方,我内心不大认同,所以一般不和她们来往。
“麻烦你一件事。”走到门口,我停下来。
“什么事?”Ian立即问。
“你的邀请函的翻译价格应该是一百元,请你一定如数支付。”我看着他严肃地说。
“你觉得我会贪这个小便宜?”他扬起一条眉毛,表情欠抽。
不是你会不付钱,而是她们有可能不收你的钱。我没有说话,不透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好吧,不想受贿赂廉洁奉公的好警察。”他的确着急,语气敷衍地对我说。
走进小院,我带领他和走到翻译前台,我递过邀请函,“立等可取。”然后给Ian一个眼色,他立刻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动作非常之快速。
“原来是苏处光临啊。”杜静眨巴着眼睛,一副察言观色的样儿。我一下子就累了,觉得自己平日里的付出没有一点价值。
“杜经理。”我点头示意。
“这钱收吗?”杜静手底下的人看杜静。
杜静毕竟认识我十年了,知道我的为人,说,“收了吧。”
“欢迎苏处视察工作。”她递过来三杯水。我最近的动态她也了如指掌,我无可奈何地微笑。
“你们不属于我管辖范围,轮不到我来视察你们的工作。”我直言不讳。
一会儿工夫那个坐班的小姑娘就翻译好了邀请函。杜静亲自盖了翻译公章。
我也不耽误,立马带着他们回到大厅里办理护照加急,我的亲自出面确实提高了干警和辅警的工作效率,两点左右,Ian就拿到了他同事的护照,他表示会让他的同事立即去加拿大大使馆办理签证补发。
“谢谢你。”他和我握了下手。
上车前他对我说,“噢,对了,我公司这周日有酒会,欢迎你参加。”
我想起之前的邀请,“邀请我周末参加一个酒会,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
“他邀请了?看样子你是他的舞伴。很好。”他坐上豪华奔驰走了。
“你朋友真拽。”我不由得说。
解释,“他头一次见陌生人就是这样,熟了以后就好了。”
我从兜里拿出那个人给的名片,PK国际总裁。这是什么公司?名字这么奇葩?“都总裁了,这种事派秘书就可以了嘛。”我说。
“他可能是想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估计还得给我打分。去他的。
一天的工作安排就这样被打乱了。剩下的时间我做起了我深恶痛疾的一件事,就是喝茶看报纸。别说,报纸还真是挺有内容的,昨天口岸发生的事上了头条,我制服劫持者的照片也光荣地模糊上报,可惜文章的名字太过死板,应该写成,劫持者手拿利刃砍伤人质,女警察临危不乱打落尖刀。然后来它个十几二十回。我一边看一边喝茶水,跟老同志似的。
过了一会儿,我想起,这小子在干嘛?
我回头一看,他正低头打游戏,榜样不好当啊,稍不留神自己没做到的地方就被复制过去,怪不得大头一个人一间屋子,进屋都得敲门,谁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临下班接到小龙的电话,“给你接点活儿?”
“什么活儿,不是你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吧?”我挤兑他。
“文老师病了,外国人监狱那边缺翻译。”
“你给我揽活儿呢,还是给找事呀,可不是编制里的人,小心大头批评你。”我立马听出了话外音。
“你跟着去,听不出来的时候让提个醒,这小子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不行啊,我说不行。”我挂了电话,心里升腾起无名火。把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了?!
大头走进我的房间。大头平日不怒自威,我平时对他除了尊敬,还有害怕。
我埋头看我的报纸,没抬头。我这屋永远大敞着门,大家随便出出进进。大头平时不来我这屋,所以我没有想到他大驾光临。
大头使劲咳了一下,我才放下报纸抬起头。
“领导好!”我赶紧站起身来。
“今天没去机场啊?”刘处今天倒是格外和善。
“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我含糊带过,没提托我办的事,领导面前多一件事还是不如少一件事吧。
“小龙给你打电话了吧,监狱那边缺人手,文老师躺在病床上,小燕培训回不来。咱们的原则是有需要互相支援。你去一趟吧,带上。”
“头,这样好吗,人家是交流学习来了,咱们这么使唤人家。”我对着头皱眉头。
“你这话就错了,经验和学习都是从工作中获得的,我看让他什么都接触点好,你同意吗,?”刘处笑问>
“我同意。”笑笑。
真受不了,我们两个一个直肠子一个缺心眼。,我这给你挡事呢,你就那么爱被人使唤啊。
下班我又去医院给罗小军念福尔摩斯去了,他每天躺在病床上,也不运动,肌肉萎缩得很快,打进去的流食也像是没怎么吸收。几年前我听说了按摩有助于植物人康复的消息,请了一位按摩师傅,每天固定时间为罗小军放松一下身体,还是有效果的,只是他看上去仍然形容枯槁。
每次从他那里回来我都是黯然神伤的。
第二天一早坐着单位的奥迪去了位于河北郊区的外国人监狱。车开得绕来绕去的,我不晕车的人都头晕了。我不经常去监狱,不过去一次你就知道了,连外国人监狱都大得人印象深刻。维护社会治安是庞大的系统工程。
事先了解到今天尼日利亚驻华总领事来监狱亲自接见在华作案被抓的罪犯。以为只有一两个罪犯,结果成了全体罪犯的见面会。我一看就没好气。不事先通知,一点资料不给,二十多个犯人,怎么翻译。倒是神色平静。
我跟他说,“一会儿我翻译,我翻错的你当场纠正,如果我漏翻你立刻补充。”
非洲人说英语大舌头,语法错误百出,这个人没说完那个人就开始说,还有互相指责的,也有告状的。我觉得有必要维护秩序,主动担当起主持人的角色。一场见面会,你说,我说,他也说,场面跟吵架似的。
都是一些日常的小事,例如鞋子小了破了不给发新鞋子,几个人打架的来龙去脉,还有个人的私事例如家人的电话里说给他的信里夹着钱但是他只收到信没收到钱问钱哪儿去了。等等等等。
谈话里面充满了发音古怪的名字,我一边翻译一边皱眉头,不干这活儿很久了。
领事很有意思,他的开场白是,“我们的生活总是充满艰辛,我来到北京住在北京,已经在这里出了两次车祸了,我现在还没有康复。”他的确是拄着拐进来的。
“我知道你们的艰难,远离我们的国家,在这里改造,很艰难。我理解你们,我的兄弟,我们是一家人。”
我很崩溃。
听完罪犯的讲话,领事继续表示对自己国民的支持,不停地表达人生都是坎坷路,我理解支持你们,我的兄弟们,咱们一家人。
送走领事,把犯人带进监狱,负责人表示感谢。忽然开玩笑,“这里很少出现这么漂亮的女警官,请问你结婚了没有?”
弄得我一个大红脸。“还没有。”
“我们这边的未婚干警有很多啊,尽可以挑选。”
“饶了我吧,别跟我来这种玩笑。”他们不知道我的情况。
终于我板起脸,冷却了对方的热情。
回去的路上,对我说“原来你外语这么好,还瞒着别人。”气鼓鼓的,好像只瞒了他一个人似的。
“我不是有意隐瞒,在这边太显山露水了是给自己找事,我已经够忙的了。”我跟他说实话。
还不是不想你受累,我才亲自出面。因为让你做这项工作的理由实在牵强,我觉得不对的事情会尽力避免它发生,因为我是有原则的。
看来我的好意不被领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