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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成迫不及待的艾里尔老脸一红,放下双手,目光闪躲,颤颤的浓黑睫毛像调皮的蝶翼,让人想要捕捉在手心亲吻。兰德顺从内心的想法,宽大的手捧着他的脸,长时间把玩武器而粗粝的手指磨蹭着柔软的肌肤,大拇指略带轻柔地抚过他匆忙闭起的眼睑,擦过卷翘的睫毛。
艾里尔不知道兰德心底滑过的一丝遗憾。公爵阁下提前结束了一天的政务,特意来剧院看他比赛,让人将包厢重新布置了一番,添加了一张毫无存在必要但在今晚将完美衬托主角的大床,还准备了美酒和美食,只等着听歌时睡上一觉养精蓄锐,醒来后来一场酒后的迷乱交流。
但这一切都被毁了。
黑色缎面如他所想,将少年的皮肤衬出白雪般的晶莹,可惜眼前的美味只能看不能吃。
艾里尔刚躺下没多久,之前的医生敲开门,重新查看了他的情况,从药箱里取出一管止痛药剂递给兰德,然后躬身退下。
“人鱼之声”没有解药,过了时效自动就好了,只是喉咙的疼痛感极难忍受,尤其艾里尔还不顾身体上场唱歌,因此医生给他开了针对这项禁药的镇痛药,让他好受些。药是禁药,这款止痛药也没有备份,所以拖到现在。
兰德扶着他给他喂药,取过佣人送进来的巾帕,帮他擦干脸上、脖颈的汗。艾里尔吃完药,觉得喉咙不痛了,就是精神不济,有些犯困,可是金主还在跟前,他不好先睡过去。
兰德顺了顺他颊边汗湿的金发,用他一贯低醇拉长的贵族腔调慢悠悠道:“艾里尔,我的小鸟,相信你不会再让我看到你和别人拉拉扯扯,是不是?”打惯官腔的人说话都不快,语言是争执时的第一把刀,官员们乐于用这把刀慢吞吞地反复捅进谈话对象的心脏,延长他们的痛苦。
艾里尔一时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对于他的称呼颇有意见,打着盹在脑海里努力分辨他究竟在说谁是“小鸟”。
“再有下次,我就砍了那人的手。”兰德亲昵地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艾里尔的注意力被他拉回来,勉强知道兰德说了什么,却被他宠溺的态度悚到,吞吞唾沫,对着那双藏着凶暴的冰冷黑眸点了点头,换来对方的晏晏笑意。
“好孩子,睡吧。”
艾里尔得到赦令,再撑不住眼皮,闭眼睡去。
第二天醒来,艾里尔已经在家里的大床上,佣人左一句公爵说不能吃辣,右一句公爵说不能出门,无处不在的“公爵说”逼得艾里尔恼怒到只能回房间吃着“公爵说必须吃”的水果,听着“公爵说可以听”的音乐。
艾里尔无法理解兰德公爵的占有欲,怎么会有人就算自己没空也要自己的影子填满别人的生活?
傍晚时分,兰德公爵终于露面,将外套和长剑递给佣人,敞开了双臂微笑着望着出现在楼梯口的少年。艾里尔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脸宠物迎接主人回家的眉飞色舞,惊喜地登登登跑下楼,欢快地奔进了兰德的怀里。
“可爱的小鸟,今天过得怎么样?”公爵阁下不吝赞美,吐露心中的爱称,并吻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
艾里尔发誓在他疼溺的爱语背后听到了恶趣味的调侃。他努力保持表情上的欣喜,笑得纯净:“殿下,再没有比今天更美好的了。”
兰德眼中笑意繁盛:“我会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美好。”
艾里尔偷偷磨牙。
距离下一次比赛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艾里尔身体好之后,兰德就允许他继续到乐队里准备比赛了。
自从那天之后,公爵好好的宫殿不住,跑来挤进他的小窝,多数情况下不会带回工作,往往陪着他吃晚饭,散步,聊天,做些有爱的运动,但是不允许唱歌,一唱歌,兰德公爵就控制不住困意。艾里尔想加班也不行,不得不放下工作,每天晚饭前回来等公爵回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陪着谁。
艾里尔日渐感受到来自公爵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说起控制欲,兰德公爵不只喜欢控制别人,还喜欢控制他自己,自律是个美名,但公爵阁下对自我的控制不能称自律,而是病态了。每天一秒不错地回到家门口,万一马跑快了,非得在门外等着时间到了才进门,回来之后艾里尔必须等在门边,接受他的亲吻,而后在准确的时间吃固定量的饭菜,出门绕着艾里尔熟悉到不想再逛的路散步,在一定的时间里必须聊天,就算话题没说完,该到上床的时候一秒也不能耽误,如果没能在安排时间里完成床上活动的任务,公爵就破罐子破摔玩命折腾艾里尔。
有一次艾里尔实在受不了,吼了几嗓子,意识到再不保护嗓子第二天唱不了歌,于是冒死在运动时唱歌,让兰德公爵埋在他身体里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兰德公爵破例地还在枕边等着他睡醒,嘴角的笑意轻柔到不能更轻柔,艾里尔却哆嗦到不能更哆嗦,于是果不其然一番教育,艾里尔别说唱歌,连下床都不行,往后再不敢在床上唱起歌。
另外,餐桌上的饭菜分成两份,公爵只吃自己面前那一份寡淡无味的食物,素食比荤食要多,看起来就像白水捞一遍而已,而大半张餐桌放的都是给艾里尔准备的晚餐,样样精美可口。艾里尔谄媚地给公爵夹过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平日里对他宠溺有加的公爵阁下居然将他夹过来的东西又给他夹了回去,眉头拧着和他说不许再给他夹菜。
艾里尔琢磨了半天,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肯定不是洁癖,如果是洁癖就不会在床上花样百出地折腾他。直到有一天宫廷御医依照惯例来给公爵检查身体,留下了一堆的保养品,艾里尔才逐渐品过味来——公爵的样貌太有欺骗性,他竟然忘记对方早已经百来岁高龄了。
在年龄上,老人家无可避免的敏感,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兰德公爵也会畏惧死亡。艾里尔诧异,人们害怕一切危及生命的事物,恐惧一切的伤害,可似乎没能意识到拥有了死亡的人才真正拥有了安全,战胜了畏怯和惊惧。他是坦然等死的人,但不能叫公爵跟着自己等死,于是保持着敏感的神经,小心地不戳到兰德·老·公爵的痛处。
可惜,艾里尔之所以是艾里尔,正因为他不仅有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还长了一颗叛逆不羁热爱吐槽的心——他在心里偷偷给公爵取了个外号,叫“艾里尔家的老妖精”。艾里尔保证这个称呼是饱含了爱意的,他从未在任何人的名字前面冠上自己的名号,就像是盖戳宣布所有权似的。占有一样东西在他眼中比死亡还可怕,因为这同时意味着责任,而他害怕负责。
问题在于,外号太长,他忍不住在情动到极处的时候缩略地高昂叫了兰德公爵一句——“老妖精”。
那一刻,床上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兰德公爵将他顶在腰上,一头泼墨似的黑发散在枕间,狭长的黑眸一点一点变得深邃。艾里尔暗道糟糕,可怜兮兮地耸了耸红通通的鼻尖,讨好地扶着床主动吞吐那人的欲望。
事后,艾里尔为自己及时的补救点赞,至少没死在床上,可喜可贺。留下的唯一后遗症就是之后每次在床上,兰德公爵总要束缚住他的小家伙,问他几遍“亲爱的小鸟,我厉不厉害”,艾里尔一通“厉害”“好棒”胡乱喊,夸到对方满意了才被放过。
半个多月的时间,兰德公爵已经成功完成了对他生活的渗透,别说是别墅里,就算是在工作的地方也到处都是“公爵说”,连约瑟那个总在背地里冷嘲热讽贵族的家伙一样如此。艾里尔习以为常,便不再管。
好在也只有家里和工作的地方是这样,公爵并没有真正公开的意思,媒体那里不敢报道,因而没有其他人找他麻烦。
第二场比赛的投毒案件被曝光,下毒的是一个艾里尔连话也没说过几句的青年,原因毫无新意,无非是歧视加嫉妒。艾里尔甚至懒得去见见那人,倒是感谢对方给自己贴了金。听说那青年从小到大拿过不少奖,被这么厉害的人感到威胁进而妒恨,艾里尔和兰德打趣说他不需要参加比赛,却站在巨人肩膀上,像是已经拿了那青年获得过的所有奖章,甚至将比他拿得更多。人要是活得没人嫉妒,那得多平庸?
兰德笑着问需不需要那些赛事将奖杯挨个重制一份,刻上他的名字给他送来,艾里尔忙说不用,他觉得如果点了头,兰德一定能给他送来一堆奖杯。奖杯这种东西,不能拿来炫耀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兰德就算送了他,他也只能堆在仓库里发霉。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人对贫民下黑手从没被逮出来批判过,那人才敢对他下手。艾里尔虽是不齿,但看在对方有一丝善念,并不是要毁了他的嗓子的份上,不再火上浇油地同媒体一起发声声讨。不过要他说好话是不可能的,纵容一个公众人物构陷他人的行为无疑是助长了暴行,没有人有义务被踩在泥里来成全别人卑劣的荣耀。
艾里尔问过兰德,那人最后会如何,兰德微笑道,公正的司法会给予恰当的惩罚,不会多也不会少。艾里尔听了,之后便不再关注。只是他不知道兰德公爵没有说出口的另外半句——而权力能推开司法的天秤,既能使有罪者不受审判,也能使其承担高于错误的惩罚。
一个月的时间快到了,艾里尔其间央求着兰德带他去看看父亲,得到了应允,被兰德领到了医院。父亲的病情不太乐观,成了植物人之后,他身体里的所有器官功能都开始萎缩,再晚一点送来就彻底坏死。医院的医术的确高超,现在的技术能够治疗大部分官能上的疾病,用上半年细胞更新之后便可以恢复各个器官的健康,可是大脑的衰老和死亡无法阻止,他们也没有办法唤醒病人。
艾里尔感到失落,另一方面他在兰德公爵这里负债之巨恐怕要他用一辈子来偿还了。这项更换全身细胞的手术耗资巨大到连普通贵族、富商都用不起,不光是金钱的问题,号召大批名医、使用先进医疗器材,需要权力和财力的双重支撑。
艾里尔问应该如何报答他,兰德手掌扣着他的后脑勺,穿进一绺绺金发里,淡笑着不说话。艾里尔警惕,询问回报而不答,如果不是乐善好施的,只怕是有更大的欲求,且是他目前无法达到的。兰德公爵是哪一种?这个问题太傻了。政治家可不是搞慈善的,就算他们搞慈善,也是为政治服务。
时间如白驹过隙,就在比赛前夜,发生了一件改变了他一生的事情——贫民窟暴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本卷结束耶耶耶!
提前剧透下一卷cp:魔教教主和替婚大少爷。
替身,囚禁,逃跑,假死,藏宝图,失忆成智障,身娇体软易咳血统统都有~
一盆狗血已经准备好了,嘻嘻。
ps.轻松无虐!
第50章贫民窟的歌唱·完
事情要从兰德公爵的兄长里德侯爵说起,作为这片领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族,里德侯爵尽管不被授予要务,成日里要忙活的事情就是无所事事,但不论是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上赶着捧脚,而他身边的赛尔特伯爵因为和他关系亲近,在众多伯爵中是最炽手可热的那一位。
赛尔特伯爵在上流社会十分吃得开,在平民眼里暴虐荒淫、横行无忌的这位贵族,到了圈子里便成了慷慨大方、长袖善舞的社交名流,侯爵阁下大约也是看上了他能玩会玩敢玩还乐于分享这一点。
话说回来,赛尔特伯爵平时抢个都城的美女回家也总有人给他擦屁股,直到最近他盯梢上了贫民窟的人。十多年里,从贫民窟出来的参赛者往往年轻貌美,个个都是人群里的佼佼者,觊觎的人不只他一个。前几年他就曾玩弄过一个贫民窟的年轻姑娘,最后那女孩刚烈地在他面前剖腹自尽,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害得他足足一个月不敢涉足风月。打那之后,赛尔特伯爵就患上了恐女症,不玩女孩改玩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