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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艺术巨擘因嫌弃拜访者烦人,徒弟中没几人知道他的住处,平时只偶尔在画室出现。虽然老先生傲骨嶙嶙,可他家境却不穷困,住陋室是为了与俗人俗物保持距离,免得迷失心智,他一手创办的“非相堂”秉着佛家“诸相非相”的勘破真谛,直接就开在了市中心,建了座三层古意小楼,其做派自然惹人非议,可惜陶老先生连争辩一句也懒得。
谢一陪着他进去,前一天就得了谢斯年的嘱咐,在外头称呼他“少爷”,因担心他尴尬。谢一不失时机地替谢斯年邀功,说完了看着李唐晶亮的眼睛,满意地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一楼是展厅,挂出的是陶老学生的画作,偶有人会与作画者协商买下画,这一方法对于求学的贫寒子弟而言是个获取学费的好方法。二楼是陶老的学生画画的地方,他每天都会在这指导学生画画,而三楼是他和学生的作品存放处,大半是他私人画作,只有少部分是学生的,其中另外装饰了房间会客,偶尔再次迎客办沙龙。
漂亮的引导员小姐领着两人上楼,陶老这个时间在学生的画室里,她便直接将两人领到二楼,轻轻敲了敲门,打开了微笑着向老先生道:“陶老师,您的客人到了。”
陶老提前接到了谢斯年的电话,因此并不意外,抬头看到门边拘束站着的清秀少年,捋了捋白胡子向他招手。李唐忙朝里走,谢一也要跟进来,被陶老瞪着轰出去。
将早就备好的一个空位给他,示意他随便画画,而后便走开了。熟悉环境里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周围人纷纷好奇地看着他,李唐顶着在背芒刺,抓着笔半天下不了笔,还是陶老见了让他单独到隔间里去画。
四周没人了,他才舒坦下来,打开颜料盒,手法熟料地用各式画笔和脚旁的透明水瓶调色画画。一投入绘画当中他就忘了时间,等落下笔才发现外面日头正盛,而陶老正站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
他忙站起来:“陶老师……”
陶老看着画纸上尚未完成的画,但已经可见画作雏形,是一幅夏日荷塘映月之景,夜色幽蓝玄黑深浅不一,池塘里的水荡漾着滢滢水波,水中的月亮将被风揉碎又未被揉碎,似有清风拂过荷间,戏弄池鱼。
大片大片的着色,故意留下了落笔的痕迹,花非花水非水月非月,所有的一切都像被风吹散了,又凝聚成物,色彩相撞之下天色与池水遥相呼应,布满水汽的夏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卷着带走躁意。
“不错不错,少年有天才。”陶老惊道。
李唐握着笔,承着赞美,不好意思却没反驳,眼底有丝丝愉悦。
“往后每天到这画画,你做得到吗?”陶老又看了几遍,问。
李唐愣了下,呆呆地看着他,毫不作伪的表情反而逗乐了老先生:“我收你为学生,你愿意?”
“愿意。”李唐高兴地弯起唇露出笑容,颊边的酒窝可爱而稚气。
被喜欢的画家收为学生,怎么能不高兴?李唐一路都兴致高昂,坐在车里看着马路上流转的人群,眼睛也是亮的。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好消息和谢斯年分享,脚步欢快地跑上楼,连谢一都被抛在身后。临近谢斯年门前,他放缓脚步,深呼吸几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李唐打开门,清澈的猫瞳映着星光,酒窝也盛了醉人的酒意:“斯年,陶老先生……”眼中的喜意一顿,渐渐消散,浮出担忧,“你生病了吗?”
房间里不只他一人,还有家庭医生也在,谢斯年乏力地半坐起身,嘴唇苍白干裂。
“不碍事,昨晚着了凉而已。”他温和地望着李唐,“是不是老先生惜才收你为徒?”
李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走进去,坐到床侧。如若是常人感冒发烧都是小事,但谢斯年的身体不同,他的抵抗力太差,放在以前一个感冒都能将他送进ICU,还是近来身体好多了才只是卧病在床。
医生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万伏特电灯泡,收拾了东西及时退散,还体贴地给两人合上了门。
两人相顾着都没有说话,李唐无意识抠着沙发边沿。
“欢欢,沙发快被你抠破了。”谢斯年含着笑意的嗓音浅浅道。
李唐低头一看自己造孽的手,连忙缩起来,赧然道:“对不起。”
“馒头这点像你。”谢斯年似还嫌他不够尴尬,又加了一句,“家里的沙发被它啃坏了两只。”
李唐低着头红着脸:“对不起……”
谢斯年莞尔:“这个总说对不起的坏毛病要改,看来我得好好管教夫人才行。”
李唐抬眼,对上谢斯年漆黑含笑的眼眸。
第31章美少年与野兽·11(修)
他怎么总觉得谢斯年在调戏他?
李唐一看再看,对方都是风轻云淡的态度,连说着“管教”都是清贵高雅的模样,仿佛只是出于夫夫的身份而做出的应答。
怎么看都不像个流氓。
无辜天真又小心翼翼的表情几乎是粘在脸上,李唐见谢斯年嘴唇干裂,便起身去给他倒水,回身时谢斯年竟已掀开了被子,扶着床沿穿鞋,简单的几个动作间,气息就粗重了许多。
“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李唐放下水杯,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臂弯。
谢斯年顿了顿,抬手时李唐的手松开,不等那只手撤开,他便牢牢握住,微微使力在李唐的帮助下站起来。谢斯年个子比他高了一个头,他费力地抬起脖子,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这人下巴上因为生病而没能及时剃除的青茬,细细密密的,让他想伸手抓上一把。
谢斯年唇色浅淡,嘴角噙着稀微到难以察觉的笑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温和,提出请求道:“我腿还使不上力,劳烦你送我去趟洗手间。”
李唐愣了下,让他扶好自己的手,引着他进洗手间。
谢斯年站到马桶前,侧头看了眼李唐,李唐立马侧过身,而后窸窸窣窣布料摩擦声音之后,整个空间里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李唐莫名面红耳赤,心虚地偷偷转过头瞄了一眼,吞了口口水:噫——好大一只毛茸茸的大宠物!
眼睁睁地看着谢斯年收起自己宠物,而后站在原地不动,李唐僵了僵背脊,抬起头果然对方正盯着他,他立刻拾起表情,眨巴着纯洁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扑扇着浓黑的睫毛,被抓了包后不娴熟地企图以尴尬的评论化解尴尬:“我没见过这样年轻力壮的……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谢斯年克制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一声,而后背过身转到洗手池洗手。
李唐怕他背过气去,勉强忍住捉弄他的恶趣味,站在他身后等着他洗完手,正盯着他的后脖子,突然见对方耳侧的脸颊一条细长的红痕。
那是?
他正想仔细看,谢斯年却侧了侧身,落在他眼底的只有一颗完整的后脑勺。等他慢吞吞地洗了几遍手再转过来,上面什么也没有,但李唐这次确定他没有看错,刚刚谢斯年的脸上的的确确有东西,这大概就是他戴着面具的原因了。
那道红痕简直像条红丝虫,在他脸上伸缩自如,忽隐忽现。李唐脑洞一开,顿时想出一条虫子在皮肤里钻来钻去的场景,登时强迫症作祟想要将虫子扯出来玩。
谢斯年卧病在床,李唐在他房间的书桌上写作业,随时准备端茶送水照顾,等谢斯年病好了也该开学了,画室那里只能等周末再去。
学校离这里大概15分钟的车程,李唐吃过早饭拿起谢夫人亲自准备的新书包躲开了缠着他的馒头出门,让司机在学校附近停了车,自己背着书包到教室。
“何欢,数学卷子借我抄抄,我的选择填空特意空着等你来喂饱呢!”同桌刘亭佑放下书包,滚了两个包子给他,笑嘻嘻地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