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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进神色如常,方尚书满眼疑惑,但他才不会问那个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黑脸将军,拒婚的仇,不共戴天!
方尚书命人将所有疑犯重新押进刑部大牢,择日再审,临走前不忘厉声嘱咐,任何人不准前往探视,包括刑部任职的官员。
祁进一只脚还未踏离刑部的案堂,他耳力惊人的好,没错过方尚书特意吩咐的话,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宫门,太监领着他们一路往太和殿走。
到了殿前,有太监入殿通报,方尚书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情真意切的请罪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反复回想了数次近日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方尚书装作不经意扫了一眼同行的祁将军,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定,发觉自己的目光,甚至还笑了一下。
他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太监很快出来:“祁将军、方尚书,皇上让两位大人进去呢。”
太和殿里除了高高在上的肃文帝,还有一位跪着的吏部尚书卫正志,及一口刷漆红木大箱子。
祁进与方尚书转眼来到殿***手请安。
肃文帝面色发沉,声音含着怒意:“你们来的正好,阳丹县县令赵宏盛贪污一案,是卫尚书的好女婿程立命人主使!”
话音一落,接连响起三下沉闷的咚咚咚磕头声,卫尚书哀嚎:“臣有罪!老臣有罪!臣愧对陛下隆恩!”
真相摆在眼前,相比肃文帝的怒火冲天,祁进与方尚书的神色算得上平静祥和。
不,方尚书脸上尚存几分惊诧,祁进甚至连眉毛丝都未动。
肃文帝接着问:“赵宏盛一案的主审是方尚书,方尚书,你看该如何处置?”
方尚书道:“……这,既然主使是程立,臣即刻命人前去捉拿归案,审出其陷害赵宏盛的目的。”
祁进心里冷笑,程立要是还活着,卫尚书此刻哪还有闲情逸致在太和殿唱大戏。怕是在刺杀郑师爷失败的当日,程立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肃文帝看了眼还跪在地上忏悔的卫尚书,冷声道:“行了,起来吧。你来告诉祁将军和方尚书,你的好女婿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卫尚书千恩万谢,站起来反复忏悔:“是我有眼无珠,竟养了条白眼狼!我哪里能想到程立会干下这等蠢事!”
方尚书聚精会神听了一会儿,卫尚书才步入正题:“……我问过了,程立与赵宏盛有私怨。
程立祖籍是阳丹县人士,二十多年前,赵宏盛上任不久,遇上一场纠纷。
一位秀才状告一家程姓酒铺,说他们家卖的是掺了水的假酒,害他上吐下泻,险些去见了阎王。程家拒不承认,说他们世代经营酒铺,别人喝都没事,怎的就偏偏秀才出了事。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总之,最后秀才告赢了,赵宏盛判了程姓一家永不得经商。程姓祖宗三代酿酒为生,这消息于他们来说,天都塌了。
可是无法,最后只得满怀冤屈地搬离阳丹县,听说不久后,程立的父母相继离世,日子过得异常清苦。”
说完,卫尚书痛心疾首地唉叹:“我也没想到,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程立竟如此想不开,前去找赵宏盛报仇。”
卫尚书一番话,把案子的受害者赵宏盛说成了始作俑者,而施害者的程立,被他不知不觉间美化成为父母报仇的大孝子?
祁进冷笑:“照卫尚书的意思,程立一家是被冤枉的?他是为了替父母报仇,才不得已陷害冤枉赵宏盛,让他尝一尝当年自己受过的苦楚?
且不说当年的实情究竟如何,卫尚书怎能就一口咬定程家是冤枉的?”
方尚书掐了一把大腿,好家伙!险些被卫正志这老狐狸给带偏了,他明明才是案子的主审官,立即道:“实情如何,我自会查明,卫尚书只需说明,如今程立现在在何处。”
卫尚书捂着心口,满脸的褶子皱成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程立……程立已经畏罪自尽!我无意中听见他与仆役的谈话,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我劝说下,程立已经痛改前非,答应与我一道入宫请罪。出门前,他说想换身干净的衣服,我没多想,没想到他早就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方尚书后知后觉:“死、死了?”
卫尚书面对肃文帝,拱手弓腰,开口连声请罪:“是臣的错!臣有罪!”
肃文帝道:“错在你疏于御下,治家不严。”
消失的官银已经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主谋也死了,在皇帝眼里,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卫尚书听出皇上话里的松动,提着的心放下大半,扬声道:“臣甘愿领罚。”
祁进突然开口:“皇上,臣有话要说。”
肃文帝视线一转,点头同意。
卫尚书眉心抖了两下。
“臣记得,坊间有不少关于程立与卫尚书的美谈,皆是称赞程立与卫尚书和谐的翁婿关系。所以,这疏于御下从何说起?”
卫尚书没有儿子,无论正妻或多房小妾,生下的都是女儿。
他原本是看不上程立的,但程立表示愿意入赘,将来生下的孩子随母姓,卫尚书这才松口答应。
坊间传闻,那是程立的夫人卫家三小姐故意放出去的。入赘女婿被人瞧不起,府里的丫鬟小厮尚且怠慢,更何况外头看热闹的,三小姐心疼夫君,让人知道父亲对程立的重视,没人敢再欺负他。
祁进这时候特意强调他们翁婿关系和谐,那不就是说程立诬告赵宏盛的事,他方正志是知情的,甚至二人串通合谋?
方尚书脚下一软,重新跪在地上,恨不得剖心以示清白:“皇上明查。老臣是当真不知情啊,再说,老臣为何去害一个九品县官?”
祁进道:“这程立是为报父母冤仇。卫尚书心疼女婿,知情不报甚至纵容女婿也不是不可能。”
方尚书一口气梗在胸口,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皇上,祁将军这是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