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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坐在最前座的副队长谭峻开口,语气是他一贯的沉着严肃:“回去所有人跑二十圈操场才能解散。”
往年总是战无不胜的崇灵篮球校队,在本届全国校际球赛预赛积分居然只以两分微差险胜去年连预赛也没能参与的敌手,惊险地挤进复赛最后一个名额,饱受来自许多竞争强敌的嘲笑,讽他们恐怕大势已去,今年保不住全国冠军的地位。
“炎育陵。”谭峻突然抬高声音。
“是!”坐在倒数第三排左侧靠窗位置的炎育陵给这一声充满威吓魄力的叫唤吓得立即站起,头顶结结实实磕上巴士顶的行李架,但他压根不敢喊痛,连抚一下也不敢,双手惶恐地垂直在腿边。
“你跑四十圈,外加两百仰卧起坐,一百伏地挺身。”
“喂……”坐在谭峻旁边的队长开声,“又不是育陵一个人的错。”
“噢,那他早上迟到是因为这里的哪一位昨晚抓他出去狂欢了吗?”谭峻翘起左腿,双手抱胸,由始至终没有回过头看他身后的一帮后辈。
反是向来为人温文尔雅,打起球来才横冲直撞的队长回头怜悯地望了眼还努力维持平衡直挺挺站着的炎育陵。
“那他一定是有不可避免的理……”
“对不起!”炎育陵打断队长的求情,“队长、副队长,还有大家,我愿意负全责,副队长,请别罚大家,让……让我一个人承担。”炎育陵说完就猛吞口水,紧握双拳,手心里已都是汗。他知道若说了这番话,对自己特别严格的副队长一定会把惩罚加倍,但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应该负全责。
今天的球赛炎育陵是瞒着母亲参加的,当然事后一定会穿帮,但至少球他已经打了,屁股开花还是掌心烂掉抑或膝盖直不起来那以后再操心。
原本今早上凌晨五点就必须在学校集合,巴士五点半便启程,炎育陵四点半想偷偷摸摸出门,岂知他刚要下楼时竟发现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不晓得在做什么,他可不敢确认,在房里一直等到母亲上楼回房才马上飞也似地离开家,可抵达学校已经六点。
巴士延迟启程,躲不开道路的繁忙时间,在多条堵塞的道路耗费很长时间,结果球队错过了第一场比赛,直接导致接下来的积分严重落后。不仅如此,炎育陵因心里过意不去,上场时非常紧张,频频失误,甚至不甚撞伤自己队的队员,他本是队中主力,顶替他上场的候补经验不足,球技也不及他,无法替球队扳回太多分数。副队长原不打算上场,最后不得不披甲上阵。不久前拉伤韧带,仍在养伤的队长也勉强顶了半场,才没让球队给淘汰。可传说中的不败冠军队还是颜面扫地了。
“怎么这样讲?我们是队伍,有难同当!”
“就是!四十圈嘛!还有仰卧起坐和伏地挺身,我陪你做!”
“对!大家一起做!”
“复赛要他们尝尝我们的实力!”
队员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挺炎育陵,最后所有人都起来了。
“看,大家这样团结,你就网开一面,放过育陵了吧。”
队长的好言相劝,副队长还是置若罔闻。
“一个个有种啊。”副队长从座位站起,转身往每个人脸上扫一眼,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敢和他正视,包括炎育陵。
“每年比赛,学校赞助我们全套制服和球鞋,还有交通和伙食,若比赛地点太远还负责住宿,球队一分钱都不需要花,比完赛还允许我们即使没受伤也可以拿一天假休息,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为学校争光的冠军!今天这样的狗屎结果,我打包票校刊社会拿来大做文章!校长会来质问我们!是不是不想打了!就算我们说想,也会明着劝、暗里命令我们放弃今年的比赛,养精蓄锐准备明年再战,省得丢学校的脸!”副队长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队长还捂住耳朵。
“你会不会太夸张?”队长无奈地说。
“你敢说没有可能?”
“呃……”队长无言,他知道同样的事情前年发生在学校的体操队,体操队曾经也是冠军队,但一直有青黄不接的问题,队员的程度每况愈下,自前年被学校禁止出外比赛后就一蹶不振到现在。
“说不可能啊。”副队长逼问。
“不敢……”队长低下头搔后脑勺。
得到队长认同的副队长气焰就更涨。
“谁要还想继续比赛就照我说的做,该跑二十圈的跑二十圈,该跑五十圈的跑五十圈,该加罚的加罚,我和队长就会说服学校我们的水准依然是冠军!说,我们是不是冠军?”
众人愣了半秒。
“是!是冠军!我们是冠军!崇灵校队,战无不胜!”
巴士上低落的士气瞬间炒热。握着方向盘的印裔司机大叔不明白适才的对话,见车上死气沉沉的年轻少年们突然精神起来,呵呵笑着说他们这样才像运动员。
“那五十圈是怎么回事?”队长弱弱地问一脸洋洋得意回座的黑心副队长。
黑心副队长嘴角一撇,冷笑道:“那小子,人缘好就自以为是,活该受。”
“你跟他有怨啊?”
“不顺眼算不算怨?”
“唉……”
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的队长从来都斗不过嘴毒心也毒的副队长,只能想想事后可以怎么安慰会被罚得不成人形的可爱后辈。
回程依然受交通堵塞之苦,到得学校已经是黄昏时分。
“谁敢陪他受罚,就一起加罚一倍。”
一百圈操场会跑死人,且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晚回家。碍着副队长这恶毒的恐吓,跑完二十圈操场的人只好默默回家,身上有多带水和零食的都偷偷塞进炎育陵背包里。
炎育陵的七点钟门禁时间早就过了,无论什么时间回家都得受母亲家法伺候,即成定局,他也就省下没有用处的挣扎,当队长再次给他求情,要副队长把惩罚分两天还清,他便表示不需要。
今天回家之后,他恐怕会有好几天的时日跑不动。
炎育陵先做完仰卧起坐和伏地挺身,这两项的罚数虽然不少,但是是他惯例的训练前热身,轻松就完成。跑步挑战的是耐力,跑至四十五圈,天都黑了。操场只剩副队长一人‘监刑’。
炎育陵从进球队开始就不曾得到过这位魔鬼副队长的宽容待遇,但副队长确实实力强大,也指导他很多必需的技巧,并且很重用他,他第一次参赛就当主力,候补都没当过,所以他自然不会不服,即使真的觉得自己两条腿和腰背都要断掉了,不可能跑下去。
“干什么?尿急啊?”副队长手插着裤袋走前来。
炎育陵无力回答,手扶操场边的小树树干,佝偻着腰低头喘气。他的汗像水流似的沿着下巴滴落,衣裤和袜子也都湿透,他从脖子以下到脚趾,每一个部位的肌肉都在酸痛,紧绷的大腿和小腿颤抖不停,随时可能抽筋。
“跑不完就明天跑,从零跑起。”炎育陵抬头望一眼魔鬼,看见魔鬼眼中的认真,吞吞口水,他直起腰,甩了甩两条腿,举步艰辛地继续向前。
副队长慢跑跟在旁边。
“放松肌肉,慢慢调节呼吸。”
“嗯。”炎育陵点头,听从指示尝试放松。
“你有爆发力,但耐力还需磨练,我可不是无故罚你跑步,这也是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