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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结束,他们第二天就得回国了,方枢怀手中收拾着行李,脑中想起张晗栎对他说的话,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晗栎:半个小时后,在射箭馆见好吗?
想到这次比赛后,两人都要各自回国参加训练,再见面至少得是明年的欧洲大奖赛,因此方枢怀没有犹豫,回了一个“好”。
刚放下手机,墙上的电视屏幕上跳出那人的画面。
方枢怀早习惯了他在电视上冷着一张脸,就算是获得奥运金牌,回答记者问题也是惜字如金,从不多说的模样,此刻见到屏幕上这人脸上带着微笑,不免有些怔愣。
虽然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但方枢怀还是看出了,他确实在笑。往常拉直的唇部线条微微有了弧度,白皙精致的脸上,随着嘴部的动作陷出一个不甚明显的梨涡。轻轻浅浅,就像是春风徐来,拂开一地的桃花,明媚又惑人。
方枢怀清晰地听到屏幕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抽气声,不由得失笑。
这人,本来就已经够瞩目的了,现在一笑,只怕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人魂都丢了。
记者问了什么问题方枢怀没听清,却听到张晗栎对着镜头认真又慎重地说道:“今天我完成了一个约定,要去做一件一直压在心底,从来没敢做的事情。我希望能顺利。”
说完,他再次笑了笑,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一个记者激动地问道:“能透露是什么事情吗?”
张晗栎摇摇头,抬起食指在自己嘴唇上碰了碰,狡黠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无可奉告。”
这动作隔着屏幕都透着一股撩人的味道,方枢怀心中一动,继而有些好笑,张晗栎任性张扬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来没敢做的事情?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少爷忌惮到这种地步?
半个小时后,方枢怀赶到射箭馆前,越过几盏昏黄的路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射箭馆门口的人。射箭项目在今天已经彻底结束,前几晚还一直亮着灯、有人训练的射箭馆此刻已经漆黑一片,只几盏照明灯从高处打下,将站在馆前的人照得清晰无比。
张晗栎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一条淡蓝色牛仔裤,头发被梳理过扎在脑后。方枢怀记得网上管这发型叫作丸子头,普通人扎起来顶了天就是个道姑或者道长的模样,这人随意一扎却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和恣意。方枢怀对这些没研究,记得这个还是因为有一阵张晗栎扎着丸子头在赛场上连射五支十环的视频火了,微博上男的都在说“太帅了”,女的都在大喊“男神嫁我”,后来不知怎么地,话题转到了他的发型上,几个男性小鲜肉明星模仿了一下,竟然带动了一阵丸子头的热潮。
张晗栎也看到他了,隔了老远,他就见他双眼一亮,快速往这边走来。方枢怀快走几步,往马路另一边走去,刚走到一半,却见张晗栎脸色猛地一变,满脸惊恐地往这边跑过来。
方枢怀正疑惑间,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随即右侧身子一阵剧痛,脑袋一懵,整个人都被撞飞了。
落地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方枢怀——”
第2章转学
方枢怀从来都是个稳扎稳打,有自己打算的人。从定下自己的目标,和家人闹翻开始,一步步从青锦赛、全运会、世锦赛,一路到奥运会,他对自己的人生始终有着清晰的规划。王飞不止一次吐槽他这种凡事都按部就班的性子太过死板,跟个老头似的,他却没觉得不好,生活、事业,所有的东西都在自己的计划中,这让他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安全感。
但任方枢怀再怎么淡定沉稳,当他终于认清自己重生回十五岁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记得自己是在奥运会射箭项目决赛结束当晚被车撞的,张晗栎惶恐的脸似乎还在眼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睡在早已忘得差不多的房间里。
雪白的墙面上贴着几张海报,上面是几个穿着皮衣皮裤,手上握着贝斯或是吉他的非主流男人。方枢怀从自己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才想起来这是十多年前以一首口水歌一时走红,但后来又悄没声息的乐队。以内里三十多岁的审美看过去,方枢怀只觉得自己的脑仁有点疼。
不远处是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旁边则是一排巨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其中有一个隔层被清空了,用来放各式各样的模型,有大小不一的圣殿、医院和条顿骑士,有纹着鸢尾纹章的法国骑士,也有开弓射箭的英格兰长弓手模型。左侧则放几个金属制的星际迷航进取号模型——方枢怀想起来这是自己托人从国外买的,花了不少钱。
最中间的,却是一个1:200的战列舰模型,正是俾斯麦号。当年他跟家里闹翻,其他东西没带,这些模型倒是拿走了不少,特别是俾斯麦号和那几个进取号星舰。
当年拼着一身少有的桀骜也要坚持自己的路,恨不得跟家里断绝关系,堵着一口以后一定要让你们刮目相看的憋闷气,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射箭,回头再看,怎么都透着一股青春期的幼稚和叛逆,方枢怀被人说了一辈子的“沉稳”、“老成”,唯独这件事,队里的人没少揶揄,却也几乎都是竖起了拇指,笑着打趣说“果断”、“有魄力”。
只不过后来……
方枢怀将心头凌乱的思绪给挥开,从床上下来,走出自己的房间。十五岁的少年身高跟抽条儿似的,方枢怀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米七八,身形修长劲瘦,却不苍白单薄,两条大长腿裹在不算宽松的裤子里显得异常赏心悦目。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跟印象中并无两样,方枢怀在客厅中转了转,发现茶几上放着几本财经杂志和当天的报纸,旁边则是一份成绩单,似乎是月考的成绩,应该就是自己的。
方枢怀这才想起来,自己三十来岁的人,什么语文数学生物,所有考试科目内容早八百年还给老师了,唯有英语,近些年由于经常参加国际赛事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科目,脑袋里也就剩下几个题目和公式名,回到十五岁,难不成是各科老师的怨念报复,让自己再走一遭?
真是不能再糟心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月考成绩,发现除了英语成绩是105,其他各个科目,包括语文在内,分数都在130分以上,物理还爆了个145。
方枢怀难得沉默了。他要找什么借口解释一个三好学生大学霸忽然变成吊车尾倒数的突变?发给家长的校报上青少年教育专题的题目他都想好了——“震惊!三好学生沉迷xx,一夜之间从年级前十掉到六百多名,你家孩子有这些毛病吗?”
没毛病。
方枢怀:“……”脑仁再次疼了起来。
“唉,小方,你还没去学校啊?”大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中年女性拎着一大袋东西,手上还捧着一盆君子兰,右脚抵着门,努力将钥匙从锁里拔|出|来。
方枢怀一时忘了对方的名字,却知道这是每天都过来做饭打扫的阿姨,叫了一声便上前接过她手上的塑料袋和盆栽,朝塑料袋里看了一眼,见有鱼有肉,便拎着去了厨房。
“哎小方,没事没事,我来弄。”
方枢怀这边已经放好了,抬了抬手中的盆栽问她:“这盆东西放哪儿?”
对方很惊讶:“不是你前天跟我说阳台上的月季死了,让我买一盆君子兰回来的吗?”
十五岁的他记得,可重生的他哪里还记得?
方枢怀笑了笑,直接捧着这盆君子兰上了阳台。
再次下来的时候,那阿姨已经在厨房乒乒乓乓地做起饭来,见到方枢怀下来,往后仰了仰,隔着半边门朝他问道:“我今天买了几条鲈鱼,晚上吃清蒸鲈鱼、木须肉、糖醋小排行吗?”
方枢怀点头,他对吃的不挑剔:“麻烦您了。”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
两人一来一回间,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方枢怀接了电话,听到另一边一个女声温柔无比地问道:“方同学,你今天没来学校,是身体不舒服吗?”
方枢怀眨了眨眼,依旧没想起来电话那头是谁的声音,不过既然叫他同学,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可是听这声音又不像是十几岁的姑娘……
“方同学?”
咳了一声,方枢怀礼貌地回道:“抱歉,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可以回学校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