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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龙算命的日子_分卷阅读_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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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僵在玄龙怀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出去了要揍花大宝一顿。那只胖头猫一如既往地卖他卖得神速,不仅卖他,还不改谄媚本性。

    玄龙将他转过来,揽着他的腰,面对面深深地看着他:“花珏?这是你卖身前的名字吗?”

    花珏紧张得快要结巴了:“卖身?我没……我是说,对。凤篁只是个艺名,便这样了。”

    他兜里的小肥鸟动了动,探出了个小脑袋,眼神似有不满。

    “你父母却不姓花。”玄龙一句话便将他的路堵死了。花珏飞快地接了句:“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原本在寺院中领名养发,随的剃度长老的姓。”

    玄龙看了他一眼,花珏立刻又道:“那座寺庙已经毁弃了,我与师父也长久没有联系,很多事情记得不清楚。”

    “哦,你还有个师父。”玄龙慢悠悠地道。

    花珏读出了他眼神的意思:我懂,但我不拆穿你。一时间几乎想要打晕这条蠢龙:他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穿帮了吗?不撕破脸便要一直演戏,花珏不擅长说谎,说到最后必定圆不回来,他这几日靠一张脸皮死撑着,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了。

    就这条龙事儿多!

    花珏也回以温和的微笑。两人现下的姿势比那天在乐坊中还要尴尬:虽然都穿了衣服,但九月天还不到裹严实的季节,两层绸缎,缎面轻薄柔软,摸上去便能察觉到对方的体温。花珏跨坐在玄龙膝上,模糊回忆起了那天在凤篁房中看见的春宫图册,龙阳十八式中的“鹤交颈”便与他们当下一模一样。

    花珏这一想便停不下来,满面通红地想要下来,刚挣动了没几下却被按住了。玄龙将他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埋在他颈间低声道:“别乱动。不要怕,我不做些什么。就像……那天一样。”他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花珏:“……”

    玄龙还记得那天,芙蓉帐暖,夜色渐入佳境,陡然却陷入了昏沉的迷梦中。他醒来时衣衫完好,怀里的人睡得香甜,什么都没有发生。想必这小倌给他下了药,否则他断不可能睡得人事不省。起身后,他心思惫懒,懒得去纠察这件事,整整衣服、梳洗过后便走了。回府后,他听说凤篁挨了一顿毒打,被狠狠收拾了一通,这也就当做两边扯平。

    今天好月色好风景,怀里应当抱个人才对。玄龙觉得眼前人是个不错的选择。花珏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玄龙说不出那是什么,带一点药香和花香,是很干净的气息,让人想起画中的水泊云天,细细青草寂静生长,是某个人的故里。

    “吃枣么?”玄龙问道。

    花珏“啊?”了一声,没明白他的路数。玄龙在散下的包裹中寻到几个没被压坏的脆枣,拣起其中一颗喂到花珏唇边。花珏茫然地咬了过去,还未开始咀嚼,玄龙便凑上前,将他唇齿外的那另一半脆枣咬了一小半下去。这短短一刹那间,两人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起,只隔了微毫的空隙。那空隙中藏着温暖遣倦的周折,烫得人一抖。

    花珏此刻才是真的慌乱不能自持,他顾不得玄龙不让他动的警告了,赶紧从他膝头爬了下来,跌跌撞撞地便要离开。这回玄龙没有阻拦他,只待在原地,随手再摸了个杏仁咬在口中,看这个少年惊慌失措地飞奔了出去,若有所思。

    “王爷,您看这……”等人走后,角落的阴暗处走出一个下人,诚惶诚恐地看向玄龙。

    夜色中,男人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清,却并非完全的阴沉:“他不是陛下派来的线人,不必查他了。”

    “那,送走吗?”

    过了一会儿,侍卫才听见自家主人的回答:“暂时不用。”

    玄龙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回想着方才一刹那少年似有似无的体温,脆枣甜得腻人,腻得像那人眼中的星子。

    “花珏么……”他眼中带上隐约的笑意,念了那人的名字,其中有三分不自觉的温柔。

    第35章魅-书信

    花珏捂着兜里的小肥鸟,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养病”的房间,将凤凰放在了一个软垫上面。小凤凰跌跌撞撞地从荷包里爬出来,埋在垫子中半晌后才缓过神来,仰脖子望他。

    花珏搬了把椅子在它面前坐下,期期艾艾地问:“你是凤篁么?”

    小肥鸟点了点头。

    花珏再问:“你记得我吗?”

    小肥鸟再点了点头。花珏长舒一口气:“总算还有你记得我,嘲风他们全忘了。看来这回判官笔出了岔子,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先一起想想办法怎么回去,尽量早日离开罢。”

    凤篁张张嘴,花珏仔细听,发现它很悲凉地又叫了一声:“花珏——”花珏赶紧哄它,给它塞了几把压碎的花生米,凤凰悲从中来,一一啄来吃了,吃了之后又叫了一声:“花珏……”

    花珏看了它半天,终于有点明白了:“你真的……只会说这几个字了?”

    小肥鸟发出了疑似叹息的声音,沉重地点了点头。

    花珏:“……”

    他本以为自己捡回来一个救星,结果救星开不了口,只会吃花生米。凤篁显然在花大宝那儿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对待,饿得急哄哄的,将桌上的点心渣子都吃得一点不剩,并喝掉了花珏留着助眠用的半杯淡酒。喝完后,它将脑袋埋在翅膀底下,很害羞地看了花珏一眼,接着便整个儿一歪,舒舒服服地将自己埋在了软垫之中,呼呼大睡起来。

    花珏:“……”

    他再三确认后,终于相信了这只鸟居然睡着了,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花珏瞪了它半晌,终于还是服气了,小心翼翼地将摊着一只小肥鸟的软垫放回枕边,往上面盖了一条绢帕当做被子,自己也跟着爬上床睡下。他睁眼瞪着虚空,仿佛看见了自己虚无缥缈的未来,寂寞无助,好不悲凉。

    第二天一大早,花珏睁开眼,惊觉自己被成堆的叠纸给埋了起来。床上薄笺纷沓铺开一片,床被都淹没得看不见了,在人眼前堆成一坐小山。

    在那山巅之上,傲然站立着一只雪白的肥鸟,它尖短的鸟喙上沾了一圈儿墨,另一旁的凳子上,正放着被打翻了一多半的砚台。小凤凰跳了几步,衔着一张纸爬去花珏的胸前,精神十足地示意他看看上面的字迹。花珏睡眼惺忪,扯来一看,见凤篁用尖嘴往上写满了字:“早上好,花珏,如果你也想跟我说早上好,那么请翻到下一张‘月字第一’。”

    花珏有点惊喜:他此前忘了,凤篁如今不会说话,但至少是识字的,能够叼笔写出它想说的事情。两人沟通虽说慢了点,但也可以全无障碍。

    他揉了揉眼睛,找了半天之后找到了右下角画有月亮、标注“第一张”的纸张,见到上面写着:“我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很好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了什么事?如果想,请翻到‘花字第十’。”

    花珏:“……”

    凤篁根本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花珏一路看过去,那股子喜悦与新鲜劲慢慢减退,找得头都大了。凤篁并未体察到花珏的心情,反而叹他不解风情,又埋头刷刷给花珏写了一张:“你不懂,话不能说尽,像这样一张又一张,隐秘又吊人胃口,这才当得上风情。神秘二字,便是风月里第一大法宝。”

    花珏瞪它:“我是正经人。”

    小凤凰连连摇头,跳起来用翅尖把花珏拍了一顿,然后写道:“我不是要泡你,我是在教你怎么泡那条龙。”

    据凤凰所说,他对眼下的情景也是始料未及的。他以鹦鹉的形象降世——在这里小凤凰用了“我的臣民的形象”的说法,以“体察我羽禽一族民生疾苦”作为解释;那之后被人圈养的经历,事无巨细都告诉了花珏。花珏勉力在大堆废话中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些重点:凤篁说,除了身份异常之外,这个世界的运转与二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没有太大的差别是什么意思?”花珏问道。

    小凤篁写:“从前有个人告诉我,运虽可改,但命数已定。你现在成了我投为人那一世的身份,只要在关键时刻不出岔子,其他一些微末的细节便可以不在意。所以你不用急着回去,我想,你这样下去,你应当还是能替我看见当年发生的事情的。”

    “真的么?”花珏有点怀疑。

    他学卦听见的说法是命虽定,运可改。前后的差别,意思却与凤凰所说的截然不同。这话他常说给失意的人听——看命,看的不是斩钉截铁的命数,而是一个人命中所能发展出的最大可能。赌鬼不到家破人亡时不会幡然悔悟,恶人不到儿死妻散时不会回头,但如果一个人心智坚定,未必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然而按照花珏所见所闻,懒人懒到死,坏人坏到底,能给自己改命的人,百年未有一例。

    凤篁接着写:“比如你如今逃出乐坊,当年也确有其事,不过我是归家途中跑出去玩了几天,在路途中遇见了他,之后由他将我送了回去。你出逃,我出走,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在王府中,现在你也在这里。所以你看,并没有太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