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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娇_分卷阅读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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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说得平淡无比,但唐娇宁可他激情澎湃,因为激烈的感情最是容易消磨,反倒是这种归于平静的感情最是难办,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万难的准备,于是刀山火海都不怕了,只想着要怎么走到最后。

    唐娇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未来,跟一个连脸都不肯露出来的跟踪狂一起度过余生,每次如厕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阴森森的问要红草纸还是蓝草纸……唐娇觉得自己一定会英年早逝,不行,一定要拒绝他!

    想到这里,唐娇低下头来,开始斟酌拒绝的话。

    可是他根本不给唐娇拒绝的机会,冰冷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滑至她的下颚,轻轻一捏,便逼她抬起头来。

    唐娇望着手臂伸来的方向,黑夜里不能视物,她只能隐约在眼中勾勒出他的身形,高大,矫健,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势,颜色似夜,味道如血。

    “不要拒绝我。”他用拇指左右摩挲着唐娇的嘴唇,然后,拇指轻轻按在她嘴唇中间,仿佛要将拒绝的话封在她的唇齿之间。

    这动作实在太过暧昧,唐娇偏过头,将他的手指甩开。

    他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在床边正襟危坐,唐娇这才注意到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从最初到现在,坐姿没有改变过,于是又忍不住开始猜测他的来路,说他是衙门中人,浑身上下却笼着层暗沉沉的杀意,说他是武林中人,他身上又看不见江湖人士的浪荡肆意,说他是魔教……你见过替姑娘家煮饭梳头洗衣服修窗户的魔教中人吗?人家魔教才不作兴这套,人家看见漂亮姑娘都是直接按倒脱裤子的!

    “给我一个月时间吧。”他接着说,“然后,你就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嗯?”唐娇没懂他的意思。

    一个月后,她懂了。

    ☆、第6章追忆往昔心悲凉

    第六章追忆往昔心悲凉

    一晃二月便过去,三月时节雨纷纷,唐娇窗外的桃花被雨打落了半数,仅留下空落落的花枝在细雨中轻颤。

    某个跟踪狂依然赖在唐娇屋子里不肯走。

    而唐娇……她已经习惯了。

    可见惯性是件多么可怕的事物,还没到一个月,仅仅二十几天之后,唐娇就已经失去了畏惧之心,彻底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只是时不时会踱到院子里,盯着几年前不小心丢里面的海螺出神……她最近有点怀疑它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变成海螺汉子,然后给她洗衣做饭抓坏蛋……

    连续抓了三次歹徒之后,就再也没有歹徒敢光顾唐娇家了,歹徒间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唐娇家里藏着只武林高手的事情传开之后,就连小偷走她门前过都会非常自觉的把双手亮出来,以示自己没带作案工具,没有作案企图,求凶残成性的高手大人放过。

    唐娇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岂料这天下午刚吃过饭,就有人在外头敲门,打开一看,整张脸立刻冷了下来。

    “哎!娇儿,别关门啊!”看见唐娇立刻就要关门,对方急了,两只手往门缝里送,然后被夹得哇哇大叫。

    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她尖叫道:“王娇,你就是这样对你爹你娘的?”

    “我娘死了,我爹是唐拨弦。”唐娇听了这话,索性把门打开,天光照在她脸上,她平静的看着对方,道,“我是唐娇,不是王娇。”

    门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极富态,穿着福字纹锦袍,滚圆的肚子把袍子撑了起来,露出两根柱子似的腿。女的极高瘦,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百蝶穿花衣,十根手指头上戴满枚金戒指,发髻上更是插满各式各样的金簪步摇,阳光一照,脑袋背后似乎能生出一圈光晕来,活似挂画里那些弥勒菩萨。

    这是唐娇的父亲王富贵,以及她的后娘刘翠花。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王富贵运用身体优势挤进门来,走这两脚路他就已经气喘吁吁,抖着肥肉道,“你可是吃王家的饭,穿王家的衣长大的,怎么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敢问王家的米,王家的衣是谁买的?”唐娇笑着问。

    王富贵嘴角扯了扯,没说出话来。

    十三年前唐娇的母亲周氏从外地来到胭脂镇,左手抱着前夫的女儿,右手提着一只蓝布包袱,包袱里是五十两雪花银,以此为嫁妆,嫁给了当时的泥腿子王富贵,那银子换来新房新衣,柴米油盐,原指望的是夫唱妻随,一世一双。

    没想到一年不到,王富贵就嫌弃周氏不是原装货,继而思念起打小一块长大的邻家姑娘翠花,经常偷周氏的首饰拿去讨好她。六年后周氏暴毙,他就顺理成章的娶了翠花,还带回来一个六岁的女儿。

    翠花一进门,就占了周氏的屋子,把周氏的衣服首饰都当做自己的,又怕唐娇长大以后跟她讨要这笔财物当嫁妆,索性将她拨出去给人当童养媳。

    当时唐娇只有七岁,既不能干重活也不能圆房,加上被翠花磋磨得瘦骨伶仃,肯要她的人实在不多,怕带回去养不活,最后还是镇上的说书先生唐拨弦用一袋米当谢礼,把她给领了回去。

    唐拨弦三十多岁了,还是个瞎子,眉宇间总是藏着苦大仇深,更是显得老。唐娇心里七上八下的跟他回了家,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哭着给他磕头,求他收自己当义女,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他,孝敬他,赚来的钱全给他。

    许是被唐娇哭得烦了,唐拨弦冷着脸看她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同意了。

    于是唐娇把自己名前的姓改了,跟着他姓唐,帮他洗衣,做饭,后来跟着他学认字,说书,弹琵琶。严格来说,唐拨弦对她不坏,但最初几年,唐娇有点怕他改变主意,所以总是对他敬而远之,闷着脑袋拼命干活,日子过得久了,才慢慢养出父女之情,两人相依为命,唐娇即把他当爹又把他当妈。

    可惜唐拨弦久病缠身,前年终是没能熬过去,死之前,他每逢说书就把唐娇带在身边,把她介绍给茶客,介绍给同僚,介绍给商老板,直到商老板答应让唐娇接他的班,在胭脂茶楼里说书,他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第二天再也没醒过来。

    唐娇披麻戴孝,亲眼看着他的棺材入土。

    自此以后她只有这个爹,只认这个爹。

    如今时隔多年再看到王富贵,她眼睛里只有陌生,亲情亲情,有亲才有情,既然对方都不拿她当自己人,那她用得着把对方当自己人看吗?于是笑容寡淡道:“两位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叙旧?还是打算把我娘的东西还给我啊?”

    翠花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你娘既然进了王家的门,那她这个人就是王家的人,她的钱也就是王家的钱!”

    唐娇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当下嘻嘻一笑,抬手送客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请吧请吧。”

    “哎,一家人,不要吵。”王富贵出来打了个圆场,抬头对唐娇笑,“其实你娘那些嫁妆首饰,也不是不能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娇听了这话,立刻警觉起来。

    “只要你肯认祖归宗,王家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王富贵笑着说,“怎么样?跟爹回去吧,回去以后,就住你娘的旧屋子里,她以前穿过用过的东西,我都已经重新放回去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吗?”

    “用不着。”唐娇气不打一处来,扫了一眼翠花,笑道,“我正看着呢。”

    可不是,翠花头上那圈簪子里,有好几根都是周氏的旧物,其中那根燕子衔珠步摇簪是周氏一直用着的,如今换了个人戴,唐娇就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注意到唐娇的目光,王富贵立刻转过身去,抬手把燕子衔珠从翠花头上拔下来,然后往唐娇手里塞,一边塞,一边说:“拿去拿去,都是你的。”

    唐娇手里拿着那根步摇簪,想留下,又不敢留,王富贵今天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她用头发想都知道里面有鬼,所以虽然不舍,最后她还是把步摇给翠花丢了回去,调侃道:“算了,替我娘赏你。”

    她心里一直看不起翠花,偷偷摸摸跟她爹在一起,还没过门就有了孩子,按照时下的习俗,这样的人就算过门了也只能当妾,万万没有扶为正妻的道理,更何况对方无论容貌举止,还是才学肚量,没一样能比得上她娘,唐娇实在不懂王富贵为何要舍了珍珠,选了鱼目。

    王富贵拔走步摇簪的时候,翠花的面色已经变了,如今接过步摇簪,她的面色就更难看了些,手指收拢,握紧簪子,她抬头望向唐娇,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她道,“但你知不知道,你娘年轻时做过什么?”

    王富贵转身给了她一个巴掌,怒目道:“你住口!”

    “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翠花捂着脸,转过头来朝唐娇尖声笑道,“野种!你娘是个偷汉子的淫妇!”

    唐娇勃然变色,拔下发髻上的金步摇,尖锐的一段指着她道:“你再说一句看看,信不信我把你戳成筛子?”

    “小贱人,我怕你啊!”翠花把满头的簪子都拔了下来,双手握满瞄准唐娇。

    “你们两个够了!”王富贵吼道。

    唐娇和翠花一同看着他,手里的簪子发出锐利的光。

    王富贵咽了咽口水,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对唐娇赔笑道:“爹下次再来找你。”然后便搂着翠花走了,两人行至巷口,王富贵立刻皱眉对翠花说:“你怎么搞得,县令夫人还在等我们回话呢,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是那贱丫头太过分!”翠花气闷道,“你也是,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直接告诉她,县令公子看上了她,打算纳她当小妾不就行了?”

    “若她这样容易摆布,我又何苦亲自来这一趟?”王富贵笑呵呵的摇头道,“她是她娘教的,从小教她的第一个字不是爹字,不是娘字,而是我字。长大以后跟她娘一样,自私自利,凡事都先想到自己。”

    听他这样评价周氏,翠花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好了,这还不是为了玉儿吗?”王富贵伸手揽了揽她的肩,笑着说,“等把娇儿嫁过去,咱们就是县令的亲家了,到时候便可给玉儿找个好婆家,嗯……我觉得王秀才的儿子就不错,读书人,长得也俊秀。”

    “我记得县令家还有个小儿子。”翠花转了转眼珠子,“跟玉儿的年纪差不多,而且等大公子过了,继承家业的就是他了。”

    王富贵皱皱眉,觉得她实在异想天开,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你想那么多干嘛,首先,咱们得让娇儿认祖归宗,回到我们王家的籍上,这样才好随意摆布她,让她嫁谁就嫁谁,让她当妾就当妾。”

    想到这一日,翠花便跟着笑了起来,故意屈膝佝背,把脸颊靠在王富贵的肩上,笑着说:“好,你说话算话,我等着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