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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进去?什么封进去了?
被他一言打断了思绪,我一走神,萦绕在周身的款款灵泽陡然化作飞烟消散了去,本被灵力支撑悬浮在半空的身子也如断丝的风筝一般,失重的掉了下去……
“小白!”
他轻盈飞身,接住了我坠落的身体。
我挽弓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怀抱里。
被他横抱着从半空缓缓而落,他双脚沾地,搂着我躲在一颗巨石后,无声间四下便已聚出了一层浅金色的结界——
“小白。”他半跪着把我轻放在地上,染血的衣袖搂着我的肩,许我背靠着他的腿。目光暗藏无限怜爱的抬指摩挲我面容,他哽了嗓音:“你怎么来了?”
我靠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浅浅回应:“我、刚才看见你给我的镯子亮了,然后就跟着与你之间的心灵感应,找到了这里……白旻,你受伤了……”
“镯子?”他眼底浮起几分异色,携着温意的指腹抚上了我眼尾的彼岸花,凝眸端详了我一阵,用一种不甚确定的语气问我:“你是小白?”
我被他问傻了,抬起一只手摸他脑门子,“你伤的太重,发烧了?怎么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他脑门子上凉凉的,也没发烧啊!
他反擒住了我的那只爪子,眸光再次和煦了下来,尚有闲情逸致的望着我勾唇笑,言语宠溺的问道:“会用法术了?看来那百年修炼,没白教。”
“法术……”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对啊,我怎么会法术呢,我怎么能会法术呢!我什么时候会的法术!
难道……是那个梦?
记得从冥界回来后我做了一个很温柔的美梦,梦里有他,在日复一日的教我参悟打坐,修习仙术,修炼剑法……
他在桃花下惬意饮茶的时候,我在捧着古书研究那些看不懂的符咒,偶尔脑子转不过来,还需他温声提点几句,而他,每一次为我解惑,都言简意赅,一语道破玄机,耐心,又温和。
学习那九套仙家剑法时,亦是他亲自以身做示范,带领着我进行每一招、每一式。
他还给我讲了许多佛家典故,仙家杂史,关于凡人修成神仙的励志传说,他都是隔三差五拿出来鼓励我的……
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无数个春秋,我记得,他那时曾牵着我的手,同我一起走在烂漫花海中,深情且宠爱的叮嘱:“自从你为本帝解了封印,本帝进入了你的生活后,你的生命里便徒添了不少波折。你原是万丈红尘中的一介凡人,也原该在属于你的世界,过着属于你的人生。怪本帝,将你扯进了妖魔鬼怪的混乱中。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让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只会给你带来更多危险。本帝不能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畔,好生保护,你便要学会自保……
你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或可为你所用,与其藏在你体内永不见天日,倒不如借助它的力量,让它成为你防身的铠甲。
此后本帝会教你如何试着操控那股力量,教你慢慢学着与那股力量合二为一,小白,本帝会把你现在能学的,全部传授给你,至于往后是否能自由运用,便要看你自己的天赋与悟性了。当然,即便没有天赋,你只要肯勤加练习,亦是能将仙术使得称心应手,你无需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也正是因为他后面的悉心教导,我才学会了用剑,才学会了飞行术,才学会了利用体内的神秘力量,与他交手,勉强抵得过他三招……
所以,刚刚我之所以能运用法术,是因为他之前教过我,且已经督着我把他传授的那些仙家术法给练熟了,因此我方才一时情急,才会下意识的拢聚体内灵力,帮他施法对付那封印?
可我一直认为,在幻境里跟着他修炼的那段日子,只是个梦。
没想的,那个梦里的白旻,真的是他!
“那梦真的是你为我造的?你当真在梦里,陪了我许多年?那同我一起在花海里躺着聊天看星星,给我讲佛经哲学,帮我做桃花发簪,还和我同饮一杯茶的男人,真、真的是你?!”我错愕大惊的问。
他拢着我的身子,眉眼如故,眸光清澈明亮:“若不然呢?除了本帝,你还想与谁一起躺在花海里聊天,看星星?”
我噎的说不出话来,心下纠结了良久,再昂头对上他的目光:“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真相,你明明知道,我把那些事,都只当成做梦了!我一直以为,那个你只是我的梦中人。我没想到,那真的是你设法造的幻境,咱们还在里面朝夕相处,日复一日的待了那么久,我、你怎么能这么戏弄我呢?”
“本帝没想过要瞒你,是你不肯相信本帝会对你好……你在梦里,可比在现实中可爱,真实。
本帝见你在梦中愿意同本帝亲近,袒言心事,与本帝相处也放轻松了不少,故,便觉得让你误会下去也好。修习仙术讲求平心静气,最好能一直保持心情愉悦,不然,情绪稍有起伏,便会影响修炼。不戳破真相,也是为你着想。”
他这么一解释,好像真是在为我好……
“可、可……”我还是心底不舒服,搂着他的脖子脸红耳赤:“可我还阳后,你也没告诉过我这件事!”
他墨眉一挑,弯着染血的唇角,好脾气道:“夫人还阳以后,不是不想见到本帝么?你那醋味,本帝隔老远都能闻见。”
我被他羞的老脸通红,瑟瑟将头往他胸口处埋深一些,抱怨的嘀咕:“你别胡说八道,谁、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他心情甚好的抱紧我,温存的抚了抚我脑袋,沉笑出声:“嗯,好好好,夫人没吃醋,夫人是最坚强的姑娘。”缓了缓,他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捞出怀抱:“小白,你刚才手里拿的神弓,是从何处得来的?”
“神弓?”我一只胳膊还环在他的脖子上,听他这么一提,我坐直身子,恍恍惚惚的将那把不知打哪变出来的神弓从他身后拎了出来,一头雾水的回答:“我不知道啊!不是你给我的?”
他敛眉,肃色看向我手里的那把水晶弓,“这神弓,的确不是本帝给你的。”
“啊?”我提着凤尾弓痴傻不解:“那这弓,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里?”
他搀着我从地上站起身,广袖负在身后,思索了片刻:“许是……天意吧。”探过大手,他欲取过我抓着的那把凤尾弓,却未料,他的指尖刚触及神弓,便被一道怪异的五彩光华给挡了回去……
那光神力太强,将他震得连连后退两三步。
“阿旻!”我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担心的轻唤他。
他一身血气熏得人头晕难受,被我抓着的那处衣袖潮湿还渗着鲜血,在我的搀扶下及时站住了步子,神情黯然了下来,再抬眸,却是用一种震愕的目光瞧着这把神弓:“此乃……太古合虚凤吟弓,本是冥界的圣物……理应被封在冥府禁地逍遥池中的,怎么会落到了你的手里?”
我担心他的伤势,一手抓开他的衣袖查看他的手臂,果然见到他臂上落着横七竖八的几道刀伤血痕。
徒手撕了条红衣内的白衣布缎,我扬袖把那只神弓丢在了地上,赶着用布条给他包扎伤口:“我也纳闷我是从何处得到这把神弓的,方才不过是念头一动,它就出现了……你胳膊上的伤口怎么这样深,疼吗?疼的话我轻点……”
他舒了口气,拍拍我的手背,云清风淡道:“小伤而已。小白,太古合虚弓相传是祖神夫人的随身法器,当年祖神夫人还是祖神的徒弟,祖神为了奖励其学业有成,飞升上神,特取漓山伏月泉的泉水练就成了此弓,此弓内蕴含星辰之力,万水之精元,还有祖神的一缕真气……
祖神夫人补天殒命后,这神弓便落入了冥界,被冥王封印在了冥府逍遥池。本帝还是幼年时期见过这神弓一回,没想到今日它却认了你为主……”
“这弓的来路这么强大么?”祖神夫人,那不是冥王她母亲么?黑白无常之前说过,祖神是众神之祖,也是冥界之祖,既然是冥王父母亲的东西,难怪会落到冥界呢!
帮他将胳膊上的止血布条给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我轻喃道:“你们冥界的宝物我可没偷啊!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突然出现,用着也比较顺手。你把它收回去吧,让它物归原主。”
“神物认主,乃是天意。此弓岁数比本帝还大,弓内早就生了灵识,它会自己选择想追随的主人,本帝现在收不住它的。”
我将他胳膊上的染血广袖拢下来,昂头不知所措的问他:“那我该怎么处理它,我只是个普通凡人,这弓在我手里,我未必会用。”
他和声安抚我:“神弓既认主,那必然是有原因的。你也无须处理它,将它随身携带就好,神器与主人之间都是心意相通的,所以不必担心不会使用它。
只不过,小白,人间一天,梦境百年,你纵然已经有百年的修为了,勉强可算是个半仙,可这上古神器的威力太大,需要拥有数十万年精湛道行的神仙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如今它在你手里,虽可超常发挥,但也仅仅只能用来对付这种小状况,你就算有合虚神弓护身,可能也还是打不过青珂……”
我一愣,不悦的故意用手往他胳膊伤口处捏:“打不过青珂,那我要它做什么!”
他吃痛的眉头又拧,片刻后竟无奈轻笑:“你就这么恨她?”
我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她都杀死我一次了,我为什么不能恨她。别以为她是你未婚妻我就能原谅她对我造成的所有伤害!”
他大手往我手背上一握,“又吃醋了,你啊,性格这么敏感,以后可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又不会和你过一辈子,你操心个哪门子!”我闷闷不乐的低喃。
他拿我没办法的叹气,近来待我出奇的温柔:“你是本帝夫人,不和本帝过一辈子,和谁过一辈子?”
突然不凶了,倒让我有种全身不自在的感觉,我歪头嫌弃他:“你还是多关心关心眼下的情况吧!咱们再不离开这个破地儿,说不准就没有一辈子了!”
他不着急出去也就算了,反而还清闲的拉着我去一边找地坐:“不着急,过个两日咱们再出去也无妨。”
“什么?”我惊得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磕磕巴巴的心慌道:“过两日再出去?!那咱们不得饿死渴死吗?”
“饿死渴死不至于,本帝知道这片妖山内有处鱼塘,你要是饿了,本帝给你抓鱼吃。”
“抓鱼?”我抽了抽唇角,不确定的再次伸手试了试他的额温:“你不会真的发烧了吧!这都生死关头了,你不应该操心咱们该怎么走出去吗?竟然还有心情捉鱼!”
“走出去,不是很容易么?”他淡淡应了句。
我被他绕糊涂了,“啊?容易?”
“咳咳。”他握拳掩唇轻咳了两声,有点敷衍的改口道:“本帝的意思是,本帝有法子走出去,只是还得再等两日。”
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他呢?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我试探道:“你确定,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走得出这层封印?”
他捋捋袖子整理衣裳,“本帝是什么人,小白不是最清楚的么?本帝乃冥界紫渊大帝,还能被一层区区妖界上古封印给困死在这里么?”
“区区妖界上古封印?”我干笑笑,指了指昏暗天空中那个金光闪闪,不住往下压重重妖力的凶猛封印,“你管这个,叫区区妖界上古封印?你看都把你打成什么样了!”
抓住他的袖子,袖口上都是血。
我蹙眉盯着掌心的血痕,嫌弃的又把血抹在了他没被污染的肩头衣衫上了。“啧,你这闹得像女人生孩子一样……”
“小白,你这个比喻有点不对。生孩子这种事,应是你来。”他厚着脸皮凑近我,如兰吐息都扑在我脸颊上了。
心弦隐隐有些发颤,我坐在冰冷的大石头上缩缩脑袋,呼吸升温,羞赧的反驳:“你在做梦呢!我还年轻着呢……连丈夫都没有,哪里需要生孩子……”
余光瞥见他投过来的目光有些许灼热,我又立马解释道:“你、可不算我丈夫!我说的丈夫,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两个在一起有共同语言,可以同甘共苦,灵魂相交,经过合法程序有过合法证明,光明正大招亲呼友,摆过酒席的那种丈夫!在我们阳间,一男一女是要先谈恋爱,然后再确定合不合适相伴到老,决定要不要结婚的!”
“谈恋爱?是像,你与陆清明之前那样?可,你我现在,与当初你与陆清明的相处模式,不一样么?而且本帝觉得,本帝比他做的好。”
夜空内的金光结界显得有几分诡异,乌云深处,竟悄摸摸的露出了几颗璀璨星子……
今夜星辰寥落,今晚帝君他老人家,脸皮分外的厚!
“阿旻。”我侧首,主动凑近他一点,但他好似误会了我这一凑的用意,误以为本想凑过去骂他的我,此刻是在向他求抱抱,竟然一个顺手,将我圈进了怀里。
用鼻音淡淡应了个:“嗯。”
我脸黑,“我不是让你抱我!我是想说,你去了一趟妖界是不是被谁偷袭了,伤到脑子了,损到神经了!要不然怎会不说人话!净同我开这种玩笑!”
终于逮着机会骂他了,畅快!
他静了片刻,不但不松开,反而还把我搂得更紧了,“本帝想抱你。”
“抱你的未婚妻去!”
“……未婚妻这个坎,本帝何时才能过去?”
我恨不得咬碎牙:“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他厚颜无耻的笑出声,“罢了,本帝就勉为其难的接受,要听你唠叨一辈子的命运了。”
“……我不喜欢二婚的男人,我喜欢没结过婚的!”我壮着胆子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