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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琰刚吃完一块糕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小孩子咽了咽口水，继续看着香软的糕点用小小的牙齿慢慢磨自己手中硬邦邦的干馒头。
穆琰把油纸包上，看了叶子繁一眼。
叶子繁点头。
小孩子看着好看的哥哥来到他面前，把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油纸包裹递给他。
孩子抵住香喷喷的诱惑，看向他的娘亲，目露希冀。
孩子的娘亲一手捂住小孩的眼睛，摆手连说：“不用不用，两位公子自己留着吃，我们有干粮……”
穆琰把油纸包放入孩子怀中说：“几块糕点而已，给孩子吃，家兄善猎，我们不愁吃喝。”
众人看向叶子繁，一点也不觉得这位仙气飘飘的公子会擅长打猎。
妇人犹豫间，穆琰已经回到叶子繁身边。
她看着闻到香味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幼子满心欢喜地抱着怀中的油纸包，身为人母的她心软无比也心痛不已。
若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他们又怎么会颠沛流离，逃难至此，就连一口饭都没有。
“谢谢两位公子……”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妇人的话。
叶子繁循声看去，在一众难民的后方角落里发现有一人靠墙而坐，低垂着头，发丝凌乱遮盖去了他的面容，一身黑衣上残留着泥尘斑驳的痕迹。
乍一看，他与这群难民别无二致，但是细细分辨，叶子繁发现了那人身上的一身黑衣虽然染上脏污，但是就连边角都没破损。
这般看来，这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弄脏了的新衣，便是衣料绝非凡品故而不易损毁。
叶子繁留意了一下，注意到难民们在听见这人咳嗽之后，都是面露担忧之色。
难道这人是他们的领头者？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这些人看他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对劲。
那是一种既是担忧，又藏匿着敬畏和惧怕的眼神。
叶子繁开口道：“在下一介江湖游医，那位先生身体似乎有恙，让在下探探脉如何？”
一开始好心提醒叶子繁他们的那位老者马上接过话头：“叶公子懂医术？！甚好甚好！劳烦公子为萧先生探探病根。”
叶子繁起身走到那处角落，穆琰紧跟其后，老者陪同在一旁，其余的难民只是往这边看来，却再无人上前。
老者小心翼翼地轻声叫道：“萧先生，萧先生……”
靠墙垂首而坐的人毫无反应，若不是那人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光看那一双沾了些许泥点子的双手，那青白的肤色和微微发紫的指甲看上去不像是活人能有的。
叶子繁伸手准备为那人把脉，老者却是一脸慌张的拦住他。
“叶公子，萧先生会武功，功夫十分厉害。就是有些，有些那个……怎么说呢？有些魔障，不能贸然靠近他！”
叶子繁直言道：“老先生是指走火入魔？”
老者连说：“对对对！就是这么说来着，萧先生时而神智清醒时而神志不清。他清醒时不多言会时常帮我们，不清醒时会胡言乱语并且生人勿进，否则就会激怒他被无意误伤。”
穆琰闻言拉住叶子繁的衣袖，叶子繁一回头就看见少年眼里满满的担忧。
叶子繁轻轻拍了拍穆琰的手背，安抚道：“无碍。”
转头对老人家说：“老先生放心，在下也习武，若是不敌，马上收手远离便是了。”
老者点头，再次让叶子繁自己小心之后先远离了他们，还招呼穆琰和他一样先躲开为妙。
穆琰仿佛是视力还未恢复一般，全然是一幅眼盲心瞎的无视模样。
叶子繁倒是为了穆琰的安全起见，让他退后一些。
穆琰乖乖地往后退了几小步，加起来还没有他平日里的一大步距离远。
叶子繁伸手，素白修长的手指落在那人的手腕上。
习武修道之人，腕间命门所在，是万万不可被人触碰的，哪怕触碰之人是师徒亲友都不会将命门轻易交付，更可况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叶子繁的指尖刚触碰到那人的脉搏，原本毫无反应仿佛沉眠的人一刹那反手扣住了叶子繁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拿捏住了叶子繁的命门。
叶子繁微微一惊，这人的手段并非一般的武学，他没有立即挣脱，反而是任由那人拿捏着。
那人手上倒是也再无动作，垂下的头慢慢抬起来，散乱的黑发间隙中露出一双无神的苍蓝色眼瞳。
他空洞的眼神看着叶子繁，缓缓说了一句话。
“世外之魂，无寿之人……”
叶子繁最大的秘密被他一语道破，看着对方异于常人的双瞳，叶子繁压低声音问道：“天瞳一族？”
那人并不回答，气息忽然强盛起来，身上的黑衣无风自动，衣袍翻飞，气势骇人。
破庙之中的难民皆是慌张害怕地起身往远处躲避，唯有穆琰上前一大步不畏死地去硬拽那人紧扣着叶子繁手腕的手。
“阿琰！不可！”叶子繁失声喊道。
穆琰一声闷哼，命门同样被那人扣在手中。
那人再次缓缓开口：“帝王之命，夭殇……”
叶子繁闻声皱眉，另一手指尖翻飞，银光闪现，那人身上十几处穴位顿时被银针封住，一身气息霎时泄尽。
那人动弹了一下，苍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松开双手之后，眼中又剩下一片空茫茫。
叶子繁立即抽手，将穆琰拉倒自己身后护着。
穆琰望着神秘莫测的蓝瞳男人，腕骨上的剧痛一时间也忘却了，他清晰无比听到了。
帝王之命？
穆琰嘴角露出一丝笑，笑意不达眼底，尽是讥讽之意，在叶子繁转头关切看向他时，穆琰又将那一抹讥笑尽数收敛，逼红了眼，露出一脸害怕来。
“把手给我。”
穆琰听话地把手递过去，叶子繁摸了摸少年的腕骨，看那一圈细瘦伶仃的手腕微肿泛红，心疼极了。
“谁许你妄动！”叶子繁凶了一句，看少年一双大眼红彤彤，又舍不得训他了，板着脸说：“下不为例。”
穆琰心中暖洋洋，只是面上愈发泪汪汪。
叶子繁一看少年眼眶通红，马上就反思是不是自己吓到天真善良的小可爱了。
“咳咳咳……”
又是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响起，叶子繁暂时顾不上安抚“受到惊吓”的穆琰，先对能力诡异的蓝瞳男人进行诊断和治疗。
叶子繁第二次搭上那人的脉搏时，他就像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再无任何一点反应。
苍蓝色的眼瞳像是名贵华美的蓝宝石，美则美，就是过分空洞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