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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感觉如何?”
“感觉好多了,扶我出去晒晒太阳吧,好久没有呼吸外面的空气了。”
苏轼扶着王弗慢慢起身,今日阳光尚好,俩人就那么肩并肩坐在长凳上,王弗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轻轻靠在苏轼的肩头,苏轼轻搂着她。俩人谁也没有说话。
丫头刚进来打算通报的时候,就看到了如此和谐的一幕,实在不忍打扰,就在一旁等着。
苏轼在丫头一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叮嘱过最近夫人身体不适,除非必要,不要来打扰他们。低头看了看夫人,闭着眼睛脸上还有微微笑意,看了看丫头,用眼神示意,“何事?”
丫头自然不敢出声,连用口型带比划地说,“外面有人找。”老爷说过一般人找他打发了就是,丫头突然想起秋小婵所说的,急忙指了指夫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苏轼大概明白了。
上次的蛋黄酥夫人吃着确实很好,胃口也好了不少,还没好好谢谢秋小婵呢,但又实在不想打扰夫人此刻的安宁。
正在犹豫间,只听王弗说,“相公,是不是有人找你?”
他的夫人总是那么敏感与善解人意,“没有,夫人安心靠着就行。”说着紧了紧胳膊。
王弗轻轻正起身子,握了握苏轼的手,看着他,“相公,去吧。”
苏轼看了一眼王弗,王弗微笑着催他,“去吧,我没事,我等你。”
“好,我去去就来。”苏轼一张口,嗓子都有点嘶哑。
一看俩人要起身,丫头赶紧过来帮忙搀着,安顿好夫人后,苏轼稍微整了整衣服,就往前厅走去。
果然是秋小婵。
“苏先生,打扰了。”看苏轼行色匆匆走来,就知道刚刚肯定在照顾他夫人,作为一个已经知道结局的人,大概也知道他夫人已病入膏肓进入弥留之际。
“无碍,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苏先生,说出来有些冒昧,听闻嫂夫人身体欠佳,特地做了一些好消化的点心和秋梨膏。不知方不方便看一下嫂夫人。”
看苏轼有些犹豫,秋小婵立马想到了此举可能引起的误会,“苏先生不要误会,小婵只是听闻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又久仰先生之才名,想着若是能为先生夫人做点什么,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之所以邀欧阳公子一同前来,一来是不知道先生住处,二来是怕给先生夫人带来不便。”
秋小婵这么一顿解释,苏轼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小婵姑娘不要误会,只是夫人现在实在不方便见客,见谅。”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些点心,还望先生不要嫌弃。”秋小婵拉着欧阳宇打算告辞,王弗时日不多,就不占用他们夫妻最后的时光了。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虚弱的呼唤,“相公。”
俩人不约而同回头,发现一个脸色苍白但穿着干净的女子在丫头的搀扶下向苏轼走去。
这大概就是王弗了。
秋小婵赶紧过去搀着王弗。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快回房间休息着,我马上就回去了。”
王弗笑着摇了摇头,“在房间躺的浑身没劲儿,出来走走也好,不会耽误相公什么事吧?”
“怎么会呢,来夫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做蛋黄酥的小婵姑娘,这位是欧阳先生的侄子欧阳公子。”搀着夫人坐下,又找丫头拿了软垫垫靠着。
“你们好。”王弗虚弱地打着招呼。“我听小荷花说你们是特地来探望我的,有劳你们挂念了。”
小婵赶紧过去拉着王弗的手,“快别这么说夫人。能来探望您是我们的福气,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王弗双手握着秋小婵的手,“你们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小婵姑娘,咱俩之前见过吗?怎么感觉你好像认识我。”
听到这秋小婵眼泪立马下来了,这是一份毫不相干的理解。“夫人您相信来世今生吗?”
“我相信。”抬头看着苏轼,深情地说,“我相信来世我跟相公还能做夫妻。”
苏轼抚摸着王弗的背,“我们这世夫妻还没做够呢,别想那么多。”
王弗没有继续回应苏轼,反而看向秋小婵,“小婵姑娘,所以,前世我们认识吗?”
“夫人,在来世,我认识您,您不认识我。”秋小婵实话实说,虽然在场的人除了她俩,没人当真。
“那可真是太有缘分了。”王弗开心起来,转头对苏轼说,“相公,我想跟小婵姑娘单独聊会。”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夫人有如此好兴致,苏轼不忍拒绝,“好,那你别累着。”
“知道啦~”王弗表现出难得的娇嗔。
“欧阳公子,咱们外面聊会儿吧。”
等俩男人出去之后,王弗也让小荷花下去,此时只剩下秋小婵和王弗两人。
“小婵姑娘,我觉得你不是在说笑,你能跟我说说我以后的情况以及我离开后我相公的情况吗?”王弗拉着秋小婵的手,热切地看着她。
“夫人相信我说的?”
“当然啦!难道小婵姑娘还骗我了吗?”王弗调皮地反问。
“自然没有!”秋小婵立马否认。
王弗像小姑娘一样缠着秋小婵,“那小婵就跟我说说呗。”
“这……”秋小婵有些犹豫,跟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说身后事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哎呀!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知道,只是为了不让相公担心,我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秋小婵发现苏轼在不在场王弗的表现完全不一样,那么想也就那么问了。
王弗笑了,“我相公这个人呀,有点孩子气,平时说话做事得罪人而经常不自知,我就只好充当他的提示器喽。现在他不在,就咱们俩小女子,还要那么稳重做啥子?”
秋小婵笑了,总结的苏轼的性格还真对。不过,越发觉得王弗的可爱,也就越觉得可惜。
“快跟我说说。”王弗一副八卦别人的样子。
“你们俩啊,以后都特别好。”
王弗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我相公后来娶妻了么?”
果然女人都关心这个问题。说这个好像真的有点残忍,“娶了。不过,你相公一直怀念着你。还给你做了一首词呢!一首千古流传的词。”
“哦?快说来听听,我看看是不是相公的风格。”
“那这就是咱俩的秘密好不好,不然要是泄露天机多不好呀!”
“拉钩。”俩人很郑重地拉钩并盖章,然后秋小婵趴在王弗耳朵上念了那首悼念王弗的词。
念完之后秋小婵发现王弗泪流满面。
“是我相公写的。小婵,怎么办,我突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一想到那个场景,王弗心就揪得疼。
“夫人,你会好起来的。”秋小婵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王弗继续问着他想问的,“我相公,他以后过的好吗?他那么爱得罪人而不自知,若是继续为官,肯定会遭遇不少挫折吧?”
“苏先生啊?他这一生挺传奇的,别看他现在这么瘦,最后长成一个胖老头你知道吗?”说完俩人哈哈笑了起来。
最后俩人都发现对方眼里笑中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