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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漪和皇帝既然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不一会儿就令人出去传旨把事情定下,省得又生出旁的枝节来。
徐阶和张居正都是在乾清宫院里的值房里休息,很快便听到这道旨意的。
“这做了皇帝,果然就不一样了啊。”徐阶负手于后,和张居正感叹了一句,“这一手乃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平衡两边,倒是颇有几分先帝做派。”
张居正恭恭敬敬,弯腰给徐阶倒了一盏茶,笑问道:“那,老师有何打算?”
徐阶语声淡淡:“我原还以为皇上会偏向于高郑新,遗诏上头这才小心了些。如今既然上头既然摆出了一视同仁的态度,我这个做臣子的自然也不好不领情。”
张居正若有所思,一时没有应声。
徐阶转身端起茶盏,仿佛漫不经心的看了自家学生一眼,轻轻问道:“你是礼部侍郎,皇上的登基大典你筹备得如何了?”
张居正从容不迫:“此事学生一直记在心里,早早筹备起来,如今已是差不多了。”
“那就好,”徐阶轻轻的掀起茶盖,吹了吹上头的热气,那扑面而来的热气模糊了他面上的表情,他的语调依旧是不紧不慢,不染半点烟火之气,“现下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吏部,反倒安排着去礼部了吧?”
张居正郑重颔首,满是感激之情,轻声应道:“学生蒙老师安排,入裕王府为讲官,可到底时日尚短,比不得高郑新、陈以勤等人。这次若能办好登基大典,在新君眼中也是一桩大功,也算是入了帝心。”
徐阶微微颔首:“你明白就好。你虽是才干卓绝,可你是我的学生,资历又浅,当初我提你上来,下头有多少闲话你也是知道的。旁人一份好便是,你必要十分好,才能叫人心服口服,日后的路才会平坦。”
张居正面上一红:“老师苦心,桩桩件件,学生都记在心里。此回之事,必不叫老师您再操心。”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徐阶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张居正的肩头,“你还年轻,路长的很,办好了登基大典,就等于是在满朝的大臣表现了一回。有了成绩,才有机会更进一步啊。”
到了徐阶这个地位,寻常的一句鼓励话都是带了深意的——现今礼部的尚书位置空着,所以才会让张居正一个侍郎来操办登基大典,所谓的“更进一步”,指的自然是礼部尚书这个位置。
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可见,礼仪是何等的重要。而礼部尚书一直都有个外号叫做“储相”,就好像是现代的“储备干部”一般,若无意外,是可以入阁为相辅的。
张居正早早就知道徐阶给自己安排了康庄大道,可如今听着徐阶直白道出,心中既是兴奋惶恐又是感激涕零。最后,他还是立直了身子,对着徐阶郑重的一鞠躬:“老师大恩,学生此生不忘。”
徐阶摸了摸自己下颚雪白的长须,眉目和蔼,含笑看着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的才干,知道他终有一日要闻名天下,名垂青史。
能有这样一个学生,也是他此生的荣幸。
徐阶和张居这厢谈完了话,过了几日,礼部关于登基大典的奏疏很快也就上了御案。皇帝和李清漪都看了,李清漪翻了翻那一叠子的纸,那一项项的安排简直能叫人眼花缭乱。她不由咂舌:“这还真是......”她很是同情的瞧了眼皇帝,“我到时候早些给你备好膳食,吃顿饱的再出去折腾。”
皇帝觉得好气又好笑,瞪了她一眼:“你的册后大典也要办呢,还敢幸灾乐祸。”他顺手抽出后头的奏疏,看了几眼不禁眯了眯眼,显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礼部倒是乖觉,连封后大典的章程都早早就备好了。那张居正也是个能干的。”
李清漪从他手上抽出这那封奏疏瞧了眼,没说什么。她想了想便开口道:“如今头七已经过了,我倒是想着要叫我娘她们入宫一回。”
皇帝闻言微一沉吟,很快便点了头:“你说的也是。”他看着李清漪,柔声道,“当初西苑的事情本就急,后来咱们一路到了大内乾清宫,杂七杂八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半点空来。如今事情稍稍缓了,倒是可以叫岳母她们入宫陪你说说话,安安她们的心,也好叫你和钧儿也松口气。”
李清漪抿了抿唇,可那点儿笑意还是忍不住流了一些出来,犹如金黄而滚烫的蜂蜜,甜蜜而温暖。她把头靠在皇帝肩上,小声道:“谢谢。”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发:“夫妻两个,说这个做什么?”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你把今儿剩下的饺子馅拾掇一下,给我包几个混沌做晚膳?”
“你怎么就想着吃。”李清漪抬头瞪他一眼,似嗔还羞。
皇帝哈哈大笑,用手搂住人,把她抱到自己膝盖上,微微垂眼去看面前的人,眼眸深处是无垠且深邃的静海。他先是用唇轻轻的碰了碰她那颤抖的眼睫,再在鼻梁上落下温温的一吻,最后才含住那片柔软的唇瓣,语声既低且柔,“我就是每天都想着要吃呢。不过啊,最好吃的现在只能看不能吃。”
李清漪大羞,一张脸都涨的通红了,好似是天际无声落下的霞光照在无瑕的白玉上,玉暖而光生。
皇帝慢慢的咬了咬李清漪的下唇,压低了声音,小声和她说话:“等过了孝期,咱们再给钧儿生个妹妹吧,”唇齿交触,舌尖交缠,他的呼吸渐渐灼热急促起来,语声也模糊了下去,“像你一样的女儿......”
他们两人贴的极近,几乎可以听见胸膛里砰砰砰的心跳声,李清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跟着跳出来了,浑身的肌肤都紧绷着,一寸一寸的发热。只是,理智还在,听了皇帝这话,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是先给钧儿生个弟弟吧......”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依着如今她和皇帝的地位,膝下唯有一子,未免叫朝中诸臣乃至天下人担忧。倘若不能再添一个男孩,说不得朝中就要有人借着子嗣的问题催逼皇帝纳妃。毕竟,孝宗皇帝的前车之鉴还在呢——若非只有武宗一子,又岂会叫先帝捡了个便宜?
皇帝显然也明白了李清漪的忧虑,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一时没有应声,只把怀中的人搂得紧了些,两人胸口贴在一起,“砰砰砰”的心跳声也几乎融在了一起。皇帝沉默片刻,方才低声道:“没事,无论男女都好......”顿了顿,他把头伏在李清漪的耳边,郑重其事的和她许诺道,“你要信我——孝宗皇帝能做到的,我也能。”
这话好似一柄小小的锤子,轻轻的击打在李清漪的心口——就像是用锤子敲开椰子,砰砰的一下,里头甜蜜淳厚的汁液就带着淡淡的清香,一点一点的流淌出来了。
李清漪心中极是感动,可她越是感动就越是说不出话来。忍了好久,她才把那点儿情绪压回去,故作玩笑的道:“孝宗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勤政,早朝必到,重开了午朝,甚至还开辟了文华殿议政.......”
皇帝连忙低头又吻了吻她的唇,把那些话给堵回去,小声自语道:“......真要这样,我说不得得累死。”
李清漪被他这话说得忍俊不禁,伸手搂住皇帝的脖子,伏在他怀里,笑出了声。
皇帝只觉得一颗心都叫她笑得软了,一手搂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脊背,不一会儿也跟着她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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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李清漪理好了后宫里头的一些杂事,这才抽出空来召见李家的几个女眷。这一回,黄氏、李清闻还有李清容都到齐了。
黄氏最是激动,一落座就忍不住感叹道:“娘娘这一回,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说罢,眼睛一红,险些洛下泪来,嘴角却是扬了起来,满满的欣慰,“我这心里,可总算是踏实了。”
李清闻生性温柔细致,觉出黄氏这话里头的不妥来——“这苦尽甘来”虽是真的,可要是入了旁人的耳里,说不得就要说李家这是对先帝或是皇帝心存不满。故而,李清闻连忙接口道:“娘这话说得......”她抿了抿唇,斟酌着道,“便是以前,有陛下在,娘娘必也没吃什么苦的。”
黄氏回过味来,连连点头:“瞧我,这嘴总也不把门。”
李清漪不由一笑,温声道:“没事的,这殿里都是自家人,自然不会计较的。”只有几日的功夫,她自然不可能把整个后宫收拾的妥妥帖帖,可要把一殿的人管住倒也是行的。
听到这话,李家一众的人这才放心了些。
李清容自进了殿,除了行礼问安,倒是一句话都没说。她心里头也憋得难受,悄悄扯了扯黄氏的袖子,眨眨眼睛。
黄氏知她意思,没法子,只得替她开口问道:“三姐儿和徐时行的婚事就订在明年三月,可如今先帝的事情才刚过......这事,娘娘要不给个主意?”李清容和申时行都这般年纪了,再拖下去也麻烦。黄氏对这门亲事的心情仍旧是十分复杂,可她心里头也是盼着李清容早些生个孩子——倒也不拘男女,只要李清容这日后能有个依靠,黄氏这个做娘的才能放心。
李清漪微微一顿,瞧了眼自家妹妹,心中明白李清容这是有些恨嫁了——似她这样的年纪都是老姑娘了,平日里少不得要听些闲话,如今又有了合心的心上人,自然想着要早些嫁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李清漪闻言点点头道:“钦天监已是算过时间,登基大典就在明年的一月,册后大典可能要往后一些,应该是二月左右。清容的亲事既然是订在三月,也不算是冲突。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