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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混沌的脑子在这一刻难得清明了起来,如梦初醒地意识到了一点——
顾玦逼宫了!!!
皇帝的瞳孔猛然一缩,鼻孔翕动,想到了他昏迷前礼亲王说的那番话:
“六万五军营将士战死,玄甲军兵临城下,康鸿达已经被拿下,京城现在已经落入玄甲军的掌控中。”
是的,顾玦终于逼宫了,谋反了!
皇帝形容癫狂地再次嘶吼道:“顾玦谋反,来人,快把他给朕拿下。”
他的声音是那么疯狂,那么歇斯底里。
“闭嘴!”与皇帝相反,顾玦的神情很平静,“顾琅,你就要死了。”
顾玦看着皇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连宣告对方死期的声音都是那么淡漠。
皇帝:“!!!”
皇帝感觉体内、脑子里、喉咙都像是被火在灼烧似的。
他一字一顿地质问道:“顾玦,你敢弑君吗?!”
顾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反问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顾玦依旧站在原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榻上甚至都坐不起来的皇帝,接着道:“是你把我从北地召回京城的,不是吗?”
是顾琅怕他在北地天高皇帝远,脱离了控制,才会下旨宣他回京,美名其曰论功行赏。
“你有个好太子,却成日疑神疑鬼。”
太子才弱冠而已,就死在了亲父手里。
“是你日日只想修长生、服丹药。”
是顾琅自己宠信玄信,痴迷丹药,自己给他自己喂了毒。
“如今,你就要死了,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死的,怨不得别人。”
顾玦条理分明地徐徐道来,听得一旁的礼亲王心情复杂,对于皇帝,他是怒其不争,恨其糊涂,更多的是还是对太子的痛惜。
然而,皇帝毫无忏悔之意,他根本就不信顾玦的话。
他觉得顾玦所言都是在颠倒黑白。
“朕是不会死的!”皇帝激动地反驳道。
他可是真龙天子,他是不会死的!
他现在只是遭逢了一个小劫而已,玄净替他算过的,他会化险为夷!
皇帝的眼瞳中迸射出笃定的光芒,挣扎着想要起身。
平常,自有内侍会去扶皇帝坐起,可现在内侍们都不在,两个太医根本就不敢动。
皇帝吃力地用手肘将身体撑起了一寸,但是他太虚弱了,胳膊根本就没力气,才起来一点点,就又倒了下去,狼狈地从榻上滚在了地上,那皮包骨头的身体在地上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姿态。
因为疼痛,皇帝的五官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呻吟出声。
依旧没人去搀扶皇帝,仿佛根本没看到似的。
皇帝看向顾玦的目光更阴毒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顾玦同样也看着卧在地上的皇帝,宛如在看一头丧家之犬。
皇帝又羞又愤,觉得自己现在的姿态好像匍匐在了顾玦脚下似的,脸上火辣辣得疼,真希望这是一个噩梦。
皇帝不由起先帝在世时曾跟他说过,顾玦有开疆辟土的锐气,可以成为捍卫大齐江山的一把剑,而自己适合守成,他们兄弟齐心,大齐定可蒸蒸日上。
那时,他就觉得先帝错了。
先帝说他只适合守成,分明是在说他故步自封,说他没有进取之心,这话未免有失偏颇。
他是太子,须为一众皇弟以及群臣之表率,处世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现在,他更可以说,先帝对顾玦的评价也是大错特错。
顾玦哪里会捍卫大齐江山,他分明是对皇位野心勃勃!
“你”
皇帝努力地支撑起身子,眼睛发红,很想像野兽似的飞扑过去一口叼住猎物的咽喉,想让顾玦葬身于此,可是他连一步也挪不动了,胸口传来一阵如绞似剜的剧痛。
“呕!”
他嘴巴猛然一张,喉中又呕出了一口鲜血,然后身子就软倒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接着,一侧肩膀微微颤动了两下,之后,皇帝的身子就再没动弹,了无生息地瘫在了那里。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两个太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顾玦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太医令,瞧瞧他。”
太医令这才颤颤巍巍地动了,蹲在了皇帝身旁,给皇帝探了脉,一会儿翻开眼皮,一会儿试了试鼻息,反复地确认了一番,他才过来回话:“宸王殿下,礼亲王,皇上他驾崩了。”
太医令俯身作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命人敲丧钟吧。”
顾玦再也没看皇帝一眼,神色间无喜无悲,一边说,一边就和礼亲王一起出去了。
出了东暖阁后,他又问道:“太子呢?”
礼亲王这才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说道:“你随我来。”
顾南谨就在皇帝原本的寝宫里,这两天,他被皇帝软禁在养心殿,暂住在这里。
此刻这间屋子里,除了昏迷不醒的顾南谨外,他的贴身内侍与那个中年太医也在里面,正在榻边照顾顾南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顾南谨身上的那些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该上药的上药,该包扎的包扎。
“太子的情况怎么样?”顾玦的第一句话就先问太子的伤势,问的是太医。
“回宸王殿下,太子殿下身上有一些剑伤,不过这些剑伤只是皮外伤,重点是他的胸口被皇上亲手捅了一刀。”中年太医干巴巴地禀着,神情中掩不住局促之色,“这一刀伤及了肺腑,失血过多,现在也就是吊着命。”
中年太医的声音越来越轻。
皇帝这一刀应该是对着太子的心脏捅的,结果捅破了太子的左肺,所以太子才没当场死亡。
太子的贴身内侍两眼红肿,抽泣不已,显然早就哭过几回了。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觉得太子实在是太苦了。
“”顾玦凝视了榻上的顾南谨片刻,问道,“他能撑多久?”
“臣也不确定。”中年太医的额角冷汗涔涔,声音低哑,“太子殿下可能是撑不过今晚了”
这一刀伤得太重了,就算是皇帝刚刺下那刀后,就宣太医救治太子,他们也没信心能把太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更是没可能了。
礼亲王:“”
以礼亲王的年纪,早已见过不少生死离别,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太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礼亲王以手捂眼,不让泪水落下,就听顾玦吩咐道:“惊风,你回一趟王府,去把王妃叫来。”
“是,王爷。”惊风立刻应命,匆匆而去。
惊风出去不久,殿外就响起震耳的撞钟声,一下接着一下,打破了暗夜的沉寂。
“铛!铛!铛”
这是大丧之音。
皇帝驾崩要敲足足四十五下,意为九五至尊。
这钟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不仅响彻整个皇宫,连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听到了,全都在默默地数着钟声。
被拦在日精门外的皇后当然也听到了这大丧之音,不由竖起了耳朵。
皇后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差点瘫了,幸好大宫女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有国丧,才会敲响这大丧之音,现在太后不在宫里,所以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了,要么是皇帝驾崩,再要么就是太子薨了!
皇后保养得当的脸庞像是刷了白粉似的惨白惨白的。
她只想知道太子怎么样了。
“让开!”皇后抬手指向了拦门的几个玄甲军将士,厉声道,“本宫要见皇上!”
那几个玄甲军将士不动如山,四杆长枪交叉着拦住皇后的去路,宛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让开!”皇后又道,声音比方才更尖利。
皇后既担忧,又焦急,再也无法维持平日里的雍容与高贵,想要硬闯,可就在这时,礼亲王从门的另一侧出来了。
“让皇后进来吧。”礼亲王的声音疲惫不堪。
那几个守门的玄甲军将士这才放皇后进日精门。
皇后急切地问道:“皇叔,太子怎么样了?”
皇后巴不得这大丧之音是敲给皇帝的,唯有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她这个皇后才能高枕无忧。
礼亲王实话实说:“太子殿下他不太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气喘吁吁的女音打断了:“皇后娘娘,礼亲王,本宫也要见皇上!”
楚贵妃拎着裙裾,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脸色也不好看。
当钟声刚刚敲响时,她以为是太子薨了,所以匆匆赶来,觉得二皇子终于有机会了。
可是这一路赶来,钟声不止,现在早已经超过二十七下了。
这就意味着死的人不是太子,而是皇帝,也唯有皇帝驾崩,大丧之音才会超过二十七下。
皇后根本没看楚贵妃,脑子里只有方才礼亲王说的那句话,耳边嗡嗡作响。
太子殿下他不太好!
所谓的“不太好”到底是怎么一个“不太好”?!
楚贵妃眉宇紧锁,紧张地又道:“皇上是不是驾崩了?皇上怎么会驾崩呢?!”
楚贵妃双眸含泪,悲切不已,披着一件玄色斗篷的娇躯如风雨中的海棠花似的颤抖不已,惹人怜惜。
礼亲王扫了楚贵妃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庞一眼,脸上没有一点动容,只是淡淡道:“贵妃,你回去吧!”这里本来就没有楚贵妃的事!
于是,楚贵妃被几杆无情的长枪拦在了日精门外。
楚贵妃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再不复之前的悲怆,厉声叫嚣道:“凭什么?!皇上出了事,为什么不让本宫看?!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楚贵妃越说越觉得是如此。
明明是太子被皇帝软禁到了养心殿,为什么现在太子没事,皇帝却驾崩了?!
难道说是太子
任由楚贵妃怎么叫嚣,礼亲王也没理她,招呼心神不宁的皇后继续往养心殿方向走。
楚贵妃越想越觉得十有八九是太子杀了皇帝,礼亲王想帮着皇后与太子来粉饰太平,让太子登基。
不行,绝对不能让太子的阴谋得逞!
楚贵妃急了,尖声斥道:“本宫是堂堂贵妃,皇上驾崩,本宫想见皇上最后一面是理所当然,谁敢拦!!”
她想以贵妃的身份压住这些个不长眼的人,却是徒劳。
拦路的人分毫没有露出怯色,反而用长枪把楚贵妃逼得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放”
楚贵妃想说放肆,说了一半,戛然而止,直到此刻,她慢一拍地意识到拦住她的人不是禁军。
这些身着玄色盔甲的将士身上透着一股子杀气,跟他们相比,禁军都算是“温和”的了。
礼亲王自然听到了楚贵妃的叫嚣声,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当然看得明白楚贵妃的那点小心思。
楚贵妃不过就是仗着她育有二皇子,想让二皇子争这个皇位罢了。
现在局势已经够乱了,礼亲王可不想让别人再掺和进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二皇子优柔寡断的性子,也实在不是个为君的料,他最多也就能帮着处置一些宗人府、内务府的事宜。
目送礼亲王与皇后的背影消失在正对日精门的月华门后,楚贵妃狠狠地跺了跺脚。
大宫女讷讷地说道:“娘娘,那您要不要先回”
楚贵妃瞪了大宫女一眼,咬了咬一口银牙,毅然道:“我们去乾清门那边看看。”
楚贵妃早就听说了,今天一大早六部阁老和宗室王亲们就在乾清门外求见皇帝,但皇帝一直没见人,直到天黑,礼亲王和几个阁老才得以面圣。
那之后,养心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楚贵妃带上大宫女以及几个宫人又风风火火地绕了一个圈子。
当她来到乾清门时,大丧之音也已经停止了,周围静得宛如一座死城。
楚贵妃还没来得及与乾清门外的那几个亲王、郡王们搭上话,就听到后左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楚贵妃微微蹙眉,在这宫廷中,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骑马的。
她寻声望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一匹红马朝乾清门飞驰,少女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王府侍卫。
火把的火光照亮了来人的面旁,楚贵妃定睛一看,认出了马上的少女,正是自己的侄女——沈千尘。
守乾清门的玄甲军将士赶紧对着马上的沈千尘行礼:“参见王妃!”
楚贵妃怔了怔,跟着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现在守住养心殿周围的人都是宸王府的人,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些人打扮与气势都与过去的禁军大不相同!
楚贵妃心惊不已,心里有无数的疑团,可现在显然不是弄清楚疑团的最好时机。
楚贵妃赶忙上前几步,对着刚刚下马的沈千尘说道:“尘姐儿,你来了啊!”
“我想进去见皇上,你快让这些人退开,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楚贵妃心下松了一口气,觉得对她而言,沈千尘的出现犹如一场及时雨,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啊。
然而,沈千尘恍若未闻,视若无睹,直接从楚贵妃身边走过,穿过乾清门往里面走去。
她与楚贵妃也从来没什么姑侄情。
沈千尘进去后,玄甲军将士们又用交叉的长枪拦下了其他人。
楚贵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对着沈千尘的背影高喊道:“楚千尘,你也太放肆了!本宫可是你的姑母,是你的长辈!于公于私,你都该对本宫行礼”
沈千尘甚至懒得纠正对方自己已经不姓楚了,只是吩咐江沅道:“若是太闹,就便宜行事。”
“王爷不喜欢有人瞎闹腾。”
沈千尘语气淡淡,同样也没回头,直接穿过月华门往养心殿去了。
江沅往楚贵妃方向走近了一步,话却是对着守门的玄甲军将士说的:“王妃刚才吩咐的,都听到了吧!”
江沅的瞳孔在几个火把的映照下,明亮如刀锋,冰冷锐利。
楚贵妃心口一紧,下一瞬,就感觉到眼前飞快地闪过一道银光,一把长枪的枪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微微一刺。
手执长枪的玄甲军小将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贵妃,这一刻,浑身释放出一股嗜血的杀意。
如果说,此前这些人只是在拦她,现在就是起了杀机。
楚贵妃忽然觉得这个她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皇宫是那么陌生。
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在皇帝掌控下的皇宫了,皇帝驾崩了,皇宫被宸王的人控制住了。
那么,皇宫以外呢?!
这一刻,楚贵妃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自脚底冉冉升起,急速地蔓延至全身,心里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楚千尘走到养心殿外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着惊风吩咐了几句:“别让无关紧要的人到处走动,该关就关。”
“顾琅的嫔妃们还有公主们都挪去凤鸾宫,集中看管。”
“乾东五所的皇子们也禁止出入。”
“还有那些宫女、内侍们也看着安置吧。”
沈千尘叮嘱了一些细节,她这一路进宫,也注意到了玄甲军把看守皇城的上十二卫都管制了,但有些细节却没到位。
也是,玄甲军只知道打仗,对逼宫没啥经验,不过,自己是个有经验的!
沈千尘交代完这些琐事后,就跨入了养心殿。
其他人都被顾玦打发去偏殿了,正殿内,此刻只有顾玦一个人。
“王爷!”沈千尘一见到顾玦,小脸上就绽放出璀璨的笑靥,明明他们分开也没太久,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捏住了他的一只袖子。
一颗心这才觉得安定了。
对于两个主子的过分腻歪,琥珀早已见怪不怪了,默默地垂眸。
顾玦的回应是,直接握住了她被夜风吹得发凉的小手,紧紧地握住,掌心贴着掌心,十指交缠。
“你去看看太子吧。”顾玦拉着沈千尘的手,往顾南谨所在的寝宫走去。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一如之前,压抑得让人透不过起来。
除了那个中年太医外,太医令与另一位太医现在也在顾南谨的榻边,三个太医一起反复会诊过,皆是同样的结论。
三个太医赶紧给顾玦与沈千尘行礼,根本就不知道宸王为何要带宸王妃来此。
沈千尘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径直地走到了顾南谨榻边,在旁边的一把凳子上坐下,然后伸出三根手指给他探脉。
这一幕看得三个太医目瞪口呆。
原来宸王妃懂医术!
琥珀在心中暗数,直到她数到“六”,才看到沈千尘收了手。
琥珀知道了,太子的情况很糟!也是,太医令都没办法,判了太子死刑,这才来请他们王妃出手,太子的伤自然是很重。
沈千尘收回探脉的右手后,也没起身,依旧坐着,只是微微转头看向了顾玦。
这个小细节让三个太医立刻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宸王妃在宸王心目中的地位很重。
沈千尘也没避着太医,坦然地直言道:“那些皮外伤,我就不说了,太子胸口的那一刀很严重,刺伤了肺。若非这几根金针吊着,人已经去了。”
三个太医愈发惊诧。宸王妃只这么会儿功夫,就一语说中了关键,这手医术相当不简单,尤其她才不满十五岁而已。
顾玦轻声问道:“他,还能救吗?”
沈千尘迟疑了一下,又朝榻上的顾南谨看去。
无论是顾玦,还是琥珀都看出来了,沈千尘没有绝对的把握。
也的确是如此。
顾南谨的伤势真的很重,重到连沈千尘都只有五成的把握。
接下来,她需要考量的就是,到底治不治呢?
不治,那太子死了也就死了,与宸王府不相干,说太子活不过今晚的人是太医,就算今晚皇后请遍京中名医,也是同样的答案。
但若是自己出手救治,而太子还是死了,说不定不,是肯定会有人怀疑是顾玦动了什么手脚,是顾玦要弄死太子。
比如皇后,比如太子妃,甚至将来皇长孙长大后,也有可能被人挑唆地对顾玦生怨。
顾玦知道他的小姑娘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尤其是在医术上,她有绝对的自信,也就是为自己开刀的那一次,她第一次怕了,迟疑了
想着,顾玦眸光潋滟,大致能猜到沈千尘的顾忌,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再问道:“能不能治?”
沈千尘还是这么端坐着,从下往上地望着顾玦。
她能想到的这些,顾玦不可能想不到。
她的王爷是个光风霁月之人,从来不在意外面的那些个风风雨雨,他又岂会为了避讳一些私议就畏手畏脚,那就不是顾九遐了!
九遐,是辽阔的天空,可以海纳百川!
是啊,这才是她一直憧憬的那个人。
沈千尘微微笑了笑,漂亮的凤眼勾勒出一个柔和妩媚的弧度,点头道:“能。我有五成把握。”
三个太医也听到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千尘,其中一人差点说,这怎么可能呢!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太子的肺被一刀捅破,出血不止,伤得实在太重了,恐怕华佗再世,也没得救。
“你试试吧。能不能活,也都是命。”顾玦很平静地看着沈千尘,别人信不过沈千尘的医术,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沈千尘歪着小脸想了想:前世,太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这一世,很多事都变了。
太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也看太子自己了!
“尽人事听天命。”沈千尘淡淡地一笑,意思是,她同意给太子救治。
沈千尘对着琥珀招了招手,让她开始做准备工作。
至于顾玦,出了寝宫后,就去了礼亲王、皇后、张首辅等人所在的偏殿。
众人的目光霎时间朝他涌来,原本嘈杂的偏殿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