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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成渝很激动。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
当他终于得到命令将闪闪救起时,那少女惨白的脸、冰冷的身体、胀大的肚子。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成渝几乎绝望了。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畅通气道、翻身催吐、人工呼吸、心脏按压,所有能做的,他一一做到。他,期待着,那少女能够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终究有了成效。尽管过程曲折,但闪闪终于恢复了呼吸、恢复了心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昏睡着,没有醒过来。
一连十数日,成渝一直默默地守在闪闪的床边,紧张而又焦急的期待着,少女醒转的那一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以前的他,可万万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样的境地中来。
可是,面对着闪闪,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心狠起来,选择放弃不管。
每次看到闪闪,成渝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青葱时光。虽然,他的年纪实在是并不算大。但是,那些关于从前的记忆,却好似那样久远,久远到,他几乎快要忘却。
是的,关于从前,成渝的记忆里,没有什么美好可言。也许他也曾有过短暂的快乐吧,谁知道呢。总之,在他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不过是当同龄的孩子们嬉戏打闹、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就被自己的父亲带入了皇子府中,充当起了大皇子的伴读。
虽然他吃的用的,都比大皇子差不到哪里去,大皇子待他也算亲厚。可是说白了,自己的身份实际上与奴仆无异。小小年纪的成渝心里非常清楚,不管他愿不愿意,要想在这里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他就必须强迫自己学会这里的生存法则。
慢慢的,他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不苟言笑,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曲意逢迎、学会了心狠手辣、学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成渝在皇子府中越发游刃有余,渐渐成为大皇子的心腹。可是,每当一个人寂寥无事的时候,他总是有些落寞。他总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他的人生似乎缺了什么。
可是,到底缺失了一些什么,成渝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也许,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吧。麻木到,已经无心追究过往的种种,或者追求未来的种种。总之,那个曾经青涩、单纯的男孩子,到底与他渐行渐远、了无踪迹了。
于是,成渝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不回忆,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吧。既然从没发生,就谈不上失去了。”
成渝只能在心里这样默默的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他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可是,闪闪出现了。当她肆意、阳光的笑容,第一次展现在成渝面前时,他构筑了许久、自视坚不可摧的心防,那么轻易的,就被一击而中,破碎的稀稀落落。
在闪闪的身上,成渝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他有些心疼她,有些同情她。他实在有些不情愿,不情愿看到她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的来到这个地方,身不由己的失去原本的一切,身不由己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贰】
成渝收回有些纷乱的思绪。奇怪的很,陪着闪闪的这几天,他的情绪总是有些乱。
双手十指并拢,成渝粗暴的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终于感觉清醒了一些。
他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床上那个娇小的人脸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时不时的皱起眉头,显得十分难受。
成渝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闪闪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仔细的感知着少女的体温。
“谢天谢地,终于不烧了。”
自从将闪闪从水中救起,她就一直高烧不退。请来的医生换了几次方子,所用的药也增减了数次,都不见起色。看诊的医生无奈的摇头,说是再不能退烧,就没得救了。
进王只是最初那一次,陪同医生来看了看她。
“醒了,报我知。”
冷漠地丢下这样一句话,齐云霄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间屋子。
“哎!”
成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有些替闪闪不值。倾心地付出,换来的,不过是这样冷漠的一句话。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怨恨着老天的不公。这样一个心思纯净的人儿,为什么偏偏让她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
正胡思乱想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闪闪的眼睑好像在不停眨动着,似乎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
“要醒了吗?”
成渝的心中有些欣喜,轻轻地在她耳畔呼唤起来。
【叁】
成渝真的很矛盾。
就在刚才,少女闪闪经过了几天的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终于从生死边缘挣扎而回。
睁开眼看到眼前之人的刹那,闪闪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她焦急的用眼睛四处搜寻着,直到确定那个人确实没在身旁,才有气无力的将头垂向一旁。
所有的一切,成渝全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她第一眼想看到的人,不是他。她牵肠挂肚的人,不是他。
“醒了,报我知。”
冷漠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成渝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到底要不要现在就通知殿下?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越陷越深?可是,如果不,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尽管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他终究没有办法。人生在世,毕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云,云霄哥哥呢?”
闪闪微弱的声音响起,虚弱而无力。不过,听在成渝的耳中,却好似惊雷一般。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背过身去。
“殿下一直守在这里,几天没合眼了。刚刚才被我们劝回去休息一会儿。闪闪姑娘,你醒了,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回禀殿下,他一定高兴死了。”
成渝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尽量平静的,说出早已编好的,违心的说辞。
“哦—。不必——急着——回禀,让,云霄哥哥,多——休息——休息吧。”
声音依旧微弱,断断续续。不过,显然比刚才多了一丝生气。很明显,闪闪已经完全相信了成渝的话,一心以为她心心念念的云霄哥哥,始终牵挂、惦记着自己。
“嗯。”
成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不敢!他怕自己,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再也无法隐藏心中的情绪。他不敢回头,他怕少女看穿他的谎言。更怕,看见少女渴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