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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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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请您,救她!”

    魏无常正专心对镜画眉,被这突兀的声音一惊,指间的节奏骤然打破,画了一半的眉毛歪成了难看的“八”字型。

    “是哪个……!!”魏无常心下无比气恼,正欲大发雷霆。微微抬眼,却见镜中反射出的人影,舒眉朗目、唇红齿白,十足十的一个美男子。

    八百年来难得见此一人,竟还是一个极品的帅哥儿。老天待我魏无常可谓不薄!

    嘻嘻嘻!敢问这世间,又有何人不爱美色呢?罢了,魏无常心中暗暗思忖。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救人?那可要看我的心情了!”

    “不过,我这画了一半的眉毛该当如何啊?”说话间,魏无常轻佻地闭上双眼,抬起皓腕,将手中的眉笔举到了半空。

    半晌未见动静,魏无常心中不耐,终是忍不住睁开眼,透过镜子望向那个男子。

    仔细看时,魏无常才注意到,原来那个男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娇小的身子。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身躯放置在竹榻之上。彷似怕她着凉,又连忙脱下外氅,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他的目光充满怜爱,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脸颊,不肯移开分毫。

    “怎么,在我这儿秀恩爱吗?!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魏无常不禁有些没来由的愠怒。

    那男子注意到魏无常的语气不善,温柔的伸出手指,理了理榻上女子脸颊上的一丝乱发,这才无限不舍地移开了目光,磨磨蹭蹭地走到魏无常的身边。

    魏无常再度闭上双眼,递出了手中的眉笔。轻微的摩擦感传来,魏无常心中不觉暗笑。想起刚才这帅气男子那不情不愿的样子,他的心中就升腾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舒爽之感。这种折磨人之后变态的快感,终于在寂寞的八百年之后,被他再一次重新收获。

    “好了。”男子低沉冰冷的话语响起。

    魏无常睁开眼睛,看见那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旁,无奈而又落寞。

    将脸移近镜子,魏无常仔细端详着刚刚画就的眉毛。粗细合适、浓淡相宜,远看含黛、近看如雾。

    “看不出你倒有这等本事?不错嘛!”魏无常一边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边忍不住脱口夸赞道。

    “既然如此,还请仙师出手相救。”男子眼中闪过热切的光芒。

    “仙师?”魏无常嘴角浮现一抹邪佞的笑容,“这称谓倒是新鲜!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仙师,更不是什么心地善良、普度众生的菩萨。我这落魂阁的规矩,你可知道?!”

    话音落处,魏无常一改刚才的轻浮做派,满脸凝重的逼视向那个男子。

    “五毒噬心,前尘俱销!”

    “我愿意!!”

    男子斩钉截铁。

    “五毒噬心是何苦?!前尘俱销为何罪?!”

    “你可当真想好了?!”

    魏无常难得的,一本正经的,望着站在眼前的男子,话语中充满玩味和怀疑。

    “无论何苦何罪,我愿受!”

    男子话语异常平静。好像对于这个话题,没有丝毫值得考虑的余地。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魏无常起身走向竹榻……

    【贰】

    榻上的女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缓慢而不均匀。生命之火,于她,已经渐渐将要熄灭。

    她身子瘦弱、体型娇小、容貌普通、毫不起眼。是那种被扔在人群之中,没有人会有兴致多看一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所谓芸芸众生之一。

    “为她?值得吗?”魏无常不禁皱起了眉头,嘴角挂上了一抹轻蔑的笑,回首望向身后的男子。

    “于她——没有什么得失需要权衡。”

    “她在,我在;她若不在,我又何必存在?”

    似回答魏无常的问题,又似自言自语般。那男子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哀伤,转瞬又回复平静。目光重又落回女子的脸上,眼神中充满爱怜。

    “不后悔?”

    就连魏无常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自己竟然如此的婆婆妈妈。这还是那个往昔的自己吗?魏无常心下诧异无比。

    “不悔!”

    那男子倒比魏无常更加洒脱利落。

    “哎!又是一对痴男怨女。”

    魏无常深深地叹息一声,心底某处柔软似乎被轻轻牵扯。有多少年了,久到连魏无常自己都不记得,不曾再有半点情绪。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望着眼前的男子,自己竟有些犹豫、有些心软。

    难道,八百年的寂寞,真的让自己换了心性、改了肚肠?

    【叁】

    落魂阁,游离于人、鬼、仙三界之外。不知道多少万年以前,由魏无常一手创立。

    魏无常,其人,非人非鬼、非妖非神、非男非女,究竟算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关于落魂阁的传说。在传说中,落魂阁可以掌控人的生死,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而阁主魏无常,则是具有撼天摄地之能的变态存在。传说中,魏无常脾气古怪、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以折磨人、视人痛苦为生活乐趣。

    传说中,魏无常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乐趣,为落魂阁定下了铁律规矩:凡入落魂阁试图救命之人,皆须——五毒噬心,前尘俱销!

    这到底是何种酷刑折磨,就没有人能够知晓了。因为,万千年来,传说中曾有的少数遵律救命之人,皆因不堪痛苦折磨,或匆匆殒命、或精神失常、或自戕而亡。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到底落魂阁是否存在?位置在哪里?是否真能操纵人间生死?是否真有铁律酷刑?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仍有无数人想尽办法探寻销魂阁的消息,可是它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踪迹可循。

    不过,越是如此,就越能引发人们的想象,越能够吸纳数不清的信徒为之疯狂。他们或三三两两,或聚众成群,于坊间街市、茶余饭后,兴致勃勃的对落魂阁或魏无常大加议论。

    如此,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落魂阁的恐怖意味越发淡薄,而神秘色彩却越发浓重。渐渐地,人们不再惧怕那里,反而把它当成心之向往的神圣之地……

    【肆】

    对于人世的传言纷纷,魏无常总是报以轻蔑的一笑。人,岂能因为传言而受影响,改变初衷?(额,虽然自己不是人,但是道理总是这个道理嘛,嘿嘿。)

    自己定下的那个规矩?魏无常心中是非常沾沾自喜的。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无生无死、非男非女的怪物,能够留恋、值得珍惜的东西实在太少。生命这个东西,对于魏无常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

    流云易逝、时光难捱。如果自己不能想方设法找点乐子,打发一下时间,那岂不是要无聊死了。至于什么折磨不折磨的,这都是两厢情愿的事,他可从来不会威逼着人家做选择的。既然想要有所得到,那必然要懂得付出嘛!

    他,魏无常,可没有半点可愧疚的地方!

    况且,看着别人因他的规矩而受到的那些痛苦和折磨,他心里,若说没有那么一丝丝的满足和一丝丝稍显扭曲的快乐,却也着实说不过去。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自己是他们口中的变态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