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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梦(2)“你是说,你本来是在你的家里的,结果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就发现你已经躺在大梁的街头了?”从停云楼里那个台子上下来的顾衿问着这个这个停云楼新招的店小二,弥路。停云楼,楼如其名,这里是大梁,抑或是说整个大魏里面最高大的一个酒楼,楼高百尺有余,云亦停于楼处。虽说里面是有了点夸张的成分,但这座一共有九层的楼的高度依然让弥路这个现代人都觉得惊讶。“你信吗?”弥路耸了耸肩膀,似乎是已经等好了否定的回答。“一开始我不信的,但是现在,我有点相信了。”顾衿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地点了点头,停了一下,她又问他:“你似乎对音乐很有兴趣,你们那个时代也有乐器吗?”“当然有,我那个时代可是现在的好多年后了,大概有那么两三千年吧。”在店里累死累活忙活了一上午的弥路说道这个话题又一下子来了兴致:“我们那个时代的乐器比现在的可要多太多了,不过我们似乎更多的作品是用西洋的乐器而不是用你们现在这些乐器创作的……”“你在说什么西洋?”顾衿又发现自己听他的话有如天书了。“就一直往西就能到的,一个地方。”弥路抓了抓头,似乎是觉得这个词他要再解释好久,他赶忙转到了下一个话题:“姑娘的琵琶弹得很好。”她的琵琶真的弹得很好,昨天听见的她手里的那首曲子也一直让他难以忘怀。彼时的他一觉醒来诧异地发现自己到了尘土飞扬的一个街角,但传来的乐曲声在那一瞬间居然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循着声音望去,望见了在停云楼的二楼的那个台子上,正在弹着琵琶的顾衿。他就那样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坐在那里直到曲子弹完,甚至没有注意到已经看到了自己并且向自己这个方向看的那个弹奏琵琶的乐师。“我自小就被停云楼买下,单是练琵琶就练了十余年呢。”顾衿平日了也听惯了别人的夸奖,只轻轻地一笑,回应道:“你似乎对音乐这方面也很熟络呢,寻常人可听不惯我这琵琶。”弥路笑了笑:“我来这里之前是一个钢琴师。”“钢琴?是什么,也是一种乐器吗?”顾衿突然来了兴趣。“对啊,一种从西洋传过来的乐器。”“怎么又说到西洋了,我们中原的乐器不够好吗?”顾衿嘟起了嘴。“中原的乐器同样有很多,姑娘都会弹些什么?”弥路笑了笑,反问。“我只会琵琶啊,我哪有精力练这么多乐器。但那又怎么样,跟琴啦,箫啦的比起来,我只喜欢琵琶。”“是啊,就如同姑娘弹琵琶一样,一个人只能选择一件让他坚持的乐器,我只是选择了钢琴而已。”弥路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突然问道:“对了,请问姑娘昨天下午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顾衿轻轻地把一绺垂下的长发拢到耳后,这时正是晚春的时节,楼外的风把外面的柳絮吹进楼里,在那一霎那迷了弥路正看着顾衿的视线,她回答:“含絮。”“这首曲子很好听。”弥路像是在回想着昨天的那一段乐曲。“这首曲子我学了十年了,自从学成来了停云楼,每天我都会应人所要求弹上一遍。”顾衿轻轻地说:“只是最近很少再弹了,这些天因为要和西面的秦国开战的原因,来停云楼的达官贵人们也比平常少了许多,也没多少人来点这首曲子了。”弥路看了看四周,大红繁华的酒楼里空落落的座位显得格外冷清。“和秦国开战?”弥路也知道是秦国统一了天下,这时候离秦国统一不知道还有多久:“秦国不是在战国时期特别强大吗?”没听懂弥路说的是什么,顾衿回:“我们不会输的,王任命的大将,他近来也经常来停云楼,他们都说他的才能不下于兵圣孙武。”兵圣孙武,就是写孙子兵法的那个吗?弥路这个对历史几乎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兵圣孙武,然而整个春秋战国时期,他能记住的兵家人的名字似乎也只有孙武了。他问:“那个将军叫什么?”停云楼这边面朝着一片湖,湖旁往往多柳,似乎是起了风的缘故,楼外的柳絮像云雾一样翻腾着,弥路的视线看向楼外,在这个离他的生活时间早了两千多年,他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年代,他居然在现在发呆的时候才感觉到举目无亲的悲凉。这时候她说了那个王上所任命的主将的名字:“吴起。”
第二梦(10)
“无期无期,难道你的本名就叫无期吗?”无期开的那家小店里,于夕问正坐在柜台边上抿酒的中年男子。无期抬眼瞥了一眼这个女孩,摇了摇头:“不需要知道是或者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不重要。”“哦。”于夕百无聊赖地开始在刚刚空了不久的店里走来走去:“米鹿还没回来啊,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了?”无期轻轻地笑了,在米鹿离开的这三天里,她平常时有酒客的时候就呆在二楼的房间里,等店里没人了就下来看看,然而每次一开口就是问米鹿回来没有这个问题,这两天单是这个问题就起码问了他将近十次。“你不是他朋友吗,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他?”于夕看无期不回答,又问道。“担心他就更没有必要了。”无期脸上的笑意更重了,脸上甚至因为笑容而出现了几道皱纹,一时间这个看年纪就算比她的父亲也小不了多少的男子居然让她看着感觉到有一点慈祥。可这慈祥的感觉终究只是保留了一瞬间,他笑眯眯地说道:“米鹿那小子有我教的那一身武艺,这天下还没人能留得住他。”“你说什么?”于夕听了这话突然一怔,米鹿的身形已经绝非一般人能看辨识清楚的了,他那近乎非人一般的武艺,是这个平时让她感觉甚至是平平无奇的男子教的?正这么想者,她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场在一瞬间突然变了,她猛然转过头,只发现无期手里多了一朵纸花,刚刚还在他手里的账本已从中间缺了一大块。只一瞬间,于夕便意识到了无期指间的气息是有多么凌厉。刚刚的那一刻,莫说整个南国,就是全天下,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到。无期把纸花轻轻地放桌上,冲于夕笑了笑:“好久没出过手了,感觉都有点生疏了。”
“他的武功是你教的,”于夕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我还以为是宣武堂的人。”“宣武堂的人哪有这能耐。”无期用手摸着那个账本的缺口,似乎因为是还有账没算清账本就被他毁了,有点懊悔。他摇了摇头,又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小口。而这时候站在店门口往外看的于夕看到了映着夕阳的一个,朝这里走着的人影。很快地,她就把刚刚的震惊抛在了脑后,面朝着落日的余晖让她有点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走来人的模样,来人在落日下只显出一个黑影。她满怀希望地以为是他,可她又把自己心里的希望一点一点自觉地变小。关于这样的事情,往往是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她失望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永远是浑然不觉。她想着。可这一次她终究是没能失望,因为原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原因,当她看清来人正是米鹿时,她居然也没有多大的欣喜。尽管他是去救他的未婚妻而把她自己留在这里,可他终究还是回来看她了。他在店门口停下,在柜台站着的无期也刚好走到了门口。他抬起头看着她,眼底沉寂的神色让她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于夕和米鹿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率先在他们之前一把上前揽住米鹿的肩膀:“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不来陪我喝酒倒还好,人小姑娘可等你等苦了,一天的路程你居然三天才回来……”无期还想再多说几句,却被米鹿一句话截断:“无期,我和楚湘的婚期提前了。”“提前了?”无期正打趣着他和于夕,却猛然听见他提起那个早与他有过婚约的楚湘,一时间,他也开始有点迷惑:“提前到什么时候?”“我重又接任了戍边大将军,三天后我会去弱水湖重新提领南国军,我和她的婚约,就在后天。”他说的话似乎有点出乎无期的预料,他没再接话,转过身走向了柜台。米鹿看向于夕:“于夕姑娘,我,”“这是喜事,我该祝米大将军在新婚时幸福的。”于夕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悲喜。“于夕姑娘,我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意,只是,”米鹿把头转过去,面对着最后的一抹夕阳,似乎是不狠心说接下来的话:“只是我早早地便和楚湘有过约定,所以,不论你出现过或是从没出现过,我都一定要去遵守。”“我想米将军是误会了。”于夕笑了一下:“我只是无处可归投身米将军帐下罢了,对米将军可从来没敢有过非分之想呢。”这时从门外又走进了一个人,只是这时米鹿已经不用注意自己的行踪,不需要再一来人就回避了。那人一踏进店门就对无期吆喝着:“老板,沽二两烧刀子。”米鹿回过头时,于夕已经转身走上了二楼,一袭白衣留下了一个消瘦的剪影。米鹿看着已是满面春风给人沽酒的无期,面朝着夕阳,坐在了无期的酒馆的门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