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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梦(3)
自从放了寒假之后,于溪总是习惯在晚间散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那座石桥旁边,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她甚至怀疑除了她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地方,那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还存在吗?
寒假里肖昀说要来找她,她想了想,决定跟他约了在这座石桥上见面。
现在,她就在这座石桥上等待着他。她忽然看到有个人从桥的另一面的那个方向走来,她感到有点疑惑:她从小到大经常来这座桥旁边,可她却从没走过桥去看看桥的那一面是什么光景,她也从没看见过桥的那边有人会过。似乎,桥的两端居住着毫无瓜葛的人们。她正这样想着,那个人影突然一拐就不见了踪影。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有双手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是肖昀。
“这个地方很偏僻呢。”肖昀说:“我从你们小区后门走到这几乎没有见过人。”
“小时候我时常跟我在一个小区的一个男孩子来这里玩,后来,只有我自己会偶尔过来看看了。”于溪望向桥下,冬天最凌冽的时候已经过去,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草木已经有了些绿色的迹象。
“那个小时候跟你一块玩的男孩子呢?”肖昀问。
“在很多年之前,他就出了车祸。”于溪转过头看着他:“以后,我在这里就从未见过别人。”
“不过,”肖昀突然笑了笑:“可能在你不在的时候还是偶尔有人来的。”
“嗯?”于溪问。
肖昀指了指地上的一个烟头:“这应该不是你留下来的吧。”
“呀?”于溪讶然地看着它,她居然刚才才注意到。居然有人在这里抽过烟,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兰州。”
“什么?”她问。
“这支烟的牌子。”肖昀回。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似乎都是在思索着什么。
“走吧,天挺冷的,要不,去吃火锅去吧?”肖昀把于溪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提议。
于溪点了点头:“好啊,走吧,我就是觉得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人会来。”
“桥的两头不是相通的吗?从没人从桥这边找桥那边的人吗?”肖昀困惑的问她。
“桥两端的两个地方似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从没见过有人从桥这边去到桥那边。小时候我和那个男孩出于对那头的陌生感,也从没想过去呢。”于溪转过头,打算和肖昀一同离开,但她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两眼望着桥对面的路。
“怎么了?”肖昀问。
“有个人在那边走着。”看那人的背影,大概能看出是个略微有点消瘦的年轻男子。让她觉得不对的地方是:从那个男子走的方向来看,他应该是从这个桥上往那边走,而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可能他只是走到一半发现走错路了往回走了吧。”肖昀看了看,说:“走吧,晚了的话说不定火锅店就没有位置了哦。”
“好。”于溪点了点头。
火锅店里,肖昀和于溪相对而坐。这家火锅店位处他们大学和她家的小区中间,他们经常到这里来,也算是这家火锅店的常客。火锅中升起的雾气氤氲,她有点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小溪,小溪?”
愣过神的她被他轻轻的两声又唤了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叫你好好吃饭。你看你碟子里面的菜都凉了。”肖昀关切地看着她:“你之前可是很喜欢这家店的,今天又是怎么了,有心事吗?”
于溪笑了笑,摇了摇头。
第二梦(7)
米鹿的大脑突然就一片空白。
她的唇正抵着他的唇。
而他本该把她推开的,可是他却没有。此刻,他在脑海中时时都在想着的如何抵御狼族,怎么在权力斗争中活下去,还有各种一直在他脑海里堆积的东西突然就消散了。
上一刻他还是南国的将军,他还有必须去守护的东西,但是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想不起了,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当他们被外出巡查的人找到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明月已经高高挂起了,西边的太阳也即将落下。年少的将军叫醒睡着睡着就把头靠在他肩上的女孩子,在太阳的最后一点光亮中,他们开始往回赶。
等米鹿和于夕回到大营时,月光已经洒满了大地。
于夕走到主营前想偷偷溜到自己的住处,结果一转身就发现米鹿挡在了她的身前。想起下午发生的种种,她羞红着脸挠了挠头,而米鹿指了指他平日处理军务的时候所在的主营,说:“你,跟我过来。”
米鹿走近营中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坐。”
时值寒冬,酒没温,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滚烫地划过喉咙。
“将军,我,”于夕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我下午的时候不是故意的。”
米鹿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这件事。”
“那是……”于夕困惑地问。
“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准备离开这儿吧。”米鹿看着她,语气平静如水。
“啊?为什么?”
“我走了之后,在这里没人能护着你了,你可以考虑考虑回南国找个活计做做,又或者。”米鹿正想接着往下说,却被于溪打断:“为什么?你不是说没了你没人能顶住狼族人吗?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于夕看到了米鹿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未谙世事的孩童,在这样的目光中,奇怪地,她居然同时感到了关怀和距离感。
“左相已经在我这里死了。至于为什么死,王上无论是听说他被我所杀,还是被狼族人所杀,我的罪责是推脱不掉的。”米鹿重又给自己满上:“可能我会被卸职,甚至有可能我会死。毕竟,想来我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那,那我们可以封锁住消息,只要那边的人不知道,我们就可以,”于夕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办法,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是米鹿摆了摆手:“不必了。”他抬起头,帐中点着的灯火在他眼中晃荡着:“我累了。我用尽心思,尽心,卖命,去保一个这样的南国,我得到了万民的爱戴,可我失去的更多。
“民心这种东西,王公贵族或许还能利用一下,可我用不着。所以,我保护干什么?”
米鹿站起身,脸上不再有军人一般的坚毅和执着,反而多了更多的释然:“说到底我还是应该感谢你,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才一点一点没了这样的执念。
“所以,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的话,你还可以继续跟着我。”
“那,将军,”于夕犹豫了很久说道:“你会怎么在你的未婚妻面前解释我。”
“我现在还不知道,毕竟,”闻言,米鹿的声音突然多了些苦涩:“婚书是我一个月才前下的。”
习惯盘算好一切的米鹿突然意识到,他永远盘算不清的,原来是命运啊。出于军人一般的敏锐的直觉,他突然发觉,似乎是有人可以把他的命运看清的。
如果有的话,那个人现在一定在看着这一切。
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转而笑了笑,他看见从帐门缝里隐隐能看见的明月,像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看见了自己这风雨飘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