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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分卷阅读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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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们左右退开,易姜暗暗松了口气。

    管事接到示意过来带他们去安顿,这下易姜的脚步快多了,连聃亏都险些追不上。

    哪知刚出门又被长安君叫住了。

    “对了,我早就想问了,那个贼人从匣中偷钱袋时为何没发现那是空的?一拿到手不就知道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贼人?”

    “……”易姜心想我编半天容易么我,你还纠结这茬干嘛!

    ☆、修养三

    长安君府的后院眼下不怎么平静。桓泽先生到来的消息就像是一夜春风拂过,吹开了满园的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花很香。

    长安君不像他叔叔那样喜好豢养门客,自建府以来只收容了二人在府上。这二人之中,一人来自楚国,名唤申息;另一人来自韩国,名唤裴渊。

    申息以前在楚国是贵族子弟,因为犯事逃来赵国避难,被长安君收留。而裴渊只是个平民子弟,性格温和,所以在申息面前向来仰其鼻息。

    掌灯时分申息敲开了裴渊的房门,鞋子都没脱,一脚踩在他的坐席上,怒气冲冲:“听说桓泽先生进了府,你可知晓?”

    裴渊先是放下手中竹简,又小心翼翼挪开案头那快要燎到他衣摆的烛火,这才抬起头来,竟然满面笑容:“方才听说啦,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申息见他这般回应,越发生气了:“你还笑得出来?”

    裴渊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仰慕桓泽先生风采久矣,如今竟能与先生共事一主,简直三生有幸啊。”

    申息怒道:“竖子愚蠢!桓泽一个年少无知的孩子,凭什么受这么高尊崇?不过就是仗着鬼谷一派的名号招摇撞骗罢了。”

    往常见他动气,裴渊早俯首帖耳了,今日却不知怎么来了勇气,忽的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道:“吾等学子,当礼仪为先,你还未见到桓泽先生便恶语相向,不外乎就是担心被抢了风头罢了!”

    申息何曾被他顶撞过,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儒家子弟都像你这般迂腐!我法家最看不惯这等沽名钓誉之辈,你竟还要与之为伍,实在叫我不齿!”

    裴渊撇了撇嘴,腮帮子鼓鼓的,蓦地一把扯住他衣袖就往门口拽。

    申息吃了一惊,跌跌撞撞被他拽到门口,一个趔趄跌出门去,一手的泥,转头一看,裴渊扶着门大声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且记着,以后再说桓泽先生坏话,我定不饶你!”说完嘭的一下摔上了门。

    申息嘴巴张得老大,这小子脑子坏了吧?

    易姜这边已经安顿好,正准备吃晚饭。

    一盅煮熟的羊肉,没有切开,一整块放在里面;一碟圆面饼,表面暗黄;一盘鱼,看起来倒是挺正常;除此之外还有一碗粟米饭。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居然出奇的香。

    分开饮食是礼节,所以饭菜是两份的,聃亏和她一人一份。

    易姜其实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之前在清风寓的时候他们是一天两顿,她总是吃不饱又不好意思说,现在到了长安君这儿居然恢复一日三餐了。

    从这点来看做门客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吃得饱啊。

    聃亏埋头吃饭不吭声,很快就将食物消灭殆尽,擦干净嘴巴对易姜道:“姑娘慢用,我出去一趟。”

    易姜点点头,目送他出了门,起身在屋子里找了卷没书写过的竹简,打算记上今天的见闻。

    可惜她的毛笔字写的太丑,加上竹简的篇幅也有限,只能锻炼自己的缩句能力,最后用一句话概括了事件经过——长安君是个记仇且有异装癖的中二晚期少年。

    不知道年月日,只能写上第八十四天。

    写完觉得舒坦多了,她藏好竹简,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聃亏大步流星地回来了。易姜还在跟那整块的羊肉搏斗,就听他道:“姑娘,有你的信。”

    易姜的胃口一下损失大半,抬头看着他:“平原君寄来的?”

    聃亏摇摇头,神情有些微妙,伸手将信递了过来。

    易姜接过来一看,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只粘着根紫色的草,草有三叶,细长如穗。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抬头问聃亏:“你确定这是寄给我的?”

    聃亏正想说话,忽然有人插话道:“鬼谷派内部通信以细叶紫草为标记,收信人自然就是先生了。”

    易姜转头一瞧,窗外趴着个青年,正盯着她看。二人目光相接,他忽然惊呼一声,调头就跑。

    聃亏连忙追出去,口中大喝:“何处来的贼子!”

    原本已经跑远的青年忽然蹭蹭蹭又跑了回来,涨红了脸怒视聃亏:“谁、谁说我是贼子!在下可是长安君府上的门客!”

    聃亏一怔,易姜已经走到门口来。廊下灯火不够亮堂,只能看见他半边青灰色的衣裳和半边圆鼓鼓的腮帮子。

    “既然是门客,怎么不走门呢?”

    一听易姜说话,青年的视线立即移到了她身上,神情很是激动:“啊啊啊……桓泽先生竟与在下说话了!”

    “……”易姜摸不着头脑。

    青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羞赧,理了理衣襟,走近两步,朝她行了一礼:“在下裴渊,仰慕先生风采久矣,今日有缘得见,不想先生竟如此年轻。”

    易姜明白了,原来是粉丝。

    裴渊双颊酡红,早忘了跟聃亏的不愉快,盯着易姜的双眼简直在发光:“渊生平有一愿,愿与先生畅谈一番,死不恨矣。不知先生可否赐教?”

    “这个嘛……”易姜抬头望了望隐在云层中的月亮:“时候不早了,不如下次吧。”

    裴渊一拍脑门:“是是是,是渊心急了,先生还有信件要看呢。”

    易姜也想起来这事来了,那信还不知道是谁写给她的呢,再说她在这儿简直是个文盲,就算知道谁写的信也看不明白说的什么。

    真是要命,除了写信你们就不能直接捎口信?

    聃亏走近两步,朝裴渊见礼赔罪,但神色依然不快:“敢问先生是如何知道鬼谷派传信标记的?”

    易姜收神看向裴渊,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身上。听闻此言,裴渊立时挺直了胸膛:“实不相瞒,在下与这代鬼谷先生颇有渊源?”

    “哦?”不只是聃亏,连易姜也来了兴趣:“是吗?什么渊源?”

    裴渊眉眼之中皆是得色:“我曾在云梦山中做过鬼谷先生三天的邻居!”

    “……”

    “……”

    聃亏默默转头扶了一下易姜:“姑娘还是进去看信吧。”

    “说的也是。”易姜返身回屋。

    裴渊没得到期望的回应,怏怏跟进屋来,不敢除鞋入席就座,就站在一边看着易姜。

    窗外晚风徐徐,白衣宽松,衣袖带风,裴渊觉得她连抿唇皱眉的侧脸看起来也是那般地与众不同。

    啧啧,不愧是鬼谷先生的弟子啊!

    聃亏朝他眼前横挡了一步:“桓泽先生要看信了,先生先请回吧。”

    “啊……那渊改日再来拜见先生吧。”裴渊心满意足又依依不舍,口中说着要离开,脚步却是慢吞吞的。

    易姜拆开信函,扫了一眼那天书一样的文字,心不在焉。一直到裴渊出了门,她转头对聃亏道:“我前些时候在牢里受了点苦,眼睛在晚上看东西常有看不清的时候,不如你来替我阅读这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