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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洵见他居然有松口迹象,大出意料,忙问:“你尽管说,我都答应你。”
“大哥……”
叶寻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叫过梁洵。他背对着梁洵,生怕他看到自己喊出这声大哥时抗拒的表情。
“看在咱们一场相识的份上,你把她们俩放了,我会替你挂帅出征,讨伐建王。”
梁洵没想到他会这样称呼自己,更没想到他会说得这样直白。
他惊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同样赤心诚恳的说道,“叶寻,你还记得咱们的情义,大哥很欣慰,只要你帮大哥平了梁欢,大哥立马让她们出宫。”
叶寻坚定的摇头,“不……你先放她们,我才会挂帅。”
“朕金口玉言,难道还会骗你?”
叶寻轻不可闻的嗤笑一声,“你已经食言多次,但我从来没骗过你一次,我说到的一定会做到。”
梁洵似乎被他这话触动,真的用心想了想。
确实,自他俩相识以来,叶寻从未骗过他。
可是他做过错事,做过错事的人都心虚,也会推己及人。
梁洵最后还是慢慢地摇了摇,“你以前确实没有骗过我……但以后就说不定了。”
叶寻苦笑,又问:“你不相信我,却还要给我兵权,难道,你不怕我反戈一击。”
“你不会。”
“以前确实不会……但以后就说不定了。”叶寻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说。
“如果真那样,我也认了。”梁洵转下台阶,席地坐在叶寻的对面,异常认真地说,“我可以失败,但不想败在梁欢手中,若被你取而代之,我想我死的时候大概不会那么遗憾和不甘吧。”
叶寻知道,他这样说,未必是真得信自己,他惯会拿捏自己心中的那一点不忍,大概是又要对自己发动情感攻势了。
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叶寻已经不会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
“既然放两个人不行,放一个怎样?”叶寻抛出个提议。
梁洵不解地看着他。
“你总该让我看到一点你的诚心吧,我不想身在前线杀敌,身后却要还为两个人担心。”叶寻目光坚定的逼视着梁洵,不容置疑的说,“不管是可樱还是云姑娘,我要带一个在身边,不然我决不出兵!”
梁洵微愣,他觉得这种讨价还价话在叶寻嘴里说出来,让他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但仔细一想,这未尝不是个折中的办法。
若不然,一直僵持下去,他的江山会漏出越来越多窟窿,到时恐怕就算叶寻愿意为他平定,也力所不及了。现在叶寻主动愿意妥协,实在是再好不过。
梁洵一开始把可樱和云绦骗进宫来,也是有赌的成分,他虽然知道叶寻一向极重亲情,但也不确定凭这两个女子能否留住他。但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叶寻几乎没做任何反抗,乖乖地就留了下来。而且他亲眼看到叶寻抱着云绦哭,那件事让他大受震憾,更加庆幸自己把这个筹码握在了自己手中。
如今叶寻提出这个要求,也许真的只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诚心,如果不允他,怕是要彻底寒了他的心。
不如答应他,就当再赌一次。
“呃……”梁洵沉吟道,“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想带哪个出去?”
叶寻自然一万希望是可樱,但他不能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随便哪个都行。她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他说。
梁洵有点看不透叶寻了,在叶寻心里,兄妹之情和恋人之情,原来竟是放在同一个天平上的。
哪一个羁绊更重呢?
正当他难以抉择之时,书房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低声细语说了些什么。接着梁洵身边的大太监推门走了进来。
看他一脸焦色的样子,且不宣而入,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什么事?”梁洵正谈到要紧处被他打断,一脸的不悦。
太监看看叶寻,一脸难色。
“直管说,在叶国公面前,无不可说之事。”
他这才结结巴巴说道:“禀皇上,那个,刚才寿昌宫那边来人说,说云绦姑娘,似乎,有些身体抱恙……”
他说话间不时的拿眼怯怯地偷瞄叶寻,一句话说完,竟起了一头冷汗。
叶寻目光转向他,却很平静。
梁洵不信,微怒道:“昨天我还跟云姑娘一起用膳,她好得不得了,怎么会生病。”转头跟叶寻解释似的说,“宫里这些人就爱虚张声势,以此邀宠献媚,你无需担心。”
又斥问道:“来人说了没有,云姑娘得的什么病?”
大太监闻言更加胆怯,咽了口吐沫,答:“好像,有点严重,听刚才来人说,云姑娘今儿早上一直没起床,下人们一开始没敢吵她,刚刚去查看,发现她……似乎……快不行了……”
“胡说!”
梁洵豁然起身,惊骇到无以复加。
云绦生死事小,可她死后牵扯事大。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在宫里有什么闪失,他还怎么敢奢望叶寻再为其效力。
“带我去看看她。”叶寻说。此时的他淡定的让梁洵害怕,若不是他起身时晃了一下,别人会以为他毫不在意这个消息。
梁洵忙摆驾寿昌宫,也顾不得端椅坐轿,更顾不得什么帝王仪态,跟着叶寻大步流星的赶路。
一边走一边极力把自己摘清,“云姑娘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我接她们到宫里来,只是为了想照看她们。”
“她们若是有什么闪失,于我有什么好处,我是决计不会做出伤害她们的事情来的。”
“你放心,我已经把太医院都叫过来,云姑娘会安然无恙的……”
叶寻全都充耳不闻。
相较于此刻梁洵的如临大敌,他反倒没那么担心。之前云绦已经说过,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身子走了。
他奇怪的是,云绦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事前也没跟自己打个招呼。他本来还想借云绦在宫中为质,好让可樱金蝉脱壳,云绦这一生变故,梁洵怕是不会轻易放可樱出宫了。
梁洵的仪仗引着一众人走过宫庭,引来后宫好些人驻足观望。
大家看到大梁皇帝竟然跟在叶寻的身后,两人一脸形色匆匆的走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各宫上下,都悄悄遣人打听。
不多时到了云绦住的地方,叶寻先众人一步抢进内室,见榻上纱幔半掩,隐约露出一截袖子来。
叶寻全不管什么礼仪大防,冲到榻前掀开了帐子。
云绦静静的躺在那儿,除了脸全身都被遮的严实。
她的样子实在是憔悴,就像是一朵花枯萎时的样子。
本来就极白的肤色,此时更有一种凄冷的霜白,好像她身体里最后一滴血都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