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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歌,你记着,娘去了以后,一定要将这玉佩一同下葬。”病重的娘亲脸色苍白的可怕,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叮嘱我。
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纵然我只是个长在乡野的姑娘也判断得出来,这通透流转的绿色,绝非凡品。玉佩上刻着一朵墨兰,这是娘亲最爱的花。
然而我没有听娘亲的话,没有将这玉佩和娘亲那从不说出口的秘密一同深埋起来。
我隐隐觉得,这玉佩与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有着某种关系。这玉不是凡品,能送得起这玉的人也绝不是寻常人,不是大富大贵便是有权有势。娘亲说,爹爹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但是他是做什么的,哪里的人,长什么样,是否还有其他亲人在世,娘从来不提,也不许我问。
我五岁那年。有人从桃花村外来寻娘。那人与娘亲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但是娘忽然提高音量说了一句“我早就当他死了,现在的那人已与我毫无干系。”那时我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慢慢长大之后,我总觉得娘有许多许多的秘密。我的爹爹,极有可能并未去世。而娘隐居在桃花村,若是为了不让他寻到,那这人已不是寻常人家,必然是有些权势的。如若我未猜错,那么寻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叩叩”,忽然间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逢歌姑娘,您在吗?”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什么事?”看看时辰,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应该不是来送餐食的。
“楼下有一位叫做墨染的公子,说与您有约,特让我来告知姑娘一声。”店小二说道。
墨染?因为膝盖受伤,我决定在青麦休息几日再走,弦音传书给我,清觞的至交好友墨染刚好在附近游历,可以同我结伴而行。我本不欲与人同行,因为要想要查清娘亲的身世,与人结伴多有不便。但弦音说那人是药王谷的弟子,我便改了主意。娘亲医术高明,或许与药王谷有什么渊源也未可知,现如今我手中线索太少,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麻烦您让他上来找我吧。”我想了想对店小二说道。
“好嘞。”
小二下去过了一会,又响起敲门声。
“请进,门没锁。”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我抬头看见来人,不禁怔住。
“怎么又是你?”看着那一身熟悉的墨色青衫,我不禁脱口而出。
他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笑笑:“清觞传书给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醉星湖一向少有人去,况且你与弦音提到过的一模一样。”
“弦音提到我?她说了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直觉弦音肯定没说什么我的好话。
“我与弦音也只见过数面,不过那次饮酒,弦音兴致甚好,不觉喝的有些多,就讲起她家乡的事来,结果硬是拉着我和清觞说了一晚上的话。”墨染似乎是回忆起了有趣的事情,唇角的笑意深了许多。
……
“还有一次啊,逢歌她啊——”“还有?弦音,你已经说了一晚上你那个姐姐了。”清觞有点无奈地看着打开了话匣子的弦音。
“你听我说,那次,住在村子东边的小胖子欺负了我,说我是小豆丁,我气哭了,逢歌就拉着我的手,弦音你别哭,我带你去报仇。那时候逢歌是村里的孩子王,因为她娘亲医术好,心地又好,村里人都很敬重她娘亲。所以不管是哪家小孩,要是敢欺负了逢歌,那必然会挨一顿打。而且逢歌小时候特别能说会道,就算是她欺负的别人,也能说成是别人欺负了她,对村里的大人装无辜那叫一绝。所以没人敢惹逢歌。”
“但是那个小胖子力气大,会打架,我们要是直接找过去,肯定讨不得好。但是,那小胖子却有个克星,就是村子里的夫子,他最怕夫子罚他抄书。逢歌就偷偷去砸了夫子家的窗子,然后又一脸无辜地在夫子面前说是小胖砸的。第二天,小胖子就被夫子罚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那小胖再也没敢欺负我。”弦音一脸怀念地说道。
“你这个姐姐挺有意思的,鬼主意很多啊。这种事听起来倒像是你能干出来的。难怪你们感情这么好。”清觞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弦音摇晃着面前的酒杯,笑的更开心,“我和逢歌正是相反,那时候逢歌胆子特别大,横竖有她娘护着她,吃不了亏。小时候我长得瘦弱,却总是被欺负,那时候都是逢歌帮我。”
“她带着我偷村长的酒喝,带我偷偷溜去村里长老禁止村民去的后山。我们一起干过不少坏事呢。但是,逢歌她娘亲好像不喜欢逢歌这样的性格,每次她干了坏事被她娘发现,就要被罚跪。她娘亲希望她一辈子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规规矩矩的再桃花村待到老死。”
“其实我不太懂她娘亲,她娘亲明明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希望逢歌一辈子在小山村里当个村姑呢。所以逢歌就变了,在她娘亲面前从来都是乖乖的。所以我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心思,我不能让逢歌被别人欺负了去。”弦音忽然叹了口气,一口气把酒喝光了。
“逢歌小时候和我约定,以后要一起出去闯荡江湖。不过,那时候她娘亲过世了,她大病了一场,又坚持要为她娘守孝三年。我无论如何都要从家乡出来,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逢歌。清觞,我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这样逢歌就不会被欺负了。我总会要她出来见识见识这个她曾经向往的世界。”
弦音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掉,然后解开她一直背着的琴,一跃到湖边的树上,盘腿而坐,开始抚琴,琴声放肆张扬,清觞在一边抽出双刀,在树下舞刀,两个人无比默契。
墨染默默地看着两个好友,心里竟忽然生出了些欣羡的情绪。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听着弦音竟把小时候的时候拿出来讲,不觉有些窘。“我们那村子小的很,村民相处都和睦,所以没人和我计较。”
“你们村子里有江湖人吗?”墨染忽然问道。
“当然没有,你以为会有什么绝世高手隐居于此吗?我们村子一共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连江湖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桃花村是个隐世的绝佳地方。它坐落在深山中,这一个小小的村落,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村子里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到外面去,外面发生什么,也与村子无关。但偶尔还是有游弋的商人来此贩卖些外面的新鲜玩意,讲讲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人淳朴善良,知道的虽不多,却很容易知足。
然而娘显然是与他们不同的。娘身段纤细,十指葱葱,和那些干惯了农活的粗野妇人完全不同。娘是村子里的大夫,村民们有什么小病小灾都会找娘来看。大家都很尊重娘。她莺声细语,永远不急不躁的样子。村子里虽然有夫子教孩子们读书,但是我觉得娘懂的比夫子多的多。
“你的腿好些了吗?”墨染垂下目光,看向我受伤的膝盖。
“好多了,那天真是多谢你了。大概明天就可以上路了。”想起那夜,我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墨染又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处,“没什么大碍了,我明天要回药王谷一趟,离这里不远,你愿意和我去看看吗?那里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胜景,但是山清水秀,也可一游。”
“好啊。”我正想去药王谷查查,从前娘亲是不是在这里待过,因此墨染这番提议,正合了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