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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列的菜单中便能看出,这孩子在刻意求表现,虽说有些过于想出风头而忽视了其他事情,但宁氏想要的正是能够和顾婵竞争的人。
宁氏夫妇两个商量了许久,因一时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最后,顾景吾还是依了妻子。
这日回到府中,宁氏便让江怜南跟随顾婵去拜见了云蔚夫人,从此,两个女孩子便开始一起读书学艺。
江怜南在学业上其实比不过顾婵,自从四年前父亲去世,随母亲回到幽州投奔舅父之后,江怜南已未再接触过书本。而且,她琴艺和画技都没有基础。好在她知道这机会得来不易,异常珍惜,刻苦用功,人又聪慧,很快便有明显进步。
宁氏也开始不时向顾婵灌输管家之道,江怜南偶尔旁听,往往比顾婵更显露出心领神会的表现。
顾婵并非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懵懂,很多事情前世里宁皇后曾教导过她,那可是一国之母,自是比任何家庭的主母更有眼界与手段。顾婵故意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只是想等自己学会后,宁氏能得到更多成就感。
忙忙碌碌中,时光转眼即逝。
三月末,西山桃花正艳。
顾家母女择日踏青赏花。
顾婵此时与江怜南已经十分熟悉,便邀了她一同前往。
“听说西山碧云寺的菩萨特别灵验。”去程的马车上,江怜南道,“你想不想去拜一拜?”
顾婵如今生活顺意,没有什么特别想求的,但见江怜南神往的模样,也想去见识见识。
于是,她便向宁氏提出去碧云寺上香,宁氏体力不如两个小姑娘,赏花后已见累,一听碧云寺在山顶,徒步登山后,还要再登五百台阶才能进大殿,立刻没了兴趣,便吩咐白桦陪两个小姑娘上山,自己带着丫鬟去马车上休息。
碧云寺建筑巍峨,风景灵秀,香火鼎盛。
顾婵与江怜南添过香油,各求了一支签。
顾婵的是上签,今日新花上嫩条,意为红鸾星动。
江怜南的却是下签,顷刻云遮亦暗存,会遇突发事件,前途不甚明朗。
下山的路上,江怜南情绪明显低落,静默半途,忽然问道:“璨璨,你想过自己要嫁什么样的夫婿吗?”
这话问得巧,前些天顾婵才考虑过此事,“自是要嫁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
江怜南侧头看她,“只是这样吗?对方的样貌、门第之类的你都不考虑吗?”
顾婵摇头,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依前世种种,即便是皇室天家生活也未必顺意。她权衡过,认为自己还是更想过安乐的日子。
江怜南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道:“也不需你考虑,你是侯府出身的,将来的夫家门第又怎么会差呢。”
顾婵不接她话茬,只问:“那你呢,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家?”
江怜南面上微红,羞涩道:“我说了你可别笑我。我想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意,只要他能保护我照顾我就行。”
顾婵似懂非懂,“无权无势便不能保护你照顾你吗?”
“你没吃过苦,你不懂。”江怜南欲言又止,“前些年里我见多了,那些没权没势的,自保都难,遑论妻女……”
一声响雷打断她的话,抬头只见空中黑云翻滚,顷刻间雨滴已落下。
三人一路小跑,奔到不远处的凉亭避雨。等了两盏茶功夫,雨势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愈来愈大。
顾婵爱美,只穿着鲜亮轻薄的春装,适才淋湿了,此刻被冷风一吹,瑟瑟发抖,喷嚏连连。
江怜南听得皱眉,“再这样下去你要生病了。马车上有伞,我去取来。”
“让白桦去吧。”顾婵道,她想白桦会功夫,身体比她们两个都强壮。
江怜南也想到白桦会武功的事情,“还是让白桦留下吧,她的责任就是保护你呢。”
说完,快步跑出去,山路弯转,不多时已看不到她身影。
顾婵等了很久也不见江怜南回来,她又不喜同白桦聊天,总觉得不管同白桦说什么,最后都会被韩拓知道。虽然她并没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但就是不喜欢那种被他监视的感觉。
正百无聊赖间,忽见遥遥一道身影从雨雾中走来。
那人渐渐走近,手中高举十六骨油纸伞,上半身隐在绘墨竹的原色伞面之下,只见到雨过天青色的锦袍下摆与厚底墨黑皂靴。
顾婵不知为何竟紧张起来。
待到来人走进凉亭,伞面向下斜晃,露出隽美如谪仙的面孔。
除了韩拓还能是谁。
☆、第21章圣旨到
月余未见,韩拓原本明亮的浅麦色肌肤被草原的烈日晒成深沉的古铜色,人也略为清瘦。
这些变化不但不曾折损他的容颜,反更显得轮廓深刻如刀凿,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叫人看到便挪不开眼睛。
“看什么呢?本王脸上有虫儿么?”韩拓问,唇角高高上扬,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听到问话,顾婵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发现韩拓正站在她身前,而白桦已撑起韩拓的纸伞走出凉亭。
顾婵有些恼火,撇着嘴垂下眼眸,并不打算询问他为何来此。在这里遇见不可能是巧合,韩拓自有他的目的,她不问,他也会说,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韩拓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刻意冷淡,沉稳有力的大手伸来,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拇指在她手背滑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顾婵猛地一抽,再一甩,脱开他的手,不悦道:“王爷有事吗?可不可以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韩拓笑道:“本王今日前来赏花,偶遇姑娘,竟然一见倾心,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方,改日本王也好正式登门拜访,取回姑娘专为本王准备的罗帕。”
韩拓的游戏没有引起顾婵的兴趣,她依然冷着脸,在心底偷偷演示着,拿捏了数遍腔调,希望说出口时能尽量强硬些,“王爷,我说过我不想送。”
韩拓收敛笑意,严肃道:“本王也说过,布防回来后,会找你拿。”
原来从分离前两人便各持己见,谁也没把谁当时说的话听进去。
如今再见,又各自执着自己认定的结果,于是陷入诡异尴尬的局面,两个人都想如意,但这不可能,只好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僵持起来。
韩拓到底是男子,且比顾婵年长,自觉同小姑娘置气有失风度,率先让步,牵住她手,柔声轻哄,“不想送手帕,便做个荷包吧,还是一样绣上你和我的名字。”
他手上施力,顾婵挣脱不开,蹙眉道:“荷包我也不会送你。”
韩拓不急不恼,他打定主意,耐心十足,伸出手臂虚环住她腰肢,令两人更形亲昵,“怎么了?不开心?是不是最近功课太多,太累了,才这么烦躁?没关系,本王不催你,待你有空时慢慢做,反正本王一直等着。”
他怎么知道她功课多?
顾婵看向凉亭外,白桦举着油纸伞,背身站在雨里,对凉亭里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
顾婵顿时火冒三丈。
还说保护她呢,护卫是这样做的么,这根本是敌军的奸细。
若不是白桦通风报信,韩拓怎么知道她今天来西山赏花,又怎么能找到这处凉亭。
韩拓一说话便要动手动脚轻薄她,最是需要保护与解围的时候,白桦不来帮忙不算,反而替对方站岗放哨。
其实顾婵冤枉了白桦,是她给韩拓捎信报告顾婵行踪没错,但她此时真不是在替韩拓站岗。雨势那么急,就像诗句里写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即使有纸伞遮挡,也淋得衣裤尽湿。白桦多希望自己可以进凉亭里站着避雨呀,可惜她不能,主人谈话,她得避开。
顾婵心里有气,说出来的话语气自然生硬:“王爷,我不是太忙顾不上做。一方罗帕,一只荷包,能费多少功夫。我只是不想给你做,不管是忙是闲都不会做,之前不做,现在不做,以后也不会做。我说过要报答王爷,就不会食言。我会物色适合的礼物,之后请爹爹代送到王府去。王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再私下跟你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