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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念摇晃他的手臂,撒娇耍赖:“爹,您再多留女儿几年吧,女儿现在不想嫁,就想留在身边孝敬您。”
冷崇最是拿她没辙,补了一句:“你真不仔细想想了?”
冷念斩钉截铁:“不想。”
冷崇自然以她心意为主,不愿强迫半分:“好,那爹改日就直接回拒了他。”
冷念听他点头答应,暗暗松口气。
下午,冷念走在园内,突然被一只手拉入假山石背后。
“吓死人了,你怎么又这样?”冷念小脸发白地冲他胸膛一阵乱捶。
纪攸宁语气透着焦急:“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等晚上再说不行?”冷念唯恐他们躲在这里被人发现,想跟他约在晚上汇珍阁相见。
“不行,我等不及了。”纪攸宁扳正她的身子,正经八百地问,“你爹是不是有意把你许给杨承?”
“你怎么知道?”冷念瞪大眼,不过一想杨泰在纪老爷身边当差,难免被他听到一二,“我爹倒是今天跟我说来着。”
“你同意没有?”纪攸宁急得有些上火,眼底都泛起血丝。
冷念瞧他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扑哧一笑:“当然没有了,我又不喜欢他,我爹已经答应我不说这门亲的。”
纪攸宁面色这才缓和下来,随即抓住她话中关键,笑得如沐春风:“那你喜欢谁?”
冷念脸一红:“我不知道……”
纪攸宁将她轻揽怀中:“你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为何那晚还让我亲你?”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冷念脸蛋更红得欲滴下血来,使劲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谁让你亲了,明明、明明是你欺负人……”
“那再让我欺负一回好不好?”纪攸宁早就忍不住了,低头含住她的两片唇瓣,研磨欲融。
等他离开,看到冷念还在闭着眼眸,两靥堆红,睫毛宛如小扇子般忽闪忽闪的,就像裹在襁褓中的乳婴,一副粉嫩嫩、含羞娇稚的情态。
纪攸宁搂着她腰肢的手愈发紧了:“待我爹身子好一些,我便寻个机会,跟他说我要娶你的事。”
原来此次远行回来后,纪老爷便害了病,近来一直卧床歇养,冷念闻言猛一睁眼,有些担心:“可、可是老爷会同意吗?”
纪攸宁捏捏她的小鼻头:“怎么不同意?我家每年的茶叶收成可都指望你爹呢,想我爹这么看重冷师傅,自然也会喜欢你啊,况且我娶了你,可是有大大好处的。”
冷念颦眉疑惑:“什么好处?”
纪攸宁笑道:“你想啊,冷师傅是我爹重金礼聘来的,日后你学会了本领,便能顶替冷师傅的位置,而我娶了你,既省了一大笔开支,又有人替我掌管茶园,岂不是一举两得。”
“哦,原来你心里是这么盘算的啊。”冷念翻他个小白眼,佯作不高兴。
纪攸宁笑着哄劝:“你不愿意?那成亲之后,就尽管做大少奶奶好了,我叫一堆人来伺候你。”
“谁同意嫁你了?”冷念嫌他说这话也不嫌害臊,可脸上早掩不住那股甜蜜与愉悦,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往往想不了太多、太远,认为只要此刻在一起就好。
过会儿她把脸偎在他胸前,两个人静静相拥着。
入秋后,天气很快凉爽起来,因纪老爷身体一直不见好,压在纪攸宁身上的重任就变得更为繁多,几乎每隔五六天,二人才能约在汇珍阁见上一面,那时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聊天聊地,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拿出来讲给对方听,离别亦是依依不舍。
“春芳,怎么了?”一日,冷念从园中经过,见春芳跟几个小丫头凑在一块,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春芳跟见了救星似的,上前执了她的手来:“小念,你来得正好,还说呢,刚才我们放风筝,结果不小心被风刮到树上去了。”
冷念顺她视线一望,就见临院墙的那株槐树上,果然缠着一扇蝴蝶风筝。
春芳叹气:“这是阿南特意管宋妈妈借的风筝,你也知道宋妈妈这人矫情,要是被我们给弄坏了,指不定怎么说我们呢。”
冷念开口:“没事,树不算高,我帮你们取下来。”
冷念爬树很在行,比这更高的树都爬过,在春芳几人紧张兮兮的注视下,她攀着树枝顺顺利利地跃上树,然后爬到旁逸斜出的那根粗树枝上,将缠在枝桠间的风筝解开。
“丢下来吧!”看出她拿着风筝不好行动,春芳就在下面一喊,准备举手接住。
结果老天就像与她们成心作对似的,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冷念一个没拿稳,那风筝就从她手中脱飞,随风卷到院墙另一面去了。
“哎呀,快追快追!”春芳急得原地躲跺脚,领着人跑去追风筝了。
冷念便沿着树枝慢慢下来,不料那树枝中部传来“咔嚓”一声,突然折断,虽说高度离地面也就一丈多,但摔下去全身怎么也得肿痛几天,况且事情突如其来,害得冷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偏偏巧的是,她所在下方离石拱小门很近,她掉落瞬间,正巧有人从石拱门走了过来,冷念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撞上对方,而那男子显然也没料到凭空会掉下个人来,吃了一惊,电光石火间,冷念见他伸开了手臂,而她害怕的闭上眼睛,就落入那人怀里,被他紧紧抱着,由于冲撞太大,他一连倒退数步,可还是被她压着倒在了地上。
冷念缓缓睁开眼睛,触及到他的目光,那是一双细致漂亮的凤眸,眼角狭长,轻微上挑,仿佛看谁都带着点挑剔的味道,眸心尽处冷静幽沉,深深看入,恍若探进一片无垠的苍穹中。
冷念慌了神,立马从他身上挪开:“你没事吧?”
背后小厮惊呼一声,上前搀扶他起身,手忙脚乱地替他掸了掸略微褶皱的衣摆及尘土。
而他样子不慌不乱,宛然永远处于高处的俯瞰者。
冷念这回总算看清楚他的长相,龙眉凤目,隆鼻薄唇,面如琼玉,肤光胜雪,身穿一袭锦缎茶白长袍,足蹬绣飞凤纹白靴,端的丰神毓秀,风采绝伦,好似飞花玉溅而出的世仙公子。
本以为他会生气,不过他却微微一笑:“没事。”
如今回想,原来那个时候的裴喻寒,还是挺爱笑的。
☆、第51章[连载]
一幕幕画面,好似如影相随的噩梦,反复在脑中纠缠萦绕,叶香偶看到她小时候在扑蝴蝶、爬树干、捉茶树虫,跟在父亲背后一颠一蹦,还有许许多多与纪攸宁在一起的画面,她还遇见了裴喻寒,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那时裴喻寒笑得风光霁月,一点都不令人害怕,可是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她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叶香偶睁眼时,就感觉头疼欲裂,忍不住伸手朝脑袋摸去,却被翠枝止住,翠枝担忧地问:“表姑娘,觉得好些了吗?”
叶香偶怔怔看着她,瞳孔焦距开始一点一点凝聚,才忆起这里不是茶园,也不是纪府,而是堇和巷的宅院里,之前纪夫人来找她谈话,说不要再缠着她儿子,然后对方越来越激动,就动手恨不得掐死她。
叶香偶问:“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一天了。”提起这事,翠枝就显得义愤填膺,“表姑娘,那位纪夫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粗鲁不讲理,你受伤之后,她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半点歉意都没有!”
叶香偶心乱如蚕丝繁绕,默然片刻,交待道:“这件事,你跟贵嫂他们知道就成了,不要再去通知裴府那边。”
翠枝点点头。
叶香偶凝着她那张圆乎乎的娃娃脸,一阵出神:“翠枝,你来裴府多久了?”
翠枝答道:“两年多了。”
对,两年多了……算起来,她住在裴府也有两年多的光景:“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翠枝疑惑她无端端为何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交待:“奴婢记得,当时表姑娘正迷昏不醒地躺在床上,听说是表姑娘的父亲病逝,表姑娘伤心过度了好一阵,少主命奴婢以后就在表姑娘身边伺候。”
如今想来,似乎那时她睁眼醒来,就有了一段新的记忆,之后自然而然地信以为真,以前叶香偶不觉得,可现在仔细想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叶香偶,出生溪州,可究竟住在溪州哪里?邻居有谁?他们叫什么名字?她居然一个也答不出来,那些她自以为存在的过去,此刻竟全变成一片模模糊糊的虚影,那些画面,就像被人一手捏造出,再糅合入她的脑袋里。
伤势痊愈后,叶香偶让老江驾车驶到四净胡同,那临莲墨斋的掌柜已经认得她,可惜今日纪攸宁不在,掌柜马上派人去递消息了,叶香偶则留在后院那间房舍里等候,她两眼空洞,只一味坐着发呆,犹如一截枯竭朽木,可以坐到生命终结。
不知过去多久,纪攸宁终于推开房门,束冠墨衫,儒雅若兰,与当年陪着她在汇珍阁看星星的纪攸宁相比,身形更为清瘦欣长,不复明亮的眼眸里总仿佛被雾霭笼罩一般,弥漫着飘忽死气。
“小偶。”他柔声笑道,“找我什么事?”
叶香偶徐徐站起身,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尽管还是曾经的两个人,但彼此之间,却已过去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