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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动情动,伸出手去,替娇娥拭泪,又顺势握着她的手道:“表哥当时只想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自责的很,什么气都没有了。”
“你可知道那货郎掳了多少小娘子去,他们将小娘子卖到高门大户家里做侍妾和歌舞姬。娇娥以后千万要小心谨慎,你长得貌美,被人盯上了可做不得耍子。”
“表哥……”,娇娥又忍不住哭了,这次是自惭,也是后怕。
想到在地窖里那几个时辰,她以为再也看不见家人和表哥了,当时昏昏沉沉,绝望的很。
若是表哥没有找到自己,是不是就要像那些小娘子一样被卖掉,是不是再也没有办法和表哥在一处。
“表哥怎么也会找到你的,把你带回来,只要你还活着。娇娥,别花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家里,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是啊,她的路不是又回到了正轨上了吗,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林天不会嫌弃她。就算她被人卖了,大表哥也一样会想方设法找到她,带她回来,不会像阿父那般嫌弃她丢了赵家的脸面。
娇娥的心这才算是定了下来,若是前世林天回来了,她没有落水还是做了别人的姬妾,他也一定会找到她,会想办法救她的。
“表哥,我以后不去给你添乱了。”,娇娥的心情好了,扁着嘴卖俏,又道:“表哥,我只是想看看你,又想给你说,我做了纱帽,可以戴着出门,舅舅都觉得好,夫人们都喜欢。可你那天那样对我,我一生气,就不想戴了,我也好后悔。”
“我以后不训你了,有空就来陪你,你不要瞎想,也不要动不动就乱生气。”,林天认真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你乖乖在家里做你的小娘子,好不好。”
娇娥和林天两个头抵着头,又好了。
夜里娇娥也没有再惊醒发汗,睡的安稳。洛嬷嬷知道了,只是叹了口气。
定下心来的娇娥,突然有所心得,她一直发愁那副长公主要得雨中赏荷图,不知道怎么落笔。
这次被掳后,夜里做梦,总是梦见前世林天送给她的那柄玉梳子。林天将那柄梳子放在她的手中告诉她,一定会回来参加她的及笄礼。接着便是在那里都找不到那柄梳子,林天也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和林天说开后,娇娥的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的地方被补上了,夜里睡着便踏实了。
她想自己一心念着那柄玉梳子,是因为前世念着林天,那是一段无望的感情,最后连寄托都没有,就连那柄梳子也不知被谁拿走了,她什么都留不住。
皇帝在雨中观荷,也是和她一般有着执念罢。看着雨中之荷,念着许后,那段曾经获得又失去的深情。
便是刘病己做了九五至尊的皇帝,力排众议,让许平君做了和他同样尊贵的皇后,却一样保不住爱后的命。
情深奈何缘浅,只有将追思寄托在他物上。
娇娥听洛嬷嬷说起过,皇帝幼年过得凄苦,没有亲人,多亏有人相助,方活了下来,后来寻访到曾祖母,由史家抚养。
汉武帝后来下诏,让他在掖庭长大,和许后的父亲许广汉同住在一起,长大后的刘病己虽然聪慧,但喜欢走马斗鸡,三辅地区也经常去游玩,还做过游侠,没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给他。
许平君曾经许配给欧阳家,但在婚前对方暴病而死,尽管母亲反对,许平君还是嫁给了皇帝。两人打小认识,自然有许多故事。否则,刘病己不会在群臣力荐霍光的女儿为后时,下了一道诏书,寻找他穷困时使用的一把剑,暗示他不会舍弃糟糠之妻。
众臣子见圣意已决,只得上疏推举许平君为后。
可许平君做皇后不到三年,便被毒死,刘病己再怎么英明神武,一样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子。
就算是灭了霍家九族,许平君也不会回来了。
人间至尊,一样也有着悲苦的执念。
娇娥心到手到,画了一副图,拿去给洛嬷嬷瞧。
嬷嬷只是笑:“虽然稚嫩,立意甚佳。”
送给年岁不大的长公主,稚嫩些也好,娇娥知道洛嬷嬷这是认可了这副画稿。
除了去正屋请安,她便诸事不管,只静心绣图。
林氏白日里偶尔过来看看,到了晚间,便督促着娇娥休息。
一时之间,赵府里赵大人在养病,大娘子在养心,林氏守着父女二人,也不出去交际,只偶尔有丞相府的属吏带些公文、要件来问问赵大人的意思。
赵义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惬意。
直到有人告诉赵义,严延年已经疏通关节,准备随着冯奉世出使西域,将大宛国的来客送到伊循城,到了年底方能回转。
赵义惊呆了。
严延年离开了丞相府,严家的宅子也卖掉了,换了城东僻静处的宅院,总算是交上了京兆尹府要求的数目。
但严延年和赵义之间的帐还没有清算过,两人谁都没有提。
按理,两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若是严延年到现在还没明白是赵家捣了鬼,那就真是个傻子了。若是赵义到现在还不恨对方在他家后宅兴风作浪,意图乱了赵家的血脉传承,那就真是个圣人了。
可赵义和严延年一个不讨,一个不还,好像还是好友一般。
☆、第62章心思
娇娥知道此事时,又已过了几日了。
她很懊恼,这一次出事,阿父阿母又将她当成了个不懂事的小娘子,最好关在家里绣花扑蝶,娇养着等着嫁人。
这样的事情父母都不再及时告诉她,问问她的意见了。
娇娥冲到赵义的榻前,有些生气地道:“阿父,你不问严延年将钱要过来作甚?难道还要留的一线好见面吗?”
“你懂什么?阿父……阿父忘了。”,赵义摇着方扇,脸上略略有些红,这是热的。
“阿父真是心宽。”,娇娥看了看阿母,林氏果然接过话来讲:“你阿父便是对仇人都是心宽的,对我们母子就未必了。”
“当着女儿说这些好吗?”,赵义拖长了腔调,表示不满。
他才是家主,难道摔断了腿就不受人尊敬了吗?
“阿父,严延年是什么人,您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不赶紧将他之前欠我们的都要回来呢?还要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日后他发达了,也不会因为我们曾经放过他一马对我们手下留情。”,娇娥焦躁地在赵义的病榻前绕来绕去。
赵义不满地斜睇了娇娥一眼,摇着方扇,慢条斯理地道:“你现在又有什么好办法?难道知道人家有了门路,专门上去讨要吗?别人会认为我赵义不容人,不念及旧情,不如……”
“不如等他从西域回来翻了身,我们再去要。”,林氏冷冷接过来。
这正是赵义想说的话,他这辈子最难过的便是“面子”这一关。
因为“面子”二字,他赵家的后宅被外人兴风作浪,又因为“面子”二字,他迟迟不愿意面对莽哥,也不想在众人面前揭破此事。
听话听音,赵义缩了缩头,闭紧嘴,摇起了方扇。
最难消受美人恩,在林氏的屋子里养病,自然是要让着她的,赵义只觉得越来越没有家主的威严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娇娥那日被父亲骂的懊恼,阿母的性子颇有些随风倒,赵义拿住这件事,箍住她,让她老实在家只做个娇娘子,什么事都不管,阿母定会赞同。
严延年彻底败了也就罢了,可事实证明严延年心中甚有丘壑,给点机会便能翻篇,阿父和阿母向来不是能趁胜追击之人。更何况娇娥还有些许私心在内,若是事事依着阿父,那日后的婚事怎么好。
日后难道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知道,都不插手,只乖乖顺顺地等着阿父将她许配人家,尘埃落定才知道嫁给谁?
娇娥今生是一定要想法子嫁给大表哥的。
只靠大表哥一个人努力,娇娥觉得不放心,虽然那日大表哥的话让她内心安稳了,但日后该怎么办,又让娇娥有了心结。
她今日来有提出自己看法的心思,暗地里也有些想找父亲的不痛快,免得让阿母处处都听着父亲的。
静了片刻,赵义又找出了其他理由来搪塞:“以前两人关系好,借出去的钱好几笔都没有留借据,也没有中人在场……”
“阿父,您难道忘了,全丞相府的人都知道您借给严延年一大笔钱呢,眼下严延年刚得了翻身的好机会,您若是为这个和他撕扯一番,影响了他的大事,严延年岂不是得不偿失,自然会想法子还上。若是等他得志了回来,您一样手中也没有借据和中人呢,到时候,还多还少可就由他说了算啦。”
赵义的脸又红了一重,扇扇子的幅度大了些,这天可真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