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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你来晚一步。”
空气里还残留着天望的气息,至于舒镜,他虽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另一丝熟悉的痕迹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后卿,他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后卿的脸已经白得有些骇人,即使大家都知道后卿不是活人,但他的脸色仍然令人担心下一秒这人就将湮没成一堆白骨粉末。
“这是陆压道君独家的传送阵法。”女子不卑不亢的清越声音从后卿身后传来。
众人视线一致移向那人,不仅眼前一亮。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率先闯进眼帘,继而是一张妩媚动人,眉眼间又毫不掩饰英气的脸蛋。
九婴、屏蓬、犰狳在各自族群里都算小辈,资历远不及黄帝手下大将后卿,更不用提三帝之一的帝江,此时都认不得这名女子,只能默默无言。好在后卿很快就为众人解了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女妭。”
饶是九婴也吃了一惊,只是屏蓬与犰狳表现得更露骨一些:“是,是妭公主?!”
女妭姿容艳丽,顾盼间百转风情,让人难以想象这位竟就是当年名动三界的黄帝女儿,但是她微微一笑间沁人心脾的飒爽隐约还可令人见当年为黄帝战胜蚩尤贡献了杰出力量的妭公主的英姿。
传闻间女妭是因为融合了犼三分之一的神魂而变成旱魃,所居之处终年不雨,她也是因此在那一场大战后留在了人界,并且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影踪。
女妭与后卿、赢勾、将臣同列四大僵尸师祖,后卿生前是她父亲手下的名将,死后却与她同获犼的神力,也难怪能知道这位妭公主这数千年归隐何方。
后卿捏捏眉间:“陆压恐怕带着将臣回了妖界,咱们先找到天望。”
女妭道:“望天犼……天望就是犼这一世的名字吗?我能感应到,他还在人界。”
女妭魂魄中还留有犼的神魂,因此相较于后卿,对于天望的感知更加灵敏。犰狳还带着孩子,屏蓬等人皆劝他先带天佑离开,犰狳一开始不答应,但鉴于有九婴、后卿、女妭在,他留下也的确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而且仇天佑是个凡人,恐更会拖累众人,只得先行带着孩子回家。其余人跟着女妭一路循迹,惊讶地发现居然回到了“有一个故事”书屋。
而原本平凡的小书屋外,此时也笼罩了一层凡人看不见的光罩,天望被封在门内,疯了一般不停向虚空发出暴击,却又一遍遍被那层不起眼的透明光墙挡下。
女妭震惊地望着那层光晕——“这居然是,七煞锁魂阵?!”
“不,不对。”她转眼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这不是单纯的七煞锁魂阵。”
“什么叫七煞锁魂阵?”九婴不解。
后卿解释道:“七煞锁魂镇是一种凶阵,需集齐七种凶煞之物并同时驱动,噬心摧残困在阵内的人,可面前这阵法却一点杀气都没有流露出来,而且如果舒镜真的在书屋内布七煞锁魂阵,我早该有所察觉才对。”
“因为陆压大人只是借用了七煞锁魂的形,而没有真的想要对阵中之人千刀万剐。相反,他借了七个天地灵物,相当于将整个七煞锁魂阵颠倒过来,杀阵失去煞气,变成了困住煞物的牢笼。现在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看来他真正的用意,是想要保护对方。”
随着女妭这一句话语落地,数人沉重的目光落到门内的天望身上。对于门外的一切,天望都恍若未觉,只是一味想要从阵中出来。
然而这阵是专门用来困煞物的,天望呢?天望正是地地道道的魂中带煞——犼本就是这世上就凶的妖兽。
这阵法,本就是舒镜一手为天望量身打造。他早就预计到会有这么一天,当他们不得不与将臣正面对上的时候,他一早就打算独自面对将臣,天望当然不会答应,所以他把整个书屋打造成一个金鸟笼,还在随身携带的眼镜里藏了传送阵法。
捏碎整个镜片可以开启阵法,因此天望当初差点搞坏眼镜,舒镜立时就感应到了,他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连后卿都瞒了过去,陆压道君的城府,当真是无人可及。
只是还有一事后卿弄不明白——“他哪儿来的七个灵物?”
阵法以后院为阵眼,向四周降落,丰沛的灵力正从后院中央源源不断地散发开来。
后卿是四大僵尸师祖中唯一身具飞行天赋的,他拦住了正准备变回原形一探究竟的九婴——“你的本体太大了,这片城区建筑低矮,没有什么遮蔽物,能不化形就尽量别化。”说完腾空而起,借着夜色隐蔽悬浮到书屋正上方,将小院内的景象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七点星芒在小院中围作一圈,每个星点内伏着一个灵物,个头大小不一,居然分别是门前挂的普陀蛛,墙上爬的壶抖,藏在书屋内的优钵罗,一直待在小院花盆向下毫无存在感大的天秀龟,以及紧闭双眼的幽鴳、诸犍,和小禾。这其间大多数,都是后卿当年看着舒镜捡回来,或者装饰在书屋内的,小禾本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地缚灵,因为跟在舒镜身边陶冶了心性,没有变成恶鬼,反而养出了灵性,甚至幽鴳还是当初他自己亲自送到书屋来的。想不到原来这么长时间里,舒镜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做的一点一滴,看似不起眼,却都是步步为营,一步步将他自己送到了一个有去无回的绝路上,而他们这些人,丝毫未察。
降回地面,将一切所见说出的后卿与九婴、屏蓬都陷入了沉默。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后卿自嘲一笑,十分难得地有一次,他脸上的讥嘲讽刺不是对着这世间,不是对着任何旁人,而只是冲着自己:“我一面自以为是地想要阻拦他,一面亲手助了他一臂之力。”
女妭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这样想,他是谁呀?那可是陆压大人,数万年的城府手段,他自然有办法让一切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就算你不送来幽鴳,他难道还能没法子集齐区区七个灵物吗?”
后卿心知女妭所言没错,舒镜太善于伪装,他的风平浪静与波澜不惊,他的马虎健忘与宽容胸怀,太容易令人麻痹,忘了这位大人是比光明与天地更早出现的存在,忘了他骨子里,是当年踏着流云惊鸿而来,万妖臣服,三界屏息的陆压道君。
后卿使劲摇了摇脑袋,将杂念从脑海中踢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舒镜没有离火,咱俩联手也不是将臣的对手,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把天望放出来。”
耿直的九婴直言道:“可是怎么放?你们刚才也说了,这是专门困天望的阵法,他天性带煞,只要这煞气不除,阵法就不会停,难道要让他自己把魂魄毁去吗?”
女妭道:“陆压设的阵,这世间恐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强行破开,现如今,只有两种可能让天望出来。一种,是陆压本人身死道消。”
后卿扶额:“这种就别提了吧,要不就算天望出来了,这三界也要乱套了。”
“另一种,就是要让阵法感应不到天望身上的煞气。不然照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真是要困到陆压和将臣同归于尽了。”
的确,天望本就戾气颇重,现在不停攻击阵法的癫狂模样,更是可谓煞气滔天,这阵法遇强则强,天望愈是如此,阵法愈是牢不可破。
无奈,后卿走到门前,凝视着天望血红的眸子,不顾对方到底能不能听进去,高声喊道:“天望,我相信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舒镜与将臣一起下落不明,我们明白你内心的感受,可是你继续这样下去,谁也帮不了你,能帮你自己从里面出来,能救舒镜的,只有你自己。”
门内,天望不知疲倦地攻向光罩的拳头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喘息声,脖子上青筋暴起,虽然面目狰狞,但是眼中红潮逐渐褪去,人性的色彩重新回到了他眼中。
隔着一层透明的围墙,这一面,天望孤独的身影像一块负伤累累的顽石,他的神情恢复平静后,比刚才浓烈数倍的深重痛苦却化作汹涌浪潮,一层叠着一层,推到了另一边女妭、后卿、九婴和屏蓬的面前,众人一时之间,竟由心觉得不忍,甚至有些不敢直面天望绝望的眼神。
后卿最是陪着舒镜走过这许多的人,他成为僵尸的时间是他活着的时间的好几倍,因此太多细节都在浑浑噩噩的玩世不恭中被遗忘了,可他一直不能忘记,就在他即将魂飞魄散时,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居然轻轻松松地就将他从伏羲的剑下救出,甚至之后,了不起的伏羲看到对方,还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尊称“道君”。
年轻男子却似乎不愿与伏羲多言,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冷漠道:“伏羲,我来此为何,不用我亲口说出来吧。”
然后,他就见伏羲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地离去了,决口再不提要他性命的事情。
直到对方做了自我介绍,后卿才明白,刚刚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传说中才出现过的那位陆压大人,是与鸿钧大人一脉相承的大道显化。
这样的大人物,突然降临到他的世界里,不仅救了他,还对他客客气气,甚至在提出请求时满怀歉意,若非那时心中还是尊敬之情更多,后卿简直想要笑出声。
有什么需要歉疚的呢?
如果没有你,我就死在伏羲手下了。
而如果没有犼的那三分之一神魂,我早就是战场上的一具枯骨,哪儿还有机会重返三界,更获得一身神力。
而你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后卿是经历过魂魄分割的痛苦的,幸好那时他与犼的神魂融合时间不长,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可是之后,他亲眼目睹了陆压把自己魂魄中的离火之力取出,才知自己所受根本不算什么。
那种痛苦,便是旁观者也要胆寒,何止是刮骨切肤可比,离火是陆压生而有之的东西,完完全全是陆压灵魂中的一部分,陆压却要生生地将自己的神魂拆散,从里面分离出离火。
一切终于结束后,后卿不忍心地望着虚弱的陆压,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陆压很久才回过神来,对着他露出一丝似真似幻的微笑:“原来是这种感受。分割魂魄,原来这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