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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眸中竟然微湿,她低首望着那紧攥了自己手的双手,低声唤道:“路放……”
路放听的这声低哑呼唤,心中激荡,不由自主上前将秦峥紧紧搂在怀里,入了怀,却发现怀中身子是那般瘦弱,几乎皮包骨头,当下皱眉,道:“慕容楠一直不曾有消息,我另派了人去寻你,你怎么在这里?又怎地成了这般模样?”
秦峥被路放抱得死紧,男子强烈的气息冲撞入耳鼻,胸膛被压得难受,秦峥觉得喘息都困难了,只好道:“你放开。”
路放听她气息微弱,忙放开,检查她上下身体,却发现身形比起往日单薄了不知道多少,再细看那脸,竟然是枯瘦至此,苍白如无血色,当下越发皱眉,不由道:“必是受了许多苦楚,怪我不好,不曾好生照顾你!”
秦峥将他推开,笑了下,道:“不怪你,这事倒是怪我自己。”
路放见她虽有笑意,却眸间苍败,越发担忧,便道:“以后我自会好好护你,也会为你养好身体!”
眼下这二人旁若无人的于这大厅之下叙旧,一旁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路一龙是额头冒了黑线,怎地自家少爷,竟然对这个百般欺凌自己的人关怀备至,这是为什么呢?如今这个人一脸削瘦的模样,想来是受了许多苦楚,难不成是正应该好生庆祝一番吗?
路一龙想起少爷曾特特地派来去救这个秦峥,心内越发的苦,少爷啊,这个人这么坏,你这是何苦呢?
诸葛铭知道这是自己少爷的心上人,自然并不奇怪这个,可是他也吃了一惊,心道这个女子难道竟然让少爷如此上心,做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忘情的事来?
路放也算是诸葛铭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哪怕他是一个小小孩童的时候,也是端的稳重,什么时候做出过如此忘情的事情来?
当下诸葛铭摇头叹息,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啊!若是两个人能好了,也就罢了,若是不能好,以少爷今日的样子来看,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而路锦呢,则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她是女子,感觉自然比别人敏锐几分,察觉到了自己弟弟对秦峥的情愫,可是她不知道秦峥是女人啊!第七管家图招财也没告诉她啊!
这个时候的路锦,陷入了不敢置信的震惊中。
难道……自己弟弟竟然有断袖之癖?
路锦心中苦不堪言,难道路家要绝后了?
难道自己弟弟就看中了那么一个貌不出众瘦弱不堪的厨子?
路锦不知道心中是何滋味,于是呆呆地望着厅中,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忘记去把路放拉过来。
图招财见她这般,倒是担心了,上前摇晃着她道:“夫人,夫人,阿锦,你怎么了?”
☆、第66章
无论场中之人是如何的震惊,路放却是置若罔闻,拉着秦峥的手不放,赶走了身旁的路一龙,让她做到了自己身边的案几上。路一龙一脸受伤地站起来,一旁早有人又加了一个案几,总算安置下了路一龙。
接下来,大家都可以看出,这位刚刚屠杀了南蛮六万人马,杀到几把刀都卷了刃的少年将军,此时是眼睛里再也容纳不下别人,只一心去帮身边的那个瘦弱苍白的男子夹菜,还顺便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也幸好,凤凰城的城主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凤凰城的大管家是一个做事极为周到的人,这位何惊冉只笑了下,便当做这件事完全不存在一般,开始继续招呼大家,而路放手下的那位诸葛铭也实在是一个颇会转移大家视线的人。
这顿庆功宴,总算没沦为一个笑柄。
好不容易庆功宴结束了,路放完全不看何笑打量过来的眼神,牵着秦峥,一副要带走的样子。
路一龙等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自家那个完全已经忘情的少爷从大厅中走了出来。
待走出大厅后,因为时候不早了,自然没有让路放等人当晚回去的道理,于是就安排了在客房居住。凤凰城大管家非常上道地安排了秦峥和路放的客房相邻。
当晚,两个人摆了小酒并要了几个菜肴,边喝边说起别后种种情景,一时之间秦峥又拿起藏在怀中的手抄笔记,提到是抄写自高璋的,问路放是否有用。路放见那笔记一笔一划抄写而来,不由沉默了一番,最后笑道:“对我极为有用。”
于是路放顺势问起秦峥被高璋抓起的那一段,秦峥却是不说话了,只是灌了一口,半响道:“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路放凝视着她萧瑟的眉眼,微抿住薄唇,便不再问了。
秦峥又灌了几口,忽然斜眼问路放道:“对了,你要成亲了是吗?”
路放却是没想到她这么说:“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秦峥这时候几杯酒下肚,已经有几分醉意,当下醉醺醺地道:“忘了,只听说你要尚公主了,真好,恭喜啊!”
路放抓住她的酒杯,不容许她再喝,斩钉截铁地道:“我没有要成亲。”
秦峥被抓了酒杯,干脆松了手,却去拍路放的肩头:“若是真能尚公主,却是极好,比你那未婚妻夏家小姐强上百倍。”
路放俊颜泛起无奈,道:“秦峥,我说了,我没有要尚公主,也没有要成亲。”
可是秦峥却是听不进去,醉眼朦胧地望着路放,拉着他的手道:“路放,路放……”
路放将秦峥枯瘦冰凉的手反握在掌心,细细包住。
抬头间,却见秦峥眸中隐约有水光。
路放唇动了动,终于道:“峥弟,如果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秦峥却是什么都没说,轻轻摇头道:“我没事啊……”
路放审视着秦峥,淡声道:“我记得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是吧?”
他的声调清冷如玉,可是听在秦峥耳中,却是温暖至极,想起过去种种,终于忍不住,忽然抱起桌子上的酒坛子,疯狂大饮。
青竹酒,苦涩微凉,带着难以言喻的些许药香,只扑入喉咙,火辣辣的感觉遍布了四肢百骸,可是秦峥却觉得不够。
路放也不阻拦,只站在一旁冷冷望着。
半响,那酒坛子光了,不知道多少是进了秦峥的口中,又有多少打湿了胸前衣襟。
秦峥在醉意中嘶哑地道:“路放,我杀了他!”
并不需要解释,路放已经知道秦峥口中的“他”是哪一个。
秦峥说完这些,一拳头将那酒坛子砸了个稀巴烂,却又道:“我也许根本没能杀了他,他也许还会被救过来,我竟然没能杀了他。”她念念叨叨地说着这些话,两眸闪出疯狂的锐芒。
路放忽然上前,伸出臂膀将醉醺醺的她抱在怀里,强迫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秦峥挣扎,可是路放很强硬地迫她不要动弹,于是秦峥终于不挣扎了,只是趴在路放肩头胡乱呢喃,如梦游一般。
路放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峥终于慢慢地睡去,不再说话了。
路放小心翼翼地打横将秦峥抱起,放到了榻上。
放下她后,他帮秦峥盖好凉被,可是一抬头间,却见她颊上的一滴泪。
枯瘦苍白的脸上,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的心顿时被狠狠绞了一下。
他伸出颤抖的手,碰触到她的脸颊,轻轻地,试图揩去那眼泪。
修长干燥的手指头碰到那眼泪时,是湿润的感觉。
他抬起手,将指尖那点湿润放入唇中,入口是咸凉的滋味。
路放站在塌边,低首定定地凝望着她的睡颜,许久都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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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峥醒来,却是若无其事,也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路放见此,便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此时秦峥依然着男装,路放想让她随着自己去军中的话,男装倒也方便,因此并不提及换女装的事儿。
当日稍作收拾,路放便带着秦峥离开凤凰城,向城外四十里外驻扎的路家军大营而去。
刚出凤凰城没多远,便陆续见有逃亡的人们从凤凰城以东的望垠之地归来。这些人拉家带口的,有的还带着牲口赶着牛车,牛车上放满了家里各种物什,人群中有许多的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