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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宁宴清提起做侍郎的往事,隆庆帝便想起自己微服私访时,眼前人不顾自己性命的救驾之功来。
他的目光重新恢复柔和:“满朝文武,朕最信得过的便是爱卿,你无需忧惧,万事皆有朕在后头保着你!”
其实,护驾的是宁宴清,可在后头策划刺杀隆庆帝的也是他,这些隆庆帝知道了估计会吐血。
应付了隆庆帝出来,宁宴清站在大殿前高高的台阶上,整个大燕皇城过半在他脚下,这是他的出生之地。
他的眸光清亮锐利似要刺破苍穹,可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像往常那般沿阶而下。
推拒了隆庆帝的赐婚,宁宴清又往朝房处理了些政事,这才回了府。
当然,如今他的回府,若无重要或紧急之事处理,多半是要往蘅芜苑中去的。
然而,这一回,他的小妻子却不在。
师攸宁正巡视自己的陪嫁铺子呢,当然巡视铺子不过是顺便,其实也是府里闷着没什么事,总是外头晃悠着逍遥些,即使只是在街角吃碗阳春面,或者往步府里找老爹和两个哥哥说说话。
步老爹是早几年便致仕的,专心教书育人,性子古板些,总是责备她不要总是往娘家跑,也不知成什么体统,可是每次师攸宁一回来,用饭都能多用半碗,是个十足刀子嘴豆腐心的。
至于宿主,或者说她现在的娘亲,每每看着父女俩都斗嘴都笑而不语,乃是个十足的温柔如水的女子。
说起来,沈娉婷也是个柔美的人,与娘亲一比较,那柔美不免流于表面太过做作。
在步府流连了一上午,师攸宁才晃悠到自个的嫁妆铺子里去。
其余三个铺子的生意尚可,只胭脂水粉铺子里颇有些门庭冷落。
铺子里的掌柜是老爹用惯了的旧人,人很忠诚可靠,只是做生意便差点,尤其是对面好强不巧正是沈娉婷的陪嫁铺子,还恰好也是胭脂铺子。
即使看沈娉婷不大对头,可师攸宁也不得不承认,沈娉婷还挺有经商天赋的,或者说从现代学了不少的营销手段,还会制作胭脂,也算是穿越女子中的人生赢家。
“小姐,老奴对不起您!”头发斑白的掌柜耷拉着脸,满是愧疚的道:“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再过些日子,怕是要亏本了。”
“忠叔,胭脂水粉咱们比不过人家,那便换换别的,不拘水果点心还是布匹香料,只要物美价廉,总能做起来的。”师攸宁安慰道,沈娉婷的东西胜在奇巧,可她也不能网罗天下奇物,避开就是了。
周国公府中,
被师攸宁谈及的沈娉婷,此刻正颇有些狼狈的闯进书房,守门的家将碰不敢碰的,拦也拦的份外辛苦。
书房里头,连带周国公夫妇以及周疏临,三人俱都很是吃惊。
“书房重地,也是你来得的,还不快出去!”周国公夫人不悦的蹙眉,这个儿媳整日上蹿下跳的就没个消停,若不是后头站着宣平侯府,再有儿子心肝肉般的护着,她真想……,哼!
“娘,”周疏临祈求的看了一眼周国公夫人,忙上前去问:“娉婷,你是来找我的吗,父亲这里有些事商议,稍后我便去看你,可好?”
“夫君,我有些话想对父亲说。”沈娉婷自打那日在酒楼被师攸宁指责后,对周疏临的态度好了许多,当然,至少面上是好了许多。
周国公正因为兵权的事烦着呢,更何况他也见不得儿子整日没出息的围着个女人转,不耐的摆手道:“有什么话,向你娘说去,我还有事要忙。”
他一个做公公的,能有什么话和自己的儿媳说。
老顽固!
沈娉婷在心头暗骂了一句,可面色却柔和的很:“父亲,儿媳听闻丞相归还了兵权……”
“你一个妇道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旁的便不要多问了。”周国公虎目一瞪,很是不悦的打断道。
他和妻子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妻子不喜欢这个做儿媳的,他日日听着妻子说沈娉婷的错处,便也很是不喜。
沈娉婷咬牙,若这不是女子嫁人后一生都系在夫家的古代,她何必如此上赶着来出谋划策。
更重要的是,只有靠着国公府,她才能有机会将相府打压下去,打压了相府,便是打压了步安歌。
重生后成为侯府嫡女,沈娉婷半辈子都过的顺风顺水,可只要想起那日在缘聚楼,步安歌是何等居高临下的指责她,她这口气便怎么都咽不下去。
“疏临……”沈娉婷祈求的看向周疏临。
周疏临心头一软,或者说他在沈娉婷面前从来硬不下心肠,转身道:“父亲,既然娉婷都已经过来了,您便听听她说什么吧。”
“临儿!”周国公夫人不赞同的压着眉眼,最终还是在儿子的坚持下妥协了:“有话便说吧,谁还能堵了她的嘴不成。”
周疏临松了口气,拉着沈娉婷的手往走了几步,在父母亲面前站定。
不管是官吏还是富商,书房都是重中之重,轻易不让女眷入内的,可周国公府又与别处不同,周国公夫人出生将门世家,是个素来很有决断的人,周国公也一向很看重她的意见,是以这书房她做得了一半的主。
在沈娉婷进门前,一家子人正商量着,关于隆庆帝手里的兵权该如何应对的事,撩开手是舍不得的,可伸手入拿,又怕惹多疑的隆庆帝猜忌与防备。
周国公仗着有从龙之功,是一直觉着隆庆帝与自己,向来与别个君臣不同,可他却不知,有了宁宴清不贪权的对比,他已经是隆庆帝的眼中钉了。
“父亲,娉婷猜,您是在为九门提督的兵权烦恼。”沈娉婷胸有成竹的道。
府里四个主子,自己却被排除在外,她这个世子夫人当的着实窝囊,总得努力成为这府里真正说的上话的主子。
周国公眉头皱的更紧了,瞪视着周疏临道:“你惯着媳妇,做老子的不好说话,可朝堂上的事,还是要慎重些的好。”
“父亲,此事坐在茶楼上听一耳便能了解个七七八八,并非夫君告诉我的。”沈娉婷半点都不惧周国公的冷脸,微微一笑直言道:“兵权之事虽说是火中取栗,可若是钳子用的好,便可转危为安。”
“火中取栗,你倒是好比喻。”周国公面上缓和了些:“可钳子为何?”
“如今咱们府与丞相府两相对立,只要稍稍示弱便会被打压,是以兵权半点都缩减不得,可太重权了,陛下难免猜忌。”沈娉婷侃侃而谈。
她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多了,谈论起朝堂上的事来似乎比周疏临还娴熟些:“可若是明让暗夺,将拿兵权之钳握在自己手中,岂不是异曲同工。”
“你是说?”
“依附于咱们国公府的臣子,明面上的暂且不论,暗中的想必也有不少,只要陛下不知握着兵权的是咱们府的附庸,所有麻烦岂不是迎刃而解。”沈娉婷眸光陡亮。
眼见周国公若有所思,沈娉婷微微一福身道:“儿媳的话说完了,这便回去了,只是临走还有一言,儿媳既然嫁进了国公府,便是府里的一份子,为这府里尽心尽力的心却是真的。”
“等等……”周国公抬手,旋即又掩下了面上的激动之色,轻咳了一声吩咐儿子道:“疏临,护送你媳妇回去。”
“多谢父亲体恤。”沈娉婷垂眸笑道,掩下目中的嘲讽与得色。
国公府下人何其多,她哪里就需要人送了,不过是终于发现自己有了那么一点用处,所以才略做安抚罢了。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周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看着丈夫道:“公爷,你赞同她的想法?”
“夫人啊,此事不管成与不成,你日后可万万不能再苛待这个儿媳了。”周国公道。
他毕竟是男子,心胸开阔些,看的也长远:“疏临性子软糯,有这样一个心眼子多又很有些格局的媳妇,不是坏事,若是她一心向着疏临,咱们国公府没有大的风波,再兴盛三代不是问题。”
周国公夫人面色不愉,可心底却不得不承认,沈娉婷的确比她想的要聪明,只是她是个做母亲的,眼见儿子的一腔热情全倒在沈娉婷身上,可沈娉婷却似乎是个捂不热的,到底意难平,且再看看吧。
却说师攸宁这头,三月初的时候,宁宴清果真兑现承诺,特地抽了沐休的日子,带着师攸宁踏春去了。
京城是个烟火繁华之地,春日里哪里都是人挤人的,并不是个好去处,是以两人这踏春便踏到了城外的庄子上。
只是庄子离京城不远,京城里发生的事便也传递的很是迅速,譬如春风时往清凉寺进香,为着抢夺头柱香,微服的恭亲王宁书与周国公府的家将起了不小的冲突。
这官司一打便跑到隆庆帝面前了。
宁宴清远远看着在草地上扑棱着放风筝的师攸宁,却是在听杜湛汇报京城的情形。
宁书与周国公府的冲突自然是他事先安排的,宁宴清双眸微眯,好整以暇道:“听说宁镇有意将九门提督兵权给兵部侍郎王扬,将王扬暗中早投了周国公的消息放出去,让那位陛下好好高兴高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