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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容大奶奶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实在也真是欺负人,相宜,你可要好好的防备着,只怕你那祖母不会死心呢!”
“相宜自然明白。“相宜感激的看了容大奶奶一眼:“多谢母亲指点。”
容大奶奶忽然间有些尴尬,将脸转了过去,口中轻声道:“相宜,我其实并不是讨厌你,在此之前,我曾经对你有些微词,只是出于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也是因为容家乃是江陵大族,要是娶一个没有什么家世的姑娘……”
“母亲,我理解你。”相宜站起身来,走到容大奶奶身边,按着她的手轻声说:“身在一个大家庭里,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多谢母亲能对相宜敞开心门,我与嘉懋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容大奶奶又羞愧又难受,望了一眼相宜,嘴角边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与其去娶一个高门大户的贵女,对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表面上敬重,实际上不屑一顾自高自傲,还不如要相宜这样的好媳妇,温柔贤惠,又一心一意的对嘉懋。
相宜微笑着扶起容大奶奶:“母亲,咱们去外边走走。”
没有比取得亲人信任更舒心的事情了,尤其值得高兴的是,这人是嘉懋的母亲,杨老夫人的女儿。
嘉懋回来,得知了容老夫人替容三爷谋好处的事情,眉头拧得紧紧:“相宜,你别搭理我祖母,她有些不讲理。”
相宜依偎在嘉懋怀里,笑得甜蜜:“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嘉懋望了望相宜,暗自叹了一口气,祖母都这把年纪了,还喜欢上蹿下跳的,自己可得要好好关注着翠叶茶庄那边,别让祖母又打上了什么主意。相宜这日子过得辛苦,自己可要替她分担一二才是。
第二日,相宜带着方嫂去了翠叶茶庄,她想着,自己以后不怎么来了,就得跟那掌柜的交代一句,以后就是由方嫂代着她来理事,这也是规矩,总不能随随便便的,人家掌柜也不敢担责任啊。
马车到了翠叶茶庄,外边车水马龙,茶庄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正是上新茶的时候,茶庄里生意自然好,相宜微微一笑,提了裙子缓缓迈上台阶。
刚刚走进门,就见靠着墙壁的檀木椅子里歪坐着一个人,穿着云锦衣裳,一张消瘦的脸孔,正叼着一根水烟袋在咕嘟咕嘟的吸个不停,茶庄里全是烟熏火燎的味道。
“三叔,你怎么在这里?”相宜心中一惊,难道容老夫人竟然来硬的?她转脸看了看柜台后的掌柜,见他苦哈哈的一张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侄媳妇,三叔见着你每日辛劳,觉得有必要帮你一把。”容三爷懒洋洋的站了起来,一双猥琐的小眼睛朝周围看了一圈,这翠叶茶庄收拾得真好,客人也多,肯定是赚大钱的。他吧嗒吧嗒嘴巴,仿佛叼了一块肥肉,味道美滋滋的。
昨晚容老夫人找了他去,将相宜开了翠叶茶庄的事情告诉了他:“你明日开始就去那茶庄呆着,跟相宜好好说,就说你会认认真真学着管事,等她信任了你,将铺子安安心心放到你手中,你再去暗地里做点手脚。”容老夫人有些不放心,谆谆叮嘱了一番:“克扣也不宜太多,毕竟你侄媳妇还是皇上封的文昭郡主呢,私下弄走太多也不好交代,明年指不定她就不让你做了,你一年弄个三四万两也就足够了。”
容三爷点头应诺下来,心花怒放,今日赶早就来了翠叶茶庄。
一见着茶庄修缮得这般体面,容三爷早就将容老夫人交代的话抛到脑后,一看就是个能赚大钱的主,能搜刮就赶紧搜刮,还要慢慢的来等着她信任自己才搜刮?自己可没这么蠢!来京城有些日子了,逛过几座青楼,也认识了几个美貌的粉头,正愁着没银子去哄她们开心哪,今日怎么着也得要弄个几百两银子到手才是!
掌柜的在柜台后打量着走进来的容三爷,见他穿着贵重的云锦衣裳,知道是个富家公子,赶紧朝伙计看了一眼,伙计很有眼色的迎了过去:“这位爷,你可是要买茶叶?小店里有不少名茶,爷想要看看哪一种?”
容三爷高高的昂着头,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我是来打理这间铺子的!”
掌柜的顿时蒙了,东家昨日才来过,没说要换人哪,这生意红红火火的,怎么会忽然就易了主?他从柜台后边倾斜出身子:“这位爷,还请说清楚些!”
容三爷一屁股坐到了檀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快些,去替我沏你们铺子里最好的茶来,顺便帮爷装一袋烟丝。”
本来清雅的茶庄,忽然间便白雾袅袅,走进来买茶叶的人都十分惊诧,望了一眼坐在那里抽水烟抽得正欢的容三爷,个个露出嫌恶的表情——总是有些人这么不顾他人感受,本来是静心茗茶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搅和,气氛全没了。
容三爷满足的吐出一个烟泡来,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我呢,是你们东家的三叔,是她的长辈!”见众人一脸莫名其妙,他有些不耐烦,拿着烟杆敲了敲桌子:“江陵容家你们听过没有?皇后娘娘是我姑母!我姓容,排行第三!”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容三爷洋洋得意道:“三爷我还没吃早饭哪,快些拿三百两银子出来,三爷要去吃早饭了!”
掌柜的手一哆嗦,吃个早饭要三百两?皇上的早膳都不该这么多银子哪!再说了,这人是不是脑子,就凭他口里说句是东家的三叔,大家就要赶着给他送银子?想银子想疯了?
正在掌柜左右为难的时候,相宜进来了,他可算是有了主心骨,委委屈屈的看了相宜一眼,见着她好像与那自称容三爷的很熟悉,心中又没了底。
“三叔可真是照顾我哪,相宜在这里表示感谢。”相宜朝容三爷微微一笑:“只不过相宜这里人手已经够了,就不必劳烦三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每日里也没事情好做,帮你来打理下铺子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容三爷说得恬不知耻,摸了摸肚子:“侄媳妇,我为了一早来替你打理店铺,可还没吃早饭哪,你赶紧拿几百两银子给我,我去吃过早饭再回来。”
“三叔,你吃个早饭用得了几百两银子?”相宜转头吩咐金玉:“你去那边春风酒楼买几个包子,还有一碗稀粥,配些精致小菜送过来。”
“什么?侄媳妇,你打算就这样打发了我?”容三爷惊跳了起来,拿着水烟袋就往相宜面门上戳:“我可是你的长辈,怎么跟打发叫花子一般?”
“三叔,叫花子可不是这个排场哪。”相宜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微微的笑:“难道三叔以为叫花子能吃得这样好?”
旁边的人都哄笑了起来,容三爷恼羞成怒,举起水烟袋就往相宜头上砸了过来,红红的火星子扑扑的飞溅开来,几乎要落到相宜的脸上。
方嫂一步向前,伸手拖住相宜往旁边一带,就将她拉开,将相宜交到金主金珠手里,转过身来,纵身而起,飞落到容三爷的面前,一只手拎着他往翠叶茶庄外头一甩,容三爷那瘦得根竹竿一样的身子就像纸鸢一样飞了出去。
“哦……”众人一片惊呼,容三爷的身子猛的甩落在地上,他趴在那里,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
第二百八十六章寸步不让口舌争
容三爷撑着地,就如一条蜈蚣,一节节的站了起来,他抹了把脸孔,气愤愤的望着方嫂,唾沫星子飞了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算计你爷爷!”
方嫂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无耻的来冒充我爷爷,我爷爷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踏上前一步,眼中露出狠厉的光来:“我爷爷是被人一刀刀砍死的,砍了三十多刀,你要不要试试?”
容三爷打了个激灵,后退了一步,一双手都在发抖:“我是你们家少奶奶的三叔,你竟然敢这样威胁我!”
“我只认自己的主子,认你个球?”方嫂轻蔑的看了容三爷一眼:“你快些滚,我的手正痒着,只怕是会等不及一巴掌拍死你。”
“相宜,相宜!”人群里挤进来一个穿着长袍的人,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容三爷一见他,眼睛发亮,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嘉懋,你来得正好,快些说说你媳妇,她竟然指使下人撒泼!”
嘉懋厌烦的看了容三爷一眼,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三叔,这是相宜开的铺子,用不着你来插手,你若是再这般耍无赖,仔细我报官,让京兆尹将你以滋事的名头捉了去。”
“你敢这样对你长辈!”容三爷气得结结巴巴,伸手一指相宜:“你是成了亲就只向着媳妇了,是不是?”
“我不向着媳妇还向着你不成?我傻呀!”嘉懋白了容三爷一眼,快步走到相宜面前看了看她:“以后你让方嫂来,自己别出来了,要不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相宜瞟了嘉懋一眼,娇嗔着道:“没事没事,凡事讲个理,我不愿意他来替我打理铺子,他还能强着来铺子里头抢银子?”望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容三爷,相宜微微一笑:“三叔,你怎么就不会请祖母进宫,替你到皇后娘娘那里求个一官半职呢,好歹要比到这小铺子里头来忙活要强。”
容三爷斜眼看了看相宜与嘉懋,哼哼唧唧:“两个小兔崽子!”他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往人群里挤了进去,眼珠子转了转,急急忙忙的奔了回去向容老夫人诉苦去了。
听得小儿子在自己面前哭诉,容老夫人怒上心来,当日晚上便将三房都喊到了大堂里边,一脸气愤不过的神色。
“你们怎么都不懂孝悌之义?”容老夫人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来:“眼下就你们三弟日子过得差一些,不仅不扶持他,还处处踩着他,这又是为何?”
容老太爷莫名其妙的望了容老夫人一眼,不知道她又准备发什么飚,今日他出去的时候,容老夫人还是好好的,正与几个丫鬟婆子说话,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这晚上怎么就这般郑重的招着儿女们过来噼里啪啦一阵说教?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容老太爷看了看坐在那里,萎靡不振的容三爷,怒向胆边生:“看你这缩头缩尾的样子,自己不争气,还要拖了兄弟下水不成?”
容老夫人眉毛一抬:“老三又是惹了你什么地方?还不是你不肯向皇后娘娘举荐他!下次你带老三进宫,让皇后娘娘见识下她的侄子俊秀有内才,赏个官给他当当,也不用我这般替他担心了。”
这话忽然就转到容老太爷身上了,弄得他好一阵莫名其妙,他有些吃惊的望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夫人,忽然有些埋怨自己的母亲,当初是她一手操持了自己的亲事,将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嫁给了他,只是一味的夸奖:“那个姑娘持家有方,又十分温顺,我已经亲眼见过她,是个不错的。”
没想到娶了过来以后才发现,长相是不赖,可却小气尖酸,简直是一毛不拔。容老太爷这么多年来,简直是煎熬着过来的。直到五十以后,他索性搬到了外院去住着,耳朵旁边才清净些。
“夫人,这事情以后再说罢。”容老太爷见着自己的儿子那懒惫样子,真心无语,总要能拿得出手才好去说,这样拿不出手得儿子,自己去向皇后娘娘求,也没有用啊,安排到哪个衙门里边都是吃白饭的。
容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哼,衙门里吃白饭的多,你还在担心他们要多发俸禄不成?”
容大奶奶坐在那里,听着婆婆胡搅蛮缠,公公一脸无奈,也不出声,就瞪着眼睛看好戏,没成想容老夫人又将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容府真要好好整顿一番才行了!别说是你们看不起你们三弟,就连做小辈的都不尊敬了!”
嘉懋知道容老夫人肯定是要说翠叶茶庄的事情了,他赶紧站起身来,朝容老太爷行了一礼:“祖父,若是长辈做出的事情不妥当,做晚辈的还需得由着他胡来?三叔今日跑到相宜的铺子里头,开口就问着要三百两银子,请问相宜可否要给他?”
容老太爷听了嘉懋的话,脸都红了,三儿越发无赖了,侄媳妇的银子他也想去捞一点,实在可恶!他拿起茶盏就往容三爷扔了过去:“孽子,气死我了!”
容三爷一躲,那茶盏砸在椅子上摔了下来,顷刻间便碎裂成一片片,大堂里的人都惊呼了起来,只有容老夫人还不以为然,哼了下鼻子:“侄媳妇孝敬下叔叔又怎么样了,不过是三百两银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不过三百两银子?”容老太爷用手捂着胸口,扑哧扑哧直喘气:“就是媳妇的嫁妆,你这个做婆婆的都没权力管,更何况是孙媳妇的嫁妆,哪里是你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再说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说给晚辈礼物,却好意思问晚辈要东西不成?真真是羞死人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容老夫人听着容老太爷说她不要脸,当即脸色一变,高声撒泼:“当年我嫁进你们容家,可还没这么大排场!你们家兄弟几个,都是虎视眈眈的望着那金玉坊,要不是我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人家早就欺负到头上来了!你现在嫌弃我,是看我年纪大了,心里只想着要气死了我,好去寻花朵一样的姑娘来做填房?难怪你要搬到外院去住着,只怕是早就做了打算!”
容老太爷知道自家夫人是个泼妇,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儿子孙子们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讪讪的不知道该和容老夫人吵,还是拂袖而去。
嘉懋见着乱糟糟的一团,摇了摇头,祖母撒泼起来,可真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可他却不能因着祖母撒泼就退让,他竟然娶了相宜,就要能护住她,不让她伤心难过,不让她受到欺负,哪怕是长辈欺负她,都不行!
“祖母,嘉懋在这里说一句,相宜的嫁妆就是相宜的,旁人都别想去染指,相宜早就有自己的人手安排,根本不需要三叔去打理,还请他歇了这份心思。若祖母还要这般护着三叔,那我与相宜便搬出府去住,免得让祖母见了我们心里头不高兴,万一气着祖母了,又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是,为了表示孝心,不如不在祖母眼前晃动。不是有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祖母觉得如何?”
容老夫人听了,脸上变了颜色,这可是生蛋的母鸡,怎么能让她飞了?正准备说话,那边容大奶奶站了起来,容老夫人见着媳妇站起身来,心里头高兴,这媳妇毕竟是大家出身,自然要顾全体面,好好教训下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