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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表哥。”
锦绣只是低头回了一句,却并没有说要什么。一副仿佛是被吓到的模样。
对此,谢文清也并不担心,他仍然轻轻抚摸着锦绣的额上的碎发,眼里透露出了满意的目光。这样才好,知道怕了,才会记住,至于会不会吓到,他并不担心。反正这辈子,他与锦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感受他的好。
“表妹,你记住,这辈子,表哥会对你很好,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高兴,表哥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嫁给表哥,只要你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不能没有你。”
说到最后,谢文清的眼眶,不觉开始泛红。
谢文清尚且年幼,并未入仕,但也不是什么闲人,这隔三差五往锦绣处跑,已是占据了他本就不多的闲暇时间。
今日等到与锦绣一道儿用过午膳,他便匆匆告辞,留下了给锦绣带来的几匹缎子,据说是宫中赐下的宫缎。
宫缎自是不同凡响,而且谢文清的眼光极好,选的颜色,都十分鲜嫩:鹅黄、粉红、水绿,恰是锦绣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的颜色。
柳氏抱着锦绣坐在榻上,一边问着锦绣今日上学之事,一边却是摸着谢文清送来的宫缎,脸上挂着的止不住笑意,显然对于这位未来女婿对于锦绣的在意十分满意。
而锦绣显然有些走神,对于柳氏的问问话,也是有一答没一答。
柳氏注意到了女儿的异常,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锦绣的额头,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上午累到了?”
锦绣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柳氏瞧着锦绣这副样子,心里忍不住好笑,只当锦绣是真的不愿意上学,连忙轻声安慰道:“行了行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和娘亲说,娘亲使人去买,奖励锦绣今日乖乖上学好不好?”
锦绣闻言,也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往日的雀跃,她张了张小嘴,犹豫着,开口轻声说了一句:“娘,我和表哥……”
锦绣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是否该直接说出心中所想,同时,她的眼里也有一丝迷惘,日后她嫁给谢文清,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锦绣说的结结巴巴,而柳氏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她脸上颇有几分促狭:“怎么,你表哥才刚走,你就想他了!”
“没有。”
锦绣连忙摇头否认,而柳氏对此,却是不以为然,依然笑着摸着锦绣的脑袋,继续打趣道:“都道女大不中留,你这还没长大呢,就想着你表哥了。”
“娘亲,你乱说。”
锦绣无奈的将头凑到了柳氏的怀中,眼里却满是惆怅。
柳氏以为锦绣害羞,倒也由着锦绣埋头,只是摸着那几匹宫缎,笑道:“你表哥对你这般上心,你也是应该想着你表哥,日后嫁过去,夫妻才能够相处好。”
“娘……”锦绣并不爱听这个,闻言抬起了头,看向了柳氏,却见柳氏脸上挂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瞧见锦绣抬头了,柳氏又是笑着道:“都说生女儿要愁,咱们家别的不愁,就愁日后说亲的事儿,不过咱们家锦绣却是不用愁了。你表哥这么好的夫婿都给逮到了,爹和娘就等着锦绣赶紧长大,嫁给你表哥好给我们抱外孙了。”
“表哥……待我是挺好的。”
锦绣犹豫着,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而柳氏闻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拿着指尖点了点锦绣的小鼻子,打趣着:“小丫头还真是不知羞。行了,你表哥对你自然是好,快过来选选喜欢那几匹,天儿也冷了,我让人给你裁了做新衣。”
柳氏一边说着,一边却是捡起了几匹颜色鲜艳的往锦绣身上比划,而当看到其中一匹月白色缎子的时候,嘴里却是嘀咕着:“这颜色,仿佛是素了些,不大合适你这个年纪穿。”
锦绣的目光也落在了这匹缎子上,正想随口回答让柳氏收起来的时候,却听得柳氏又轻声道:“不过,再过些时候,估计太夫人要去庙里,到时候你还是穿的素一些吧!”
“去庙里?”
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在疑问的话出口后,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的确,仿佛是要到那个时候了。
☆、18|第十八章
说起来,若不是柳氏突然提到这一茬,锦绣还真有可能忘记了。
若是陪着太夫人去庙里,的确还是穿的素一些,免得碍了太夫人的眼。虽然府里的一些活动,太夫人极少让二房参与,就连过年守岁,太夫人也从不留二房在她的屋里,可是每年这个时候去庙里,却是另当别论。
便是锦绣前几年年龄尚小,还不会走路时,也都是让张嬷嬷抱着跟去。
可见太夫人对于这一天的重视。
说来,这每年十一月去庙里的日子,也不是什么重大日子,更不是什么节日。听着府里老一些的人说起,却是太夫人为了祭奠自己孩子的日子。
真追根朔源起来,事情发生的时候,兰姨太太都未入府,所以二房知之甚少。
只知道太夫人如今膝下空虚,并非她不能够生育。当年她嫁入勇诚伯府后,其实没过多久,便怀上了孩子。但那个时候,太夫人心气高,加上本是公侯府小姐,自然心高气傲,竟然大着肚子和勇诚伯爷的小妾去闹,中间究竟是小妾使了手段,还是太夫人自己不小心,到了现在,也是年代久远,真假不知。反正结果便是太夫人当时怀了七个月大的孩子早产,生下来没过两个时辰,便没了。而太夫人也因那一回,伤了身子,怎么调养都没再怀上了。
一般而言,世家大族对于早夭的婴孩,向来视为不吉,不会记入到家族排名中,也不会葬入家中祖坟。所以如今勇诚伯府的排名里,也并没有太夫人的那个孩子,而是直接从锦绣的大伯开始排起。勇诚伯更是从来都不会提及到那个早夭的孩子。
勇诚伯这个当爹的不提,但并不意味着太夫人自己能够忘记,若是太夫人之后又有了孩子倒也罢了,偏生她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自是将那个孩子牢牢记在心上。每年到了那个孩子忌日也是那个孩子生辰的日子,太夫人便会让全家都陪着她去山上庙里。
这么想着,锦绣倒是觉得,太夫人也的确是个可怜人,真正不好的人,还是她那个祖父。只是,太夫人这些年来的做派,又让锦绣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柳氏瞧着锦绣似乎明白过来的神色,脸上也是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她伸手摸着锦绣的额头,轻声道:“这段时日,你给太夫人去请安的时候,小心一些,受了委屈也忍忍。”
都是做母亲的,柳氏自然能够明白一个没了孩子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子,加上太夫人一贯的脾气,指不定在这段时日,便将悲愤迁怒到锦绣身上。
锦绣想想往年太夫人在这段时日里的表现,自然也是连连点头。
要知道,前年这段时日,便是太夫人向来还算青眼有加的夏锦澜,只因不小心碰倒茶盏,便没由来招得太夫人一顿呵斥,换成是她,恐怕就不是责骂那么轻的处罚了。
锦绣这几日去请安,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府里其他姐妹的小心谨慎,心中明白,只怕大的小的,也都得了家中大人的叮嘱。
连之前一向都表现的活跃的夏锦澜,这几日也是屏气敛神,只怕前年遭到训斥的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
反倒是刚来府里的楚玉儿并不知晓,刚开始时,还冲着太夫人撒娇说着逗趣话儿,结果太夫人对此却表现的异常沉默,笑容从未在脸上舒展过,一向会和她一唱一和接话的夏锦澜,也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沉默。楚玉儿也不是什么笨人,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整日混在一起的夏锦澜嘴里得到了内情,还是本身觉得不对,反正也学着府里其他的小姐,也沉默了起来。
等到快要临近去庙里的那个日子之时,这日请安,太夫人倒是一扫往日的沉默,还冲着楚玉儿招了手,示意楚玉儿坐到她的下首。
楚玉儿不明就里,加之先时请安时的氛围让她印象深刻,她倒是犹豫了一下,方才慢慢走到太夫人下首坐下。
而太夫人瞧见了楚玉儿犹犹豫豫的动作,竟然也没有生气,在楚玉儿在她身边刚刚坐下的时候,她伸手握住了楚玉儿的手,然后便红了眼眶,哀声道:“这几日,府里都要去庙里礼佛,你也一道儿去,顺便捐些香油钱为你娘请一盏长明灯。”
“外祖母……”
楚玉儿深受感触的抬起了头,一脸感激的看着太夫人突然落了眼泪珠子,开始痛哭了起来。
而楚玉儿这一哭,仿佛是洪水崩溃一般,太夫人的情绪也一下子失控了,直接搂着楚玉儿也开始痛哭了起来。
太夫人一边哭着,嘴里一边哭喊着:“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那么早去了,留下我一个老太婆在人世受苦……”
太夫人口中所念及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指楚玉儿的母亲,还是指她的亲生孩子,但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充满了伤痛压抑的意味。
锦绣坐在下首,只听得厅里其他的轻轻抽泣之声响了起来,她抬头一看,瞧见坐在上首的几个姐妹,也都拿了帕子开始抹起了眼泪珠子。
锦绣并没有想哭的情绪,但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太过于突兀,于是也拿出了帕子,用力揉了揉眼睛,只将眼睛揉的酸涩发红了,方才没再折腾。
也不知道太夫人和楚玉儿哭了多久,锦绣一动不敢动的在座位上坐了许久,只觉得屁股都快坐酸了,哭声总算渐渐弱了下来。
而太夫人一边接过丫鬟伺候送上的打湿帕子,一边目光扫过了底下坐着的几个孙女,落在她们皆有些红红的眼眶上,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表现让她满意了,倒是难得温声开口说了一句:“时辰也不早了,我瞧着你们也累了,今日便不用去上学了,这几日,也都不必去了,好好养足精神,过几日,随我一道儿上山礼佛。”
“是。”
锦绣随着几位姐妹闻言,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厅正中,冲着太夫人行了一礼。
而太夫人仿佛是哭的疲惫了,对着她们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反倒是留了楚玉儿在身边。
其他人瞧见,便是夏锦澜,也一改往日争强好胜,只沉默的跟着众位姐妹一道儿退出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