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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开业步入正轨以后,季凡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高温色釉瓷和元青花这两种瓷器的研制中,由于高温色釉瓷的难度极大,因此研制任务自然当仁不让地落到陶瓷之家的高级陶艺师身上。而以唐俊、易明俊、季凡、黄欣怡、谢东源以及那十五名画家组成了另一个研发小组,潜心研制元青花。这些人论起在宣纸上做画倒是毫不逊色,可在瓷器上做画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作为这些人唯一能够独拦一面的陶艺师,唐俊承担起向大家传授在瓷器绘画的义务,而而瓷厂的画坊则成了临时的教室。
“在座的各位都精于书法绘画之道,而绘画从宣纸走上瓷器,说白了其实只不过是变换了一种新的载体而已,但是由于这个载体是立体的,它与平面的宣纸又有所不同。与普通的绘画相比,它更加复杂和多样。下面我重点给大家一下青花瓷的画法,元代景德镇瓷厂里的画工们在对青花瓷器的绘画实践中,一方面从水墨画中寻找新的表现语言,另一方面又吸收西洋画的明暗法,创造了新的工艺--分水法。分水,是青花特有的表现技法,它是使用特制的含水量很大的鸡头笔,蘸满青花色料在坯胎上直接作画,用浓淡不同的料水,就出现水墨画般浓淡不同的色调,即使是同一种青料由于它浓淡的不同,形成了色彩上的不同感受。甚至在一笔中也能分出不同地浓淡笔韵。”唐俊脸色凝重地介绍道。“国画中有墨分五色之说,同样这青花也讲究青分五色,即一浓、二浓、浓水、淡水和影淡共五种。”
听了唐俊地介绍,大家霍霍欲试,季凡也兴致勃勃地拿起鸡头笔,按照唐俊的讲解进行操作。这种分水画法听起来容易,实际画起来却很难掌握。尽管季凡有着十几年绘画的艺术积累,但真正在泥坯上绘画,感觉还是非常吃力。
苏泥勃青料价值昂贵,处于学习阶段的这些新手当然不适合使用,季凡采用的是产自云南的珠明料青料,蘸上这种发色鲜明青翠地青料在泥坯中做画的感觉却与在宣纸上随意泼墨截然不同。由于泥坯特有的吸水效果。一点青花涂上去,很快就渗到泥里看不见了。更为困难的是青花的颜色在瓷器烧制成型之前,在泥坯上是无法准确显示的,明明该是红色,但是涂到泥上很有可能就是黑色。而且涂颜色的厚薄也有讲究,如果层次不够,厚度不够,烧出来地颜色很可能就会流失,这令一向对自己地绘画技巧颇为自信的季凡也不禁有些芒然。
“在景德镇的青花史上。能工巧匠辈出,而有王者之风的画师却是凤毛麟角。”唐俊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在泥坯上作画,用多少颜料、什么浓度的颜料,才能达到创作者心目中的效果?这都就需要大量反复实践来完成。现在景德镇分水青花画得好的。也仅十几人而已。虽然你们在绘画方面颇有造谥,但这次对你们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想在青花领域有所建树,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就能达到的,而是要付出艰苦地努力和辛勤的汗水才能取得成功。”
唐俊的一席话对这些自恃在绘画方面天份的画家们触动极大,大家都收起心中的杂念和疑惑,专心致志地练起画来,季凡趁无人注意时,冲着唐俊伸出了大拇指。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大家在唐俊地言传身教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大致掌握了青花分水地画法,只是还不太纯熟,当然在陶瓷学院接受过这方面培训的易明俊除外。
元青花地仿制虽然进展不太顺利,但是高温色釉瓷的研制却已经是小有所成,五十八名高级陶艺师研制出了包括梅瓶、渣斗、笔洗、笔筒、茶壶在内的一百多件瓷器。对于龙兴瓷皇公司成立以来即将烧制的第一批单纯以釉色来装饰的瓷器究竟效果如何?大家充满了无限期待。
在征求易长风的意见后,季凡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点火烧窑。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伴着清晨和煦的阳光,季凡率领公司的员工来到柴窑前,只见易长风早已穿戴整齐脸色肃穆地等候在柴窑前,窑前整齐地摆放着三牲供品。
易长风点燃一捆香,然后交到季凡手里,虔诚地说道“请季总给窑神上香!”
季凡知道这是过去窑厂流传下来的烧窑前先供酒祭神,然后再点火的习惯。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接过香,冲着柴窑的方向,鞠躬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将香插在青花香炉里。
易长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打开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倒入一个粗瓷碗里,嘴里喃喃自语道“窑神大人在上,祈求您老人家保佑我们今日点火,能烧出一窑好瓷器。”
祈祷完毕,他把碗中的酒洒在地上,然后中气十足地喊道:“满窑!”
这时,窑里的工人在易长风的指点下,把装好瓷坯的匣钵,搬到窑膛里井然有序地分行码好,并留出焙烧的空间。季凡饶有兴致地看着窑里的工人忙碌着,由于事先听易长风提起过,他知道满窑实际就是装窑的意思。
“古人云:瓷器固需精造,陶成则全赖火候。农民敬畏的是老天,那么我们景德镇的窑工们敬畏的却是窑火,烧瓷器可谓是火中求财。烧窑时由于温度的上升速度、火焰的性质以及冷却方法等之不同,虽用同样的原料在同一温度下烧制,也会出现各种不同的结果。就连风向和气压的变化,乃至空气的温度各方面,对于瓷器烧制的好坏都大有干系。”易长风介绍道“满窑的技巧很有讲究,要合理安排火路,保证全窑通风流畅,以使燃料能充分燃烧,否则极易导致生熟不均。说白了就是卡和放的技巧,所谓卡就是卡住火路,不让火四处跑,放就是让火按照满窑设计的火路。”
满窑后,易长风亲自动手砌上火床,封好窑门,窑门上方嵌入两个用来观察火焰颜色的碗状的窑眼。一切准备就绪后,易长风动手点燃了窑火。
“易老,这窑瓷器什么时候能出窑啊?”季凡随口问道。
“烧窑受天气、温度的影响很大,即使天气晴朗,温度适宜的话,这窑瓷器最快也得明天才能烧完,而且还要经过二十四小时的冷却。季总,我估计你想亲眼看到瓷器的话,怎么也得等到后天这个时间。”易长风一边往窑里添着松柴,一边回答道。
“噢,那我就有劳易老了。”季凡转身离去。第一窑瓷器也不知会烧成什么样子,由于掂记着柴窑,这一整天他呆在画坊里,心不在焉地在瓷坯上做画。
第二天,季凡特地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来到了窑上,看见易长风此时还守候在窑旁,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憔悴,显然是在这里熬了一夜。
“易老,你昨晚一定在这里守了一宿了吧?”季凡关切地说道“烧窑这种事你指点底下人做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守在窑前呢?你年纪这么大,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呀!”
“那可不行,对于柴窑他们这些人都不太熟悉,如果交给他们烧窑,我不放心啊!即使回去睡觉我也睡不踏实。”
“只是这样你老太辛苦了。”季凡说道“也不知这窑瓷器烧得怎么样了?”
“别急,我来测试下窑内的温度。”易长风说着来到窑门,打开窑眼,季凡朝窑内望去,只见窑内火焰清爽如清水一般,已经看不见袅袅浮动和缭绕牵扯的火焰痕迹。易长风用力向窑内吐了一口痰,痰掉到窑底马上化为一道白光散去,他脸上不由露出喜色“这下成了,可以歇火了。”
“易老,难道你是通过吐痰测试出窑内的温度吗?”季凡颇感惊讶地问道。
“不错,传统的柴窑测温方法是凭肉眼观测以及钩照子观测,还有的在窑内前后左右上下安放测温锥,在烧成过程中观察温锥弯曲程度来确定窑内温度。而吐痰入窑的测温方法是古时候烧窑的把桩师傅根据多年烧窑经验总结出来的,它是依据浓痰入窑内碳化速度情况及痰在窑内飘动情况,这样既可以测定窑内温度,又可以测定窑内抽力。”易长风笑着说道“不过,这招吐痰入窑测温的真谛,只有经验丰富的把桩师傅才能明查秋毫而又运用自如啊!”“满窑昼夜火冲天,火眼金睛看碧烟,生熟总将时候审,此中丹决要亲传。”季凡听了易长风的介绍,不由即兴而发,吟诵起古人这首描绘烧窑情景的古诗。眼前出窑在即,可此时他的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到景德镇建厂制瓷以来,不到半年的光景,已经投入了六千多万,这里面还包括马超群四人投资的八百多万,此时他真切领会到“一窑能使人腰缠万贯,同样一窑也能叫人倾家荡产。”这句话所蕴含的深刻含义,也不知自己这一窑瓷器到底会烧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