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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医生看着我,轻轻地笑:“你还是放不下啊……我和你说过的,当孩子身体承受能力达到的时候,开发越早越好,你已经晚了太多年。”他弹了弹针管,继续道:“而且,陈琦那时候刚四周岁出头,能回忆的事情很有限,能够完全想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回忆起来的事情是按照重要性排列,还是随机的?”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一般来说,特别重要的事情,大脑是不会忘记的,剩下的一切,大脑都会堆砌在一起,跟储藏室或者,垃圾堆一个样子。”
所以,我那垃圾一般的脑子是把珍贵的算法当成垃圾不知道塞哪儿去了么?到底能不能认清自己才是垃圾这件事情啊?
“人的记忆是因人而异的,你慢慢摸索,找到自己记忆的方式,没准哪一天就想起来了。”陶医生似乎想了想,又说:“坦白讲,你实在没必要难为自己一定要和陈琦或者和顾清教授一样,如果这个针真的能立竿见影的效果,我们早就将它推广出去了,它的副作用远比你想的更麻烦。”
“我想和他们两个一样,也想要立竿见影的效果。”我紧紧地扣住了床沿,盯着他问:“我应该怎么在最快的时间里完成注射?要成为GAIA,我要注射多少次?我可以每天注射,我要尽快赶上他们两个。”
“陆潜,饭前刚说了,要信任我,就算你要尽快赶上他们两个,我也至少要保证你的生命,不说健康,好歹也要是喘气的。”他把手里的东西都停了下来,皱眉道:“半个月注射一次,持续三年;一个月注射一次,持续五年;半年注射一次,又是三年。一共是138次,你打算多长时间注射完?”
“陆潜,你疼不疼?你身体能有多少能量支撑你天天吐血,活着过完这138次注射?”
“可是……”
“你真的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任你。”我马上回答道。
陶医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皱着眉看我。
“陶医生,我信任你,可是,我也需要你信任我。我落下了太多,只有这一种方式追上去。那些痛苦我都懂,但什么都比不上盖亚学院炸飞,陈琦被带走,我想不起算法痛苦。”
“我还没和你说过吧,我来这里,是想回忆起一个重要的算法。我不需要像陈琦和顾教授那么优秀,我只是想当一个复制者,我需要在陈琦被迫完成实验之前,尽快达到这一点。一个完美的复制者,为了这个,我吐死也非常愿意。”
陶医生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却也没有接我话茬的意思。
“陶医生,我们能进来吗?”科里斯弓着背,将脸贴在实验室的小窗上。
正在我不知道再从我那一肚子吐槽里再搜罗点什么正经话的时候,科里斯他们来了,确切地说,吃完饭的大家都来了。可能是从我和陶医生这个紧张的气氛中知道了注射效果并没有多好,每个人都一脸的欲言又止。科里斯起头摸了摸我头发,随后这些个同志们都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轻轻地摸我的头发。我理解他们想安慰我的心情,但是这么做的人多了,再配上惋惜的表情,还是搞得和遗体告别似的,更尴尬的是,我还得醒着接受这一切。
“你心理压力不要那么大,”远神说,“天无绝人之路。”
我点了点头,即便心里非常想和远神讲,君不见,天已经绝人了啊!
“潜潜,这次要早点醒来啊,”科里斯弄了一条超厚的地毯铺在手术床旁边,又踩了踩实,“你要过生日了,我给你做蛋糕吃,怎么样?如果生日没有醒,春节也不要错过啊,我可以学包饺子。”
我努力笑着对他点点头,蛋糕啊,蛋糕最棒了,春节还是有点远。
痛苦再次袭来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了生日蜡烛,透过时光,一闪、一闪……
生日
“祝你们快乐……”
成人手掌那么大的蛋糕上画着两只萌系的牛,每只牛的左侧都插着一根蓝色的蜡烛,我爸妈还有陈琦的爸爸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俩。
哦,一周岁的生日。我和陈琦的生日蛋糕从来都是一个,上面插的蜡烛除以二就是我们的岁数。
这一次有备而来,我提起十二万分的勇气仔细看了看陈予白年轻的脸。他和我爸保养的可真好呀,五官上都是没什么大变化的人,不过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之后的事情,所以无论他做什么表情,哪怕毫无表情,我也觉得那张脸上写满了“阴谋”二字。
他们仨扮天真逗得我“哈哈”大笑,幼稚非凡,并不想看。我越过这个画面,向陈琦那边看过去。相对于端坐在餐椅上我,陈琦是半躺的,身前身后塞了不少靠枕,明显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眼睛垂着,不知道再想什么。我和陈琦两岁之前几乎都没有照片,我妈倒是经常说起我和陈琦小时候的事情,但大多数时候都只说好的一面,连尿床这类事情都不提。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都无法相信,一岁的陈琦还不会自己独立坐着。
大人象征性地把蛋糕在我们嘴上随便抹了几下,把我和陈琦从餐椅上解放出来,放在客厅地毯上的软垫上。
“这次去美国,有什么好消息吗?”我爸问。
“看了两个大夫,都表示再观察一阵。”
“具体都查了些什么?”
“还是那些,他现在对什么都没有反应,不过基本排除自闭的可能了……”
他们三个吃蛋糕聊天,越说越枯燥,总体还是陈琦的病没什么进展。话题的中心仰面躺在软垫上,我坐在他旁边……拽他头发。
别看我那时候年纪小,力气倒是挺大。每拽一下,陈琦左面的眉毛都跟着扯动,有几下,他的头都被我拽起来了。大人们浑然不觉,我“啊啊”了几声也没人理我,我可能太无聊了,俯身去戳陈琦脸,一大坨口水“吧唧”掉在了他脸上。
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好奇皱起眉毛,反击了。一个连坐都坐不住的小孩,踢了我一脚,正踢在我下巴上,我新生的尖牙把下嘴唇磕破了。
我当即捂住下巴嚎啕大哭,哎呀,声儿大的,跟用了扩音器一样。三个大人都有点傻眼了,呆在那,蛋糕也不吃了。我都快哭累了,听见我妈轻轻地问了一句:
“刚踢人的,是小好奇吗?”
不然呢?我自己踢我自己的吗?
“那个大夫挺神,刚排除自闭,他就有反应了。”我爸点头道。
陈予白一直没说话,皱着眉看着陈琦,不知道哪里不满意。他们三个好像怕破坏我们这个氛围,谁都不上前,我嚎了一会儿,可能是发现没什么用吧,转头照着陈琦的头,“啪”的一掌扇了下去。
“别啊!”王丽女士尖叫着扑了上来。
来不及了,连续几掌,尚且没有领会过陈琦厉害的我,已经把他打得嚎啕大哭。王丽女士也不管我才一岁,抓过来照着屁股就是啪啪几下,开启我新一轮的鬼哭狼嚎。原本温馨哀伤的周岁生日瞬间转了调子,我爸和陈予白抱起陈琦查看,我看着我们俩一模一样的大眼睛里疑似有些水光,哎,有些喜悦就是会伴着眼泪一起来吧!
我哭了半天,又累又饿,陆息然同志塞我一瓶奶,我稀里糊涂地睡了。
“醒了醒了醒了。”我睁开眼睛,就看到我妈他们三个,举着陈琦看着我。
“来,再打一下。”陈予白轻轻地将陈琦送了过来,他的脸也凑到了我手旁。
我现在不想揍儿子,揍老子成么?
陈琦的脸凑过来的一瞬间,我像条件反射一样给了他一巴掌,糊在他胳膊上,不出任何意外,他又哭了,脚大力地蹬了过来。
陈予白马上把陈琦抱了起来,三个大人的眉毛又都拧成海浪状。
“所以,真的是只对陆潜的拍打有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