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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小嘴,像女孩。”
“长大了就英气啦!”
“谁说的准。”
“你差不多就行了,我辛辛苦苦生的,还能塞回去怎的?”
“也不是全是缺点,他的皮肤很白,像你。”
“鼻子也好看,像你。”
“还有,我也是宝宝。”息然同志委屈巴巴地说。
“好吧好吧,我保证更爱你行吗?”
“嗯,好呀。”息然同志笑弯了眼睛,兴奋道:“你奶孩子是不是也饿了?有非常好喝的汤,喝点吗?”
我在梦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千里迢迢来打针,就是为了梦见自己父母喂狗粮吗?
喝奶很容易犯困,我喝了大半瓶,迷迷糊糊地听见我妈怀里的陈琦哭了起来,他皱着眉,眯起眼睛,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太好了,太好了,还没听过他哭这么大声。”
我真是佩服我爹妈的关注重点。息然同志将我放在婴儿床上,给陈琦换尿布,还不等我多看他裸体一眼,年幼的我就不可抗地睡过去了。
再醒来,还是个肉滚的我,正躺在我爸妈的卧室里,屁股底下湿乎乎一片。时隔十多年,再一次有了尿失禁的感觉,也可以算是提前演练吧。王丽女士已经能够到处走动了,正抱着陈琦在地上晃悠,努力让他看墙上的画。我好像并不在意尿兜里那点尿,把手指头伸进嘴里,嘬得起劲儿。婴儿的视线太有限了,陈琦一会儿出现在我视线里,一会儿消失,我能听见我妈在哄着他玩儿,但是听不到他有任何回应。
客厅里一阵脚步声,又是息然同志来抱我,他熟练地将我放进臂弯里,换了纸尿裤,抱起我也加入客厅走步的队伍中。陈琦睁着眼睛不知道再看些什么,息然同志抱着我过来带了一阵风,他轻轻地怒了怒嘴。那个样子虚弱又可爱,和他长大后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
“咱家儿子会不会也有点小问题?怎么尿了也一声不吭的。”我爸问。
“那你怎么想起来去看他的?”护孩子的王丽女士白了他一眼。
“我听着他嘬手指头,跟吹口哨那么响,就来看看。”
“也许就是跟你吹口哨呢,觉得大喊大叫不文明呗。啊呀,”王丽女士甜甜一笑,“也许是个神童呢!”
息然同志明显停顿了几秒,苦笑一下:“神什么,普普通通最好。”
“也对,上个一本就可以了。”王丽女士点点头,又问:“陈琦他妈妈好一点了吗?”
“予白说好很多了,下午就让把孩子们给他们抱过去看看。”
“咱们儿子也去吗?”
息然同志点点头道:“是的,好像陈琦妈妈要回美国了。”
“这么突然?”
“回去调养,可能不会再回国了。”
“全家搬走吗?”
“予白这边的公司哪里走得开……”
“那陈琦呢?”
“跟着予白吧,她没有余力照顾。”
“我来照顾,说起来是咱们家的错,才让这孩子遭这么大罪。”
“是我的错。怪不到你。以后我会补偿他,”息然同志叹了口气,“给他们两个收拾一下吧,予白一会儿来接他们。”
梦里的婴儿视角挺压抑的,整个世界都活在我上面,什么东西都感觉像是要扑到我身上来,莫名恐惧,只有我妈妈和爸爸挪过来看我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到一点点安心。我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乎乎的篮子里,我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说话:“你们两个大男人去忙,我和孩子说点话。”
“他还小,能听懂什么……”隔着一层布,我听到了陈予白先生的声音,莫名地浑身一紧。
“那你不要管。”她略有点撒娇的说。
“好,别累坏了。”陈予白应了一声,关门离去。
关门声“咔哒”,脚步也越走越远,我听到她轻叹一声,然后就是拉链扯开的声音。和光线同时出现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的脸。原来陈琦的眼睛是从她这里来的,狭长的眼睛,漆黑的眼仁,向下看的时候睫毛形成的阴影会挡住一切情绪。可惜我在梦里只是一个仰面朝上的婴儿,并不能问她发生了什么。
“哦,你就是陆潜。”
她摸了摸我的脸,细腻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眉毛,在额头探了探,收了回去。年幼的我追着她手指咬,可能以为是食物。
“饿了么?”她从我的随身包里把奶嘴拿出来塞进我嘴里,轻轻地拍了拍我后背。
“你身边这个小朋友,是因为你才出生的呢!”她指了指旁边的篮子。
我和陈琦并排躺着,但他那个摇篮的盖顶一直没有打开。她在盯着陈琦的摇篮看,篮子里的陈琦不知道是否醒着,一声不吭。我隔着一个梦境,静静地看着他的妈妈的自白。
“我要回美国去啦,”她轻声说,“我答应在这个时候给你爸爸生一个孩子,就是你啦。”
“你早出生了一个多月,身体有点吃不消吧?我听说你睡了几天保温箱,也听说你发烧了一次,好在你挺过来了。真的对不起,不过没有办法的,你爸爸要求我在这个时候将你生下来。你旁边的小伙伴的妈妈进医院的时候,他就让我从楼梯上摔下去。我很怕的,问他能不能打一点催产针,他安慰我说,‘别怕,都准备好了。’他语气那么温柔,眉头却是紧紧的,所以我只能摔下去。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一直细心地照料我,从不假他人之手,让我以为我是特别的,险些忘记了为什么他才会这样细心地照料我。”
“我要回美国去了。”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他只需要有用的人,我已经没有用了。”
“他总是有很多心事,我不能理解,我希望你能理解他。如果不能理解他,那就做一个有用的人吧,对你爱的人有用的人,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你,他会一直一直有求于你,也不会忘记你。那样活着很累,但是会幸福的。世上的人都活的很累,但幸福的人不多。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我要回美国。”她说:“你爸爸不愿意离婚,等我整理好了,我希望那个时候再和你见面。”
她将手轻轻地按在婴儿摇篮盖上,像发誓一样。不知道谁给我丈母娘的自信,对着块有机棉发誓。
她可能说完了话,又怕陈琦一直在篮子里有点什么不测,按下了召唤铃,柔声道:“我累了,予白,你来把他们带出去吧。”
门“咔哒”一声,沉稳的脚步越来越近,然后停下,陈予白的脸压顶而来。那副眉眼和紧抿的嘴唇,哪怕年轻了十几岁,还是和他拿枪指着我的那刻一样让我透不过气来。他伸手来拎我和陈琦,手掌带着的阴影像乌云那么大一片,仿佛被毒蛇咬了手,我猛地从梦境里挣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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