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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的时候,远神给那个大夫打了电话,响了几声,一个强压怒火的声音一板一眼地说:“D.Tao心理诊所,请问有什么事?”
“您好,请问可以预约心理治疗吗?”
“我就知道是这种电话!说一百遍了!早上十点门口排队!”电话挂断了。
“一会儿你扮成蓝暖的样子过去。”远神拿着电话琢磨了一下。
“啊?”为什么是我?
“你俩个子最接近。”远神从备箱里掏出一套和暖暖姐一模一样的衣服递给我。
我在车里看了一圈,妥协了。好在暖暖姐没有穿高跟鞋,还算给我保留了最后一丝作为钢铁基佬的尊严。我磨磨蹭蹭地穿完,车里几个人都一脸的一言难尽。
“潜潜,你真是长大了,要是现在,我绝对不会将你认成一个女孩。”科里斯轻叹。
“你自己眼睛瞎,你还怪我,老子本来就是男人!眼睛大点怎么了?那也是我爹的错!来来来,你来穿。”
“不气不气,我来给你梳辫子。”他扶住我的肩膀,把我转了过去。
“里昂,你来。”转了过来也并没有好哪儿去,我对着明显忍笑的德国佬说。
“好了,好了,细看挺好看的。”
还细看!看你妹!你哥!你大爷!
九点多钟的时候,诊所外面陆续有人开始排队,我也装作脚疼的样子走过去,混进队伍中。大家都拿着手机默默地刷着,我也把手机掏出来,掏出来也不知道玩什么,好像是在盖亚学院养成的习惯,我们几个对手机真是没什么依赖性,明月都习惯举小白板,不怎么爱手机打字。要是还在学校多好啊,我们一定是老师最欢迎的学生——要是还在学校,我今年要上高二了吧!
惆怅也就那么几秒,整十点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敢情昨天晚上那个大夫就住在这啊!
开门那个男孩和我差不多大,五颜六色地一把头发,抓过头顶梳成一束,辫指苍天。他打开门,一个一个发号,一边发一边威胁:“每人十五分钟,都给我快点,别耽误我男人吃午饭。”
我接过了牌子,他打量了我一下,翻了个白眼:“爱穿女装不是病,头发梳这么次就有毛病了,你,三分钟就给我出来。”
你还有脸说我?就你那染缸刚捞出来的头发,先晒晒吧你!但脑子比嘴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击,余光就看到他把我身后的一个人拎出队伍,凶残道:“你连着来这么多天,我看我男人治不好你,还是我来。”
“你会吗?”
“我会的可多了。”
我算发现了,到了末世,每个人都非常地放飞自我啊,感觉我都不是个性款了呢。
前面的人果然都十分遵守规则,我极度怀疑他们真的都是被炸药桶打过。等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坐在了昨天晚上视频里的那个沙发上。整个一楼被分成两半,一侧是接待区,另一侧是治疗室。那个炸药桶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也不玩手机,抱着膝盖看着治疗室的门,神情还算平静。
“下一个!”里面人出来的一瞬间,他高声喊,喊得我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真是有点不明白,这帮人到底是来这做心理治疗还是心理摧残。
我推门进去,又关上门,整个屋子变得非常安静。房间是奶白色的,透过窗还能看见路上排队的人,但是会觉得那些人离我很远,连监听那头的远神和里昂他们都离得我非常远。空气中莫名地有一阵奶甜味,让我放松下来。
难怪只有十五分钟,那些人也想来这屋里躺一躺。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写着病例,抬头看见我的时候,瞬间坐直了身体,笑着点头。
“哦,你就是陆潜。”那个男人目光温和,仿佛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人。
怎么的,现在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还是我眼睛大的已经突破天际,不仅突破了男扮女装的外表,还把dna序列号透漏出来了?
意面
里昂他们在耳机那头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不是原来实验室的人”,“不是学院里的人”,“穿这样都能看清本体”,“有阴谋,咱们去救他”,“收声”。远神扼住了这些八卦份子的喉咙,瞬间整个世界又清净了。
“我看了你12年年底的全国直播,”他从办公桌那边起身,走了过来,“你长大了不少。”
啊哈?这也行?人世间变动这么大,还有人记得那个倒霉的直播?我都不太记得了,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
“你到德国来干什么?”
我这个,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面前这个男人整个人散发着非常温柔的气息,不像坏人——陈先生还不像坏人呢!这个世界早就不能用长相来判断对错了,颜即正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自己来的吗?还是还有同伴?怎么看着那么累?喝咖啡吗?哦,你还不到十六,不能经常喝咖啡,来杯牛奶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倒了一杯牛奶递给我,还是温的。
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像坏人,他好像息然同志,会一直观察我的喜好,细心地照顾我。我有点想我爸爸,还有点心虚,刚才和远神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还放弃了他一次。
所以,我还是接过来了。
“你不要太紧张,我对你没有什么企图。我虽然没有和你见过面,但是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你,”这个问题真的问出来的时候太羞耻了,“也是我微博的粉丝吗?”
“嗯?”这人挑高的音调也很像息然同志,他喝了一口咖啡,笑着摇头,“我不怎么爱刷微博。”
他慢慢腾腾地喝着咖啡,时不时温柔地看着我,过了两分钟吧,他开口问我:“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啊,可多可多了。但是怎么开始问呢?我要怎么问出一个问题,不会泄露我的底牌,同时还能确认他到底是什么人,从而开始我们的谈话呢?如果他是陈先生派来的,也是来找顾清以前实验成果的怎么办?如果,他怀疑我是陈先生派来的,是不是我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了?又或者,那个东西早就已经不在了,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开诊所的医生。
要问一个正确的问题,有时候比找到问题的答案还要难。
“你问问他,认不认识顾清。”停了半晌,里昂开口道。
不是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个实验室的地址,又在这里开诊所,那么一定是知道顾清的;他知道我,那么他一定也是知道陈琦的,我和陈琦跟连体婴儿一样,如果认识我很久,那么就一定是认识陈琦的。那么陈先生呢?他认识陈先生吗?也许这个反派boss才应该是我们的开场白吧,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我在烧脑找问题的时候,他应该也是在思索。我们俩对面站着,一直相互看,谁都拿不准接下来要说什么,跟俩迎面碰见,不知道往哪边走才不会磕到对方头的盲人一样。
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走心和心的交流,真是太虐了。
“咳咳,”我尽全力露出一个没那么智障的微笑,“要不,你再问我几个问题?”